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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中的死亡

时间:2022-04-03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她眼中的死亡蔡秀娟摘要:本文对英国19世纪女诗人克里斯蒂娜·罗塞蒂的《当我死去时,我最亲爱的》、《死后》、《最后的安息》三首诗歌中的死亡主题进行探析,从而进一步了解诗人从少年到晚年对死亡的探讨和冥想,以及诗人生死观的发展变化。这是少女死后她恋人可能有的反应。毕竟对于年轻的克里斯蒂娜而言,死亡还是残酷的。

她眼中的死亡

蔡秀娟

重庆大学外国语学院 重庆 400044)

摘要:本文对英国19世纪女诗人克里斯蒂娜·罗塞蒂的《当我死去时,我最亲爱的》、《死后》、《最后的安息》三首诗歌中的死亡主题进行探析,从而进一步了解诗人从少年到晚年对死亡的探讨和冥想,以及诗人生死观的发展变化。

关键词:罗塞蒂;爱;死亡

“读了克里斯蒂娜的诗,我唯一想做的事是哭泣,而不是去讲评。”

——瓦尔特·罗利爵士

克里斯蒂娜·罗塞蒂被弗吉尼亚·沃尔夫誉为“差不多是萨福以后所造就出来的最好的女诗人”。她一生创作了不少幻想诗、儿童诗、十四行诗、挽歌、宗教诗等。40多年来她的诗没有什么跌宕起伏的大起大落,始终是清新、哀婉、平缓的。她是位凭直觉创作的诗人,她“结合了感官之美与森严的理性,以其表面的单纯掩藏了内在复杂……她的诗是拒绝的诗,否定的诗,延宕的诗”(田晓菲,2003)。死亡、忘却和安息始终环绕着她的诗歌。从少女时代起,死亡便与她的诗如影随形,成为不可或缺的主题。从早期的名篇《当我死去时,我最亲爱的》、《死后》到最后的诗篇《最后的安息》,克里斯蒂娜眼中的死亡完成了巨大的升华。

早年,她的诗歌常常同时以死亡和爱情作为主题。1848年,18岁的克里斯蒂娜写下了她最为后世流传的挽歌《当我死去时,我最亲爱的》。这首诗淡淡透露出年轻的诗人对死亡最初的探询以及死亡对爱情的影响。正是这一年,她认识了前拉斐尔派的画家詹姆士·科林逊,双双坠入爱河。根据克里斯蒂娜的传记作家Jan Marsh推断,这首挽歌便是赠与科林逊的。与这个男人的结识并没有给她带来太多的快乐,在她的诗篇中我们常常看到一种莫名的恐惧和悲伤。在认识科林逊这段时间,她创作了大量凄厉的悲歌,如《记着我》、《死后》、《终点》等。再把目光转向这首罗塞蒂送给科林逊的挽歌,诗中少女娓娓道出自己死后的愿望:

When I am dead,my dearest,

Sing no sad song for me;

Plant thou no roses at my head,

Nor shady cypress tree.

Be the green grass above me

With showers and dewdrops wet;

And if thou wilt,remember,

And if thou wilt,forget.

而“sad songs”,“roses”和“cypress tree”恰恰代表了三种心情:悲伤、热爱和纪念。这是少女死后她恋人可能有的反应。“And if thou wilt,remember/And if thou wilt,forget.”“remember”和“forget”之后并无所指,是指“我”的嘱托,“我”们的爱情,还是指“我”,或是其他的?诗人并没有做出交代。但从这两行诗中我们似乎可以窥见诗人的真实想法:“remember”还是“forget”,这取决于她的恋人,活人的感情并不是死人可以控制的。这正如普鲁斯特所说的那样,一个女人的去世可能引起一时的极大悲伤,但也不会很久,因为人是天生喜新厌旧的;一个情人必定要经历两次死亡,首先是本人肉体的死亡,然后是她在别人记忆中的死亡。所以“你”在“我”死后为“我”唱悲歌、插玫瑰、种松柏都是没用的,因为你的悲伤和纪念都只是暂时,“我”死后也没有必要永远占据你的记忆。再来看看第二节:“I shall not see the shadows,/I shall not feel the rain,/I shall not hear the nightingale/sing on,as if in pain;/And dreaming through the twilight/That doth not rise nor set,/Haply I may remember,/And haply may forget.”三个连续的“I shall not”加上“see”“feel”和“hear”这样的感官动词,表明在“我”死后将失去一切知觉也无缘再感受大自然的美。任凭坟头青草葱葱,承受着细雨甘露,“我”再也无法听到夜莺哀吟的歌声,只有在幽冥中进入了“我”的梦。“我”已敏感地预见到了在死后“你”“我”感情的变化,而“haply”一词恰恰表现了诗人这样的心情。在这首诗中,罗塞蒂应用了“thou”,“wilt”,“doth”等古典词汇,语气显得更加庄重。对于死亡,她认为是神圣的,因为生与死都是上帝所赐,每个人都会踏上这条道路,这种观点在她后来的诗作《上山》中可以看到。此外也可以看出,“thou”在“I”的心目中是非常重要,而“I”对“thou”的感情也是认真而慎重的。这首诗仿佛是临终的少女与自己心爱之人诀别的遗言,字句虽在表明她对生已毫无所求也能安然接受死亡,但那即将离开恋人和世间的悲伤若隐若现地流露了出来。毕竟对于年轻的克里斯蒂娜而言,死亡还是残酷的。这首诗使人很自然地联想到当时罗塞蒂与科林逊的恋情。罗塞蒂在宗教信仰上与科林逊有严重的分歧,她一心希望科林逊能改信英国国教,但他“生性犹豫,动摇不定”(吴尔夫,2003)。罗塞蒂非常清楚,这份感情存亡与否取决于科林逊的态度。如果要告别爱情,这对一个初涉爱河的女孩显然与死无异,但她希望恋人与她都能以平静的心态去面对,而“我”虽然会无缘再品尝爱情的苦甜,仍然会表现得释然。事实上,科林逊最终还是回到了罗马教廷,“这伤透了克里斯蒂娜的心并留下了终身阴影”(吴尔夫,2003)。哀莫大于心死,罗塞蒂似乎已经预见到了他们最终的结局。死亡在这首诗里本只是个引子,而爱情才是罗塞蒂要叩问的。死只是因,而爱才是果。

在这期间,罗塞蒂又创作了另一首与死亡有关的十四行诗《死后》。全诗描绘了一位已死的女子躺在灵床上静静地观察着周围。诗的前四行描绘了“我”死后周围的布置:“The curtains were half drawn,the floor was swept.”“我”周围摆满了“rushes”“rosemary”和“may”。接下来的七行非常生动地描绘了“我”的恋人“他”在“我”死后的举动。“He learned above me”然后说到“Poor child,poor child”“He turned away/ Came a deep silence,and I knew he wept.”但是他虽然一副悲痛的表情,他“did not touch the shroud,/or raise the fold that hid my face,/or take my hand in his,/or ruffle the smooth pillows for my head.”他虽然为我的死哭泣,但他并没有对已死的“我”表现出更亲密的举动。他为我哭泣只是限于“我”的死,而不是失去爱侣的悲痛。所以“我”很清醒地意识到“He did not love me living;but once dead he pitied me.”他在“我”活着的时候并不曾爱过我,但“我”死后却能得到他的同情。而“我”对他至诚至深的爱从末尾一句中流露出来:“and very sweet it is/To know he still is warm tho’I am cold.”看到这句,无不为这位痴情女子感动。活着的时候他虽不爱“我”,但“我”却一直痴痴爱着他,哪怕是替他死也在所不惜。而“我”躺在灵床上还暗暗庆幸死的不是“他”而是“我”,而为这种“幸运”“我”还感到甜蜜和满足。在克里斯蒂娜内心中,死亡似乎是她成就爱情的最佳方式。而这死亡似乎成为了考验世间一切感情的分水岭。死完全游离于生之外独立存在。死之后,阴阳两隔,那又是另外一个世界。在这个世界里,她把生那边看得更清楚。正如“我”静静地望着他为“我”流泪,但他并无察觉。“我”虽躺在床上好像仍有思维,但“我”与他却已无法沟通,恍如隔世。生在此侧,死在彼侧;他在此侧,“我”在彼侧。“我”被死俘获,而不是他,这比让“我”去面对他的死要轻松得多。生前不能得到他的爱,生后却得到他的同情,对“我”而言,似乎已经足够,至少这成就了“我”的爱情。

晚年的罗塞蒂几乎在宗教慈善事业和深居简出中度过。她的诗风更透露出参透人生之后的大彻大悟。她于1876年和1882年先后失去了亲爱的姐姐玛利亚和哥哥但丁·罗塞蒂。爱情早已离她远去,又饱受疾病的折磨,此时的罗塞蒂已不同于18、19岁的少女,对于死亡的看法显得更加超然和成熟。“Sleeping at Last”是她最后的诗篇:

Sleeping at last,the trouble and tumult over,

Sleeping at last,the struggle and horror past,

Cold and white,out of sight of friend and of lover,

Sleeping at last.

No more a tired heart downcast or overcast,

No more pangs that wring or shifting fears that hover,

Sleeping at last in a dreamless sleep locked fast.

Fast asleep.Singing birds in their leafy cover

Cannot wake her,nor shake her the gusty blast.

Under the purple thyme and the purple clover

Sleeping at last.

在这里,死亡成为了最后的安息,远离烦恼和纷争,远离骚动和恐惧,心将不再因为失望和忧郁所累,身体也不再为疾病的折磨所苦。鸟儿仍在歌唱着,强风仍在呼啸着,身边的野草仍在顽强地生长着,但“我”在死亡中已沉沉睡去,不再为俗世的一切所扰。平静的死亡对于克里斯蒂娜来讲已成为一种最好的超脱方式。这里的死亡已没有了爱,对生已经看不出任何眷念,只有一种淡薄、超然和宁静。早年的她总在假想死亡,而到晚年真正面对死亡时,她才领悟到了死的真谛。

萨福唱过:“死是恶事——/诸神规定如此,否则/诸神也会死去。”这道出了人们对死亡最直观的看法。男诗人遇到死亡大都是如临大敌般,非要显示出自己的无惧不可。从Shakespeare开始便轻蔑地说:“To die,to sleep”,而John Donne曾恶狠狠地写到过“Death,/You shall die”以及Walter Landor也骄傲地面对死亡:“Death stands above me,whispering low/I know not what into my ear,/of his strange language all I know/Is,there is not a word of fear.”然而,死亡在女诗人们眼里却似乎是温柔而平静的。Emily Dickinson曾将死亡看作绅士,“He kindly stopped for me.”克里斯蒂娜的“Sleeping at Last”更显得哀而不伤。在这里将死看成了一种自然、平和的结束。死亡此时不再站在生的对立面,而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死以安息的形式成为了一种静态的生。哲学家阿图尔·叔本华曾解释说:死亡的一端连接着生存意志中的痛苦(欲望不能满足)、厌烦与空虚(欲望满足导致);另一端则连接着宗教的涅槃境界,死亡便是一种彻底的对于人生苦难的解脱。在早期,克里斯蒂娜或许还会将死同失去联系起来,在1854年所作的“Dead before Death”中,她对死亡仍是心存芥蒂:“All lost,all lost,the lapse that went before.”死对于年轻的她便是失去,失去爱情,失去希望,失去快乐。而对于63岁的罗塞蒂而言,死已不再是什么损失,而是她接近上帝沉睡于永生中的方式。她诗中的死亡总是被营造得非常美和安详,这种美即使在她晚年的诗中还在延续着。在死亡怀抱里安息,却总有小鸟花草相伴。在这里,克里斯蒂娜特地选用了紫色的百里香和紫色的三叶草,而不是迷迭香和山楂花。她已将死亡看得更加高贵神圣,超越世俗。这首诗多少与她同时代的诗人Swinburne的“The Garden of Proserpine”有些相似:“From too much love of living,/From hope and fear set free,/We thank with brief thanksgiving/Whatever gods maybe/That no life lives forever;/…Then star nor sun shall waken,Nor any change of light/Nor sound of waters shaken,Nor any wintry leaves nor vernal/Nor days nor things diurnal;Only the sleep eternal/In an eternal night.”所有希望、恐惧和对生的眷念都已在长眠中摆脱,在死亡国度里得到永远安息。不知道克里斯蒂娜是不是用她的“Sleeping at Last”对这首诗做了回应。

罗塞蒂正是这样一位怀着“缪斯的悲哀和永恒”(吴尔夫,2003)的诗人。她如怀抱竖琴的艺人般,早年的歌感情充沛,牵动着人的感觉,可谓“入乎其内,故有生气”;晚年的歌空灵幽然,褪去一切华美,愈加朴实而凝练,更可谓“出乎其外,故有高致”。在对死亡的探询中,她挣扎过,迷茫过,怅然过。当她在她心中挂满荆棘的上帝指引下最终成熟起来时,她大彻大悟,面对死亡,她不再是做出漠然哀怨的样子,而是将死化作了永恒的归宿。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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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吴尔夫,石永礼,蓝仁哲等译.普通读者Ⅱ[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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