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女生方敏就读的学校最近在学生仪表着装方面作了一个新规定:女生一律剪短发，头发长度不能超过耳朵下一公分。尽管许多留长发的女学生不愿意，但在老师的说服下，一周内基本上都按要求剪了。可方敏不剪，仍然扎着“马尾巴”出现在校园煞是醒目。
终于在前天被叫到政教处。不料，平时在老师眼里并不张扬的她面对段长和校长的批评与责问，竟然连连反驳不依不从。学校当即把家长找来。其母在规劝不成的情况下，为表明家长是支持学校工作的，情急之下动手打了她。这一下方敏被激怒了，一扭头冲出办公室并朝阳台护栏冲去。老师见状急忙上前拉住她，众人安抚许久，她才慢慢平息下来。第二天她没去上学。她想起那天当一位老师说她可能有心理问题时大家就不讲她了，于是她要母亲带她来心理咨询中心开个证明，说她有心理问题，以此保住她的长发。这真让人哭笑不得!
证明自然是不会给她开的。许多中学都规定女生要留短发。虽然颇有微词但似乎已约定俗成大家也都这么做了。然而方敏在叙述事由时，情绪极其激愤，多次说道:“他们都觉得这不过是件小事，可对我来说不是小事，小时候我没办法，现在我都快18岁了，为什么还不能支配我的头发?”言语中透露出似乎受过极大伤害的感受，这引起了我的关注。于是就有了下面一个女孩的头发和她的心理成长的故事。
方敏3岁就被送到幼儿园全托，直到小学3年级一直都在寄宿学校就读。在童年的记忆中，她最害怕的事情就是在幼儿园洗头。她说:“洗头时，阿姨总是一把把我抱过去夹住(因为害怕，我常常要躲)。我最怕高高的水龙头上流下来的热热的水柱，那水又急又烫我常要挣扎。每次洗完头，我特别想回家想妈妈。阿姨说我洗头时闹，要家里给我剪短发。”那时她看到那些招人喜爱的女孩很多人都扎个马尾发心里煞是羡慕。母亲自然不让她留长发，所以每次剪头发她心里很难受都要拼命地大闹一场。
小学三年级时，自主意识开始萌芽的方敏十分向往寄宿学校外多样的生活，父母受不了她的磨熬终于让她走读。她回忆道:“那三年的小学生活是我记忆中最快活的日子。我常常把头发扎在脑后，别上各种样式的发夹和头饰，感觉很好。”
“上初中了，大家都要剪短发。初三下学期学习紧张，学校不大管，头发不知不觉地留长了。突然有一天发现自己头发留长了挺好看的，同学也说我留长发比短发好看……”
跨入青春期的方敏开始注重自己的形象，特别在意同龄人的认可，并注重人际交往。进高中后，她发现自己不像以前那么孤独，一起玩的同学比以前多了。她认为这一切都和自己的形象改变有关，长发型最适合自己，尤其是一些男生也对她的发型作了肯定的评价。
高一念完后她要转学。经多方了解，她舍近取远选择了允许女生留长发的学校。没曾想入学一个月后，学校也做出规定要求女生一律要剪短发。这对她来说不啻是个灾难。思虑再三她把好不容易留起来的头发剪成现在的齐肩发，试图躲过“此劫”。学校生硬的做法致使其内心的冲突爆发，母亲无奈当众打骂更使性情刚烈的她觉得蒙受羞辱，引发了过分的自我护卫。
这一案例中，方敏的愤怒情绪是青春期学生中常见的情绪问题，有人称他们“内心常常经受着疾风暴雨般的激情”。他们一方面渴望独立、摆脱成人的过分限制，另一方面因缺乏经验，遇到一些事情往往不知道采取什么恰当的解决方式。当自己的意愿受阻尤其是与成人发生冲突时，就会充满愤恨或沮丧，产生逆反心理，尤其是一些个性倔强、固执的孩子，常常会表现出冲动、鲁莽、对抗、一意孤行、不守规矩等行为。
追溯童年经历和成长经历，方敏对身体的意念和安全感始终和她的头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跨入青春期的方敏对自我价值的认同更是有着剪不断的“头发情结”。学校的要求在她看来是对自己自尊的伤害，被师长当众训斥、羞辱，更把她推入应激状态。
事隔几日了，一提起来她的情绪还是很激动。我先让她宣泄愤怒情绪，等她平静下来后再与她讨论要面对的问题。谈话中我发现她几次说道:“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有权决定自己的事。”流露出自主意识中渴望成长的积极因素，就及时地给予肯定和正面引导。在她意识到遇上不顺心的事用发脾气、哭闹的方式来达到自己的目的是不成熟的小孩子的做法后，引导她作换位思考:假如你是校长，已经做出这样的规定有人不执行你会怎么样呢?接下来的讨论又使她意识到现在人际关系的改善并不都是外表的缘故。在澄清这些想法的过程中，方敏开始出现合作的态度。她表示学还是要上的，那么头发是剪，还是不剪?
我们讨论了如下的方案:
(1)按学校规定剪发。给校长写封信，表明自己虽然不赞成学校的做法，但顾全大局剪了，希望学校以后取消这个规定。
(2)剪一个适合自己脸形的稍长些的短发型。
(3)保持现在发型，先和班主任沟通取得她的理解，再由班主任去做学校工作。咨询结束时，我恳切地对她说:“像大人一样冷静地想一想我们商定的几个方案，给自己一点时间，相信你会处理好的。”
三天后我给方敏去了电话。她高兴地告诉我第二天没剪头发就上学去了，老师什么也没说，可她自己觉得怪不好意思的。我叮嘱她:“老师谅解你了，你不能把头发留的太长，别太过分哦。”她说:“我知道的。明天我去剪短一些，实行第二套方案!”
(作者 王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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