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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乐的麻雀

时间:2022-02-07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树大风高的,难免出点耳误,“小麻雀,我可严肃地警告你,再饿,也不准打蛙族眠区那片藕的主意,如果我发现损了一点,可跟你不客气了。”嘿嘿,青儿小公主,啥时候留的呀!其实也没费多大劲,就发现床头不远处,按顺序摆了十片小小的荷叶,其中九片已经空空如也,剩余的一片中央,聚了一小堆剥掉外皮的葵花子。小麻雀立马轻轻放下水杯,满

节气:立冬

冰凉的空气,努力挤过门窗上的每条缝隙,蜂拥进屋。

可惜,冷风并没让一味昏睡的我清醒多少。迷迷糊糊中,忽然,听到头顶正上方,一只苍鹰愤愤地叫骂:“你小子竟敢趁俺不在家,拔俺宝宝的毛,害得他们感冒,还不受死!”话音未落,带钩的巨喙大张,便如一道猩红的闪电,疾速袭来!

惊醒之下,我猛睁双眼,大叫一声:“哎呀!妈呀!呃?你想吓死我啊!”

“嘻嘻,蝎大将军,你可醒了,俺刚才差点儿通知大家给你举办遗体告别仪式呢。”幸灾乐祸的小鸟,不自觉地跳后一步,“你呀,是不知自己那吓人,这几天,不是满嘴胡话就是高烧不止,有时还冻得筛糠呢,若非是我暖和着你,恐怕早就一命呜呼喽……”

我呸!装啥“麻衣小天使”呀,不就挺简单的一“骗吃骗喝骗房租”吗,还玩这等不入流的小伎俩,嫩点儿了吧!我本就没甚好心情,加上刚刚倒吸的几口冷气,自然满脸沮丧:“哎哎!这位小同志,您先节哀!我好像没记得邀请你来帮忙吧?你难道针对私入民宅这种可耻行为,就不想说点什么?还不滚出这屋子!”

小鸟的脸色开始青红转换,最终定格在一片苍白上:“你……哼!怪不得大家说,住在水边的家伙全都冷血,还果真没冤枉你。对不起了,是我年少无知,不懂世面。”

可能是大泪前的预兆吧,先前尖尖的声音竟然低沉了下来。好在本蝎子偏看不惯这类笨拙的表演,原本坚硬的嘴,更加刀子起来:“好了好了,大人不计小人过,没别的事情,就麻烦您从外面把门给我闭严实喽!才多大年纪啊,就学会了一哭二闹三上吊。”

黄毛丫头显然定性极差,经我稍加点拨,就哭得火车汽笛似的,“呜呜”破窗而出了……唉,只是可惜了我那扇名贵的荷叶窗帘!我翻身下床,取了家什,正打算去补一下被麻雀和北风“合谋”摧残了的门户——咦?有什么地方好像不大对劲啊……左右看看,噢!我的天哪,自己前几天断裂的胳膊已经长好了,完全长好了耶!再惊喜地甩甩尾巴……嘿!其他的伤痛竟也荡然无存。

青儿,一定是我的青儿在梦中苦苦地祷告,才让我免了这场高位截瘫的噩运!极度兴奋下,我狂奔向池边,立在寒风中,朝着藕尖林立的蛙族眠地,忘形地呐喊着:公主!我康复了!完全康复了!您就放心地睡吧!青蛙万岁!公主万岁!

“哼,看那失态样儿,丢人现眼的!”光溜溜的柳树杈子上,一团缩头缩尾的小毛球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我狠狠地瞟了一眼小麻雀,切!这么大的北风,都封不住那只鸟嘴。我尽力仰起头,怀着满腔的洁身自好,道:“小麻雀儿!可告诉你了,别再搞什么小动作了啊,本将军可是个谨小慎微的人,以后离我远点啊!”

“瞎说什么呢你,瞅你那样儿,恶心!真想呕。”

“什么?饿了,想藕?”树大风高的,难免出点耳误,“小麻雀,我可严肃地警告你,再饿,也不准打蛙族眠区那片藕的主意,如果我发现损了一点,可跟你不客气了。”

“你烧痴了吧,都哪儿跟哪儿啊?”麻雀干脆忍住寒气,将小嘴自翅膀下面拔了出来,原本的呜呜啦啦立马变得尖脆许多,“哪个稀罕你们的破烂藕了,我每年秋天都蓄存百八十粒葵花籽过冬,每日一颗,又香又甜,还能舒筋活血,补铁补钙,提高免疫力……”

呸呸呸,这么大的风都不怕闪了舌头!风紧,撤呼!回屋闭门的时候,门后飘然落下半片印满文字的荷叶,就着窗洞射进的残阳,我依稀辨认:“黄哥哥……”嘿嘿,青儿小公主,啥时候留的呀!“黄哥哥,我从壁虎大夫那儿讨了几个续骨的药方,虽然所有原料我都没找到,但如果你有条件的话,可以试试。方一:当归30克,川芎10克,白芍20克,熟地50克……”

真不知壁虎从哪儿学得这套“中药卖萌法”,还真把俺家青儿忽悠的心旷神怡了——心中骂着垃圾处方,若非自己想继续欣赏小公主娟秀的字体,早一把撕个粉碎,祭奠门外的寒风去了。

“……方六,葵花籽90粒,每日10粒,嚼服9日,续骨有奇效。”啧啧,人家小公主写的“葵花子”这三个字,多大气,多端庄,多王羲之啊!我禁不住欷歔赞叹,手指也不由跟着反复临摹起来:葵花子,葵花子,嗯,够漂亮,葵——花——子……葵花子!

葵花子?我脑海一震,猛然想到了什么,下意识地满屋子搜寻起来!对,刚才好像有个家伙提到过葵花子!其实也没费多大劲,就发现床头不远处,按顺序摆了十片小小的荷叶,其中九片已经空空如也,剩余的一片中央,聚了一小堆剥掉外皮的葵花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应该是不多不少,正好十粒的——那一刻,我脑海里想着麻雀,竟如同遭了雷击一般,久久惊忤在原地,斗大的脑袋里,仿佛瞬间灌进了千百担浓浓的糨糊。唉,啥世道哇,连只叽叽喳喳的黄嘴麻雀都能看懂当代名医的药方子?!

医疗改革,刻不容缓呐!

开始,是以为自己没勇气走到那棵柳树下;现在站在了柳树下,才知道其实是没有勇气开口说话!这公共场合里,男人跟女人道歉,还真是个难题。

“嗯……树上的那位……小……同志!”好歹招呼成功,尽管开场有点结巴!

“又咋啦?”麻雀的声音从翅膀下传出,犹如含了满嘴的瓜子,“丢了藕吗?我可一动没动,哪都没去。”

“哈哈,不是的,嗯……有些事情,我想跟您谈一谈……要不,咱屋里说去?”

“你用不着摆什么鸿门大餐,我说没拿就是没拿,要不你看,你看!”小麻雀清白地张开双翅,围树杈转了两圈,但终受不了高处刺骨的寒气,完事儿后迅速裹紧膀子,小脑袋哧溜钻了回去,“相信了吧,不要怀疑我了,别处寻寻吧!”

我拍了拍木讷的嘴唇:“小麻姑娘,嗯,您想想,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忘在我屋里了,比如说……葵花子之类的。”

小麻雀短暂地停了哆嗦,拔出脑袋望了我一眼,复又钻将回去,继续练习肌肉收缩:“不就十粒瓜子嘛,小意思,权当这几天的房租了。”

为了表示虔诚,我脖子都仰酸了:“麻雀姑娘,根据药方,吃了您的九十粒葵花子,我已经痊愈了。知道您已经没了过冬的口粮,就跟我回屋吧,刚才我的态度,嗯……您千万别放在心上。”

“噢,你都知道了……其实也别当回事儿,有心你就明年秋天还我,你过冬的口粮也有限,反正我身体健康得很,喝西北风都能过冬的。”

同样是吹牛,现在听起来却出奇的受用。北风越渐凛冽,带毛的都受不了这份寒冷,我这没带毛的更难坚持,心中打好的“体面道歉稿”哪还记得半句,只顾焦急地催促:“咱先进屋再说吧,您那小脑袋钻进钻出的不累吗?有问题儿咱屋里解决,行不?”

就是!嘴巴都冻僵了,还有心情在这儿小火慢炖。

屋内,我一边殷勤地给舍己为人的小护士剥着莲子,顺便自我介绍:“麻雀姑娘,以后再见到我,别整天哎哎地叫啦,在塘潮,他们有的叫我大黄儿,有的叫蝎哥儿,当然,官方称谓是将军,噢,这你不适合,你就从黄和蝎中选个吧。”

捧了热水杯的小麻雀早已止了哆嗦:“就叫黄哥哥吧,怎样?”

“不行!”我条件反射般脱口反对,一个与颜色有关的名字伴着一张大眼阔嘴的小胖脸儿,瞬间流星般划过我的心口。

“哼,没情调!那就只有叫蝎子哥喽!”我微微苦笑,心说随你喜欢吧。“那蝎子哥你也不能老麻姑娘、麻姑娘地叫了。”有口无心的小麻雀,只是尽情沉浸在被平反后的愉悦中,“听不明白还以为叫麻姑呢,我可跟孝庄那娘儿们不熟。”

我故作不知所云状:“嗯,那叫什么呢,带麻的,有麻辣串、麻烦事、麻婆豆腐、麻风病、麻子……”

小麻雀立马轻轻放下水杯,满脸的庄严:“蝎子同志,告诉您一个小小的噩耗:我现在,必须得,立即,杀了您!别跑!你个浑球!”

在这个狭窄的空间里,空军的优势很快便显现出来——没周转几个回合,我便被堵在墙角,四仰八叉地给摁倒在地!现在才明白,比钳子、烙铁、辣椒水、老虎凳更让人难以忍受的,是两扇不停拂扫你腋肋的羽毛翅子!听我那杀猪般爽朗的号“笑”:“啊哈!啊哈哈!啊哈哈哈哈!不敢了!不敢了!”

得了势的麻雀自然不依不饶,给了我几个称呼参考,选一个,赶紧的——小雀、雀儿、雀雀、阿雀……好好好,怎么叫都可以,雀、雀、雀……等我乐极生悲到肺活极限时,麻雀终于停手。

我费了半天事才把气儿顺过来,小心翼翼地建议:“这雀与缺同音,不吉祥呢!要不想个其他的称呼,比如说姑娘、妹子之类的,对了,丫头,这个怎么样,又可爱又单纯,正适合你小少女呢,你看人家电视名嘴都小丫小丫地叫,多嫩啊?”

“你!唉……算了,你觉得什么顺口就叫什么吧。”小麻雀开始眨巴着一双小眼,真诚地问道,“对了,蝎子哥,你感觉完全好了吗?还有没有疼痛的地方?”

“没了。”我卖力地张牙舞爪甩尾巴,“丫头,你还没说是怎么救活我的呢?”

“嗯……其实,我也只是举手之劳,那天我在树上晒太阳,听两只走过的蟹子说什么将军,受了重伤,哪儿哪儿折了,哪儿哪儿断了,昏迷了很久,要死的样子。我想将来要在这儿过冬呢,邻里邻舍的也不好总在旁边看热闹,就跟着他们到了你屋前。等他们走后,我就敲门想进屋看你,但半天都没人应声,怕影响你休息我就没再打扰你。第二天早晨,下霜了,因为我是第一次见到下霜,所以就忘情地说了两句,没想到你个家伙竟然打开窗子对我一阵喊叫,我那个气啊,忍了半天实在忍不住了,下午就直接破门而入想找你理论理论,没想到竟看到你已经快没了气息,身体特别凉,给你盖了五张荷叶,你还是不住地发抖,后来嘛,我就借了自己的羽毛给你用了一宿。第二天清早儿,我想出去给你弄点泉水,没想到看到门上有张药方,还真巧呢,咱手头别的没有,葵花子可不缺,我就按方中所述,每天按时给你喂食瓜子。”

可是依稀记得荷叶所载葵花子是要“嚼服”的!我斜眼瞄了瞄小麻雀的黄嘴角儿:“丫头,嗯……我当时,嗑瓜子时……”

“哈哈……蝎子哥,你真逗!你那会儿迷迷糊糊,晕的跟只招财猫似的,还嗑瓜子?我嘴对嘴地喂你还费了好大劲呢,除了说胡话……”

“你……用嘴喂我?”完了完了,老衲珍藏多年的初吻,被小妮子几句轻描淡写,就给凌迟处死了。

“对啊,就像我小时候父母喂我一样,怎么了?”

“呃呃……这个嗯……啊,那……我都说什么胡话了?”

话题转得再快,也按捺不住心跳加速,好在小家伙正全神贯注回忆细节,对我的面红耳赤竟然毫无察觉:“也没说别的,对了,你是不是结交一位叫青儿的公主啊,你在昏迷的时候,大概要叫了不止百遍青儿公主的名字呢,嘿嘿,她很漂亮吧?”

瞧丫头说的,我们何止认识,她又何止漂亮。我心里一美,嘴上却谦虚起来:“没有没有,我哪有资格结交什么公主,说胡话罢了。”

我幽幽的口吻,顿时让小麻雀生了疑:“哼,骗子,敢说那药方不是人家留给你的?”

“丫头,别整没用的了,咱们目前要解决的根本问题,是这个冬天的温饱呢!”

小麻雀精神立马抖擞起来:“那咱应该先统计一下过冬的食品啊。”

“咱们所有的家当都在这儿了。”我扒拉着十几只死蚂蚱和一小堆莲子,“蚂蚱共十六只,莲子二十颗,对了,还有剩下的十颗葵花籽,蚂蚱咱每人八只;莲子全给你了,我不爱吃素;瓜子给我留一颗,吃了九十多颗我都没尝出什么味,日后说起来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蚂蚱还是全留给你吧。”小麻雀推三阻四地发扬着风格,“莲子就够我过冬的了,三个月的冬封,你靠八只蚂蚱根本就不够。”

关键时刻,男人要明白,自己是男人:“不不,你不吃点肉类,是抵御不了严寒的。”

“哎?蝎子哥,咱们不是要在一起过冬的吗?干吗要分得这么清楚啊?”噢,对啊,望了眼对面给小麻雀备好的床铺,我是打算让小丫头在这儿与我一起过冬的啊,“那蝎子哥咱还分什么分啊,聚餐不就得了吗?”

“是啊是啊,是哥哥傻瓜了,好好,就这样……”我口中一百个应承,心中却忽然生出了千遍不止的焦虑——来年面对青儿时,我该作何解释呢?且不说私藏外人已犯死罪,与陌生异性同吃同住,也属大忌啊!

然而转念一想,男子汉大丈夫,行事本应顶天立地,且本将军心地无私,何惧之有!

暗忖至此,我不由心境大宽,继续与小麻雀言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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