物理学定律比常识定律更详细

日常的非科学经验容许我们阐明的定律是普遍的判断，它的意义是直接的。在这些判断之一存在时，我们可以问：“它为真吗？”答案往往是容易的；在任何情况下，答案是确切的是或否。被辨认为真的定律对所有时间和对一切人来说都是如此；它是固定的和绝对的。

以物理学实验为基础的科学定律是符号的关系，对于任何一个不了解物理学理论的人来说，它们的意义依然是不可理解的。自从它们是符号的以来，它们从未为真或为假，它们像它们依赖的实验一样是近似的。虽然定律的近似程度在今天是充分的，但是在未来由于实验方法的进步将会变得不充分；虽然它对这位物理学家来说是充分的，但它却不会使另外一些人满意，以至物理学定律总是暂定的和相对的。它之所以是暂定的，也在于它不是把实在而是把符号关联起来，并且因为总是存在符号不再对应于实在的情况；除非不断地润色和修正，否则物理学定律便不能维持下去。

物理学定律的可靠性问题本身从而以大相径庭的方式提出比常识定律的确定性问题更复杂、更微妙的问题。人们也许被诱使得出奇怪的结论，物理学定律的知识构成低于常识定律的单纯知识的知识等级。要回答这些从先前的考虑中推出这个自相矛盾的结论的人，我们只要就物理学定律重复一下我们就科学实验所说的话就满足了：与常识定律相比，物理学定律具有少得多的直接的确定性和多得多的估价困难，但是它在它的预言的细微而详细的精确性方面却超过前者。

以常识定律“在巴黎，太阳每天从东方出来，爬上天空，然后下降并沉入西方”为例，把它与告诉我们太阳中心在每一时刻在约一秒内的坐标比较一下，你将确信这个命题的准确性。

物理学定律只有通过牺牲常识定律某些固定的和绝对的确定性的东西，才能够获得细节的细致性。在精确性和确定性之间存在着一种平衡：除非损害一个，否则便不能增加另一个。让我看一块矿石的矿工能够毫不犹豫或毫无保留地告诉我，它含有金子；但是，向我展示一个闪亮铸锭的化学家在告诉我“它是纯金”时，却不得不增添保留说：“或者几乎是纯的”；他不能肯定，铸块未包含微量杂质。

人们可以发誓讲述真理，但是他没有能力讲述全部真理并且只讲述真理。“真理是如此微妙的一个点，我们的仪器太迟钝以致无法精确地触及它。当它们达到它时，它们压碎该点，在它周围与其说冲向为真的东西，还不如说冲向为假的东西。” ^[30]

[1] G.Milhaud “La science rationnelle”Revue de mètaphysique et de Moral, IV （1896）,280，在Le Rationnel（Paris,1898）,p.144中重印。

[2] P.S.Laplace,Exposition du système du monde, I,IV Ch. XVⅢ,“De léattraction moléculaire.”

[3] B.Pascal,Penses, ed. Havet , Art Ⅳ，No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