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里士多德前—前

亚里士多德前384—前322

采集收藏家与学科分类家

■《雅典学院》。壁画，图中央两人为亚里士多德（右）和柏拉图，作于1508—1511年，冯·拉法埃尔，罗马，梵蒂冈

亚里士多德出生时苏格拉底已去世1 5年了，而苏格拉底的得意门生柏拉图当时正在雅典附近经办一所贵族学校。后人往往把亚里士多德与这两位伟大的哲学家相提并论，在几乎所有的文献中，人们都把亚里士多德当作一位哲学家，而非一位自然科学家来介绍，这自然有其合理因素和种种不同的理由。理由之一是那个年代还没有现代意义上的自然科学，亚里士多德不但没有研究工具（既没有观察植物和微生物的显微镜，也没有可瞭望宇宙的望远镜），而且也不懂得现代自然科学研究的“科学方法”：根据人类长期积累的经验提出、求证并拓展有关自然界规律的理论。与用自己的数学天赋为其统治者设计出战争工具的阿基米德不同，亚里士多德也并不是我们今天所说的工程师和技术员。

■亚里士多德。古希腊大理石雕像，巴黎卢浮宫

尽管如此，人们还是在亚里士多德身上发现了现代科学的基本特征：对自然界进行观察，把从中获得的经验汇总起来并将别人的各种认知整理和记录下来。亚里士多德十分强调经验和经历，这使他在很大程度上有别于他的导师，即著名的柏拉图。柏拉图虽然游历丰富，积极参与政治活动，但其哲学思想却崇尚脱离现实世界的理念形式。与此相反，亚里士多德在柏拉图学园学习和教学的20年间几乎没有大的旅行，他十分重视感性的认知，给感性上可以认知的现实存在以很高的地位除了从孩提时代就开始收集整理的矿物、植物和动亚里士多德还收集整理了大量有关自然现象的材料法通过自己的观察获得的知识，他就向其他专业人士（如渔夫和猎人）请教。在其《动物志》、《动物的繁殖》和《论动物的结构》等著作中，亚里士多德对许多自然现象都有十分正确和精辟的描述。由于他首次对一种哺乳动物（野生水鹿）和鲇科鱼类做出了贴切的描述，后来人们以他的名字来命名这两种动物，由此可见亚里士多德在自然标本的采集、整理和描述方面所做出的杰出贡献。他对鲇科鱼类的描述曾长时间受到人们的质疑，因为人们错误地把亚里士多德所描述的出现在希腊水域的一种亚洲鲇科鱼类当作了欧洲的鲇科鱼类。

世人对于亚里士多德的学术持质疑的态度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因为他确实给后世留下了很多的谬误。例如他把所有生物分为“带红血”和“不带红血”两种，把海绵动物、软体动物、昆虫、 甲壳动物和墨鱼称为不带红血的动物，把鱼、爬行动物、鸟和四足动物称为带红血的动物，带红血的动物在他那生命自然图解中具有更高的地位。在他看来，心脏是最重要的器官，而且是人用来思维的器官，而大脑只是一个具有冷却（血液）功能的器官。从心理学这个角度来讲，这位古希腊伟人也许不无道理，毕竟我们今天还经常“心头发热”、有“心事”或要“让心来说话”，而“冷静的头脑”则可使人的欲望有所收敛。也许是因为亚里士多德的观点占据了太久的统治地位，直到17世纪，威廉·哈维才具体描述出了血液循环系统。

■亚里士多德在马其顿国王菲利普斯二世的宫廷里教亚历山大。法国15世纪早期古籍中的细密画，英国伦敦大英图书馆

基督的神会

尽管亚里士多德的全部哲学非常世俗，后来的基督教神学还是在他的学说中找到了佐证。在他的《天论》一书中 亚里士多德称上帝至少是世俗生灵背后的驱动力，是“不动的驱动者”。他这样写道：“宇宙也是艺术和精神的产物，它的恒久并不在于所创造的生灵，所以，在造物之路上所形成的最初的零星物质很有可能是上帝的意志所为。”

亚里士多德关于力学的观点也统治了很长的时间，直到伽利略才将它修正。这位古希腊思想家相信，较重的物体要比较轻的物体更快地下落到地面并以最短的距离向地心接近，他认为，一个物体的速度随物体所受的作用力或运动阻力的变化而成正比地增加或减少。直到17世纪，艾萨克·牛顿才对此给出了正确的描述：并不是物体的速度，而是物体的加速度和物体所受的合力成正比关系。

■亚里士多德在接受亚历山大大帝带给他的自然奇珍和其他礼物。摘自赫尔曼·格尔于1876年创作的木版画画册《古代智者》

诸如此类的“纰漏和谬误”是完全可以理解的，至少也是可以原谅的。因为我们知道，亚里士多德遵循的是一种与现代科学家完全不同的哲学，他的兴趣并不在于探寻一个过程或自然现象是怎么形成的，回答“怎样”的问题，而在于探寻事物进展的结果，回答“为什么”。这种设问的方式是以独特的方法论为基础的，这种独特的方法论是亚里士多德逻辑理论的一个组成部分，它总是将事物的发生或发展归结为四种原因的推动。第一个原因是“质料因”   （causa materialis），即一个事物、一种状态或一个运动的物质前提；第二个原因是“形式因”   （causa formalis），就是指决定事物发生或发展的构思，要赋予的外观；“动力因”   （causa movens）则是第三个原因，就是指“驱动”的原因，这对于我们今天来讲是一个决定因素，例如，石头下落是因为吸引其落地的重力，或者说地球和石头相互运动，这种重力可以通过数学方法精确地计算出来；亚里士多德最感兴趣的是第四个原因， 即“目的因”   （causa finalis），它指一件事情发生背后的目的，例如石头运动后面所蕴藏的目的。对于亚里士多德来讲，石头运动的目的在于它要寻找其“自然的归宿”，这位自然科学家进而认为石头的自然归宿在宇宙的中心，即地球的中心。在现代科学的问题清单里已找不到对目的因的提问，大部分科学家拒绝寻找隐藏在自然过程后面的任何形式的目的。

■亚历山大大帝派人将生长在南亚的水鹿带回马其顿，亚里士多德据此第一次正确描述了这种水鹿， 因此民间也将这种鹿称为“亚里士多德鹿”

这种关于圆满实现（Entelchie） ，也即万物的目的性的思想也表现在亚里士多德的自然图解中，按照这种思想，他把世间各种现象分为有生命的和无生命的两类。在生物学方面，亚里士多德认为自然界是一个巨大的阶梯，是一个由“各种无生命物体、植物和动物构成的连绵不绝的序列”。他的这种思想，即生物向“更高”的生命发展的观点已十分接近进化论，我们不妨可以想象，假如亚里士多德有查尔斯·达尔文那样的出游机会，世界将发生什么。

在哲学（或者说科学方法论）方面，亚里士多德强调未来潜在性重于现实性，强调现实世界中的具体转换重于抽象的、脱离现实的理念。他的哲学思想与13世纪以大阿尔伯图斯及其弟子托马斯·阿奎那为代表的基督教经院哲学流派相近，经院哲学在欧洲统治思想界长达几个世纪。人生在世被认为是向上帝发展的一个时间段，人的“目的因”是对上帝的感知，上帝的救赎是人最后可以想象的圆满实现。这种与神学理论家的相近性也是人们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把亚里士多德更多视为一位哲学家，而很少把他视为一位自然科学家的原因之一。在今后的岁月中，人们也许还会继续这样看待亚里士多德。

亚里士多德其人

在一座源自公元前4世纪的半身塑像上，人们可以看到亚里士多德留着络腮胡子，鼻梁高挑狭长，头发稀少，长着一双小眼睛。他从小就虚弱，说话嗫嚅，一生受胃病的折磨，以至于有时不得不靠灌满热水的软管来暖胃。他与第二位夫人赫皮里斯生有一子。

亚里士多德

生平与学术生涯

亚里士多德于公元前384年出生在哈尔基季基半岛的斯塔基尔，他的父亲是马其顿国王阿曼塔二世的宫廷御医，家境宽绰富裕，在社会上有一定的名望。也许是受父亲职业的影响，亚里士多德自幼就对自然界及其规律表现出了很大的兴趣，少年时代他就收集了许多蝴蝶、 甲壳虫、石头和热带植物标本。十七岁那年，亚里士多德来到了雅典，就读于柏拉图于公元前387年创办的学园，后来成为柏拉图学园的老师，亚里士多德在柏拉图学园总共度过了20个春秋。公元前374年柏拉图去世后，学园并没有委任亚里士多德担任园长，而是让柏拉图的侄儿斯佩斯普出任园长。亚里士多德于是离开了雅典，应学友赫米亚斯之邀来到了阿索斯城，赫米亚斯当时是小亚细亚沿海城市阿索斯和阿塔纽斯的君主。在阿索斯研究和从教三年后，亚里士多德与赫米亚斯的一位亲戚结婚并搬迁到莱斯沃斯岛的美蒂莱讷，在美蒂莱讷他与柏拉图的另一位学生泰奥夫拉斯特一起创建了自己的学校。公元前342年，亚里士多德奉马其顿国王菲利普斯二世（阿曼塔二世之子）之召，成为当时年仅十三岁的亚历山大的私人教师。亚历山大后来创造了历史，被称为亚历山大大帝。公元前336年，亚历山大继承父亲的王位，亚里士多德也因此成为这位亚细亚强悍君主的心腹，他于公元前334年回到了雅典。在雅典，亚里士多德又创建了一所自己的学校，并将其命名为吕克昂学园。 吕克昂学园的名声不久就超过了柏拉图学园，学园的教学主要在学校的走廊和过道上进行，所以吕克昂学园出来的哲学家后来也被称为“逍遥派”学者。亚里士多德与亚历山大大帝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关系，直至亚历山大大帝去世。在两人的接触中，亚历山大获益良多，亚里士多德也得到了荣誉和保护。亚历山大死后，亚里士多德越来越感到了大国沙文主义的敌意，为了避免雅典人“第二次亵渎哲学”（亚里士多德以此暗喻公元前399年苏格拉底被迫饮毒而死一事），他隐居到了哈尔基斯的埃维亚岛。逃离雅典后不久，亚里士多德就于公元前322年死于胃病。亚里士多德一生为后人留下了大量涉及政治、哲学和自然科学的著作和文献，今天我们看到的亚里士多德的各种文献主要是由公元前1世纪担任吕克昂学园园长的安德鲁尼科斯整理而成的。

推荐

图书：

《亚里士多德》， Otfried Höffe著，München 1999

《亚里士多德》， Jean-Marie Zemb著，Reinbek 1999

《亚里士多德、爱因斯坦等之科学简史》， Ernst Peter Fischer著，München 2000

《亚里士多德全集》（十卷本），亚里士多德著，苗力田主编，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7

《亚里士多德传》，靳希平著，河北人民出版社1996

视听：

电影《亚历山大大帝》，导演：

Robert Rossen， 主演：Richard Burton，美国1956

参观：

希腊文化部声称，在1997年的建筑施工中找到了吕克昂学园，该校位于雅典现代化的议会大楼附近，原是一个由院落和舞台组成的巨大建筑群。

点评

观察自然、收集素材、整理和汇编知识——亚里士多德在各方面都是现代科学家的典范，但直到约两千年后的文艺复兴和启蒙运动时期，人们才看到了这一典范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