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小洋成了“称心如意”的“保镖”

曲小洋成了“称心如意”的“保镖”

跟所有的热闹事情一样，“外星人就医”这件事在热闹了一阵之后，很快就平息下来。通过报道知道这件事的人大多认为这不过又是一次拙劣的捏造和炒作，但曲小洋身边的一些人还是通过这件事知道了“称心如意”的秘密，至少是知道了“称心如意”的神奇本领。这一下，曲小洋和“称心如意”可有的忙了。

近水楼台先得月。最先借用“称心如意”的是曲小洋的老爸。前阵子，曲小洋的老爸的公司里有一个高级职位空了出来。公司里的一位董事和一位总经理都向曲小洋的老爸许过诺，答应要让他来坐这个位子。可是，那位董事和那位总经理之间有矛盾，形同水火，势不两立。曲小洋的老爸夹在中间犯了愁，不知道究竟应该相信谁的话，应该站在哪一边。一旦信错了人站错了队，不但升不了职，只恐怕连现在的饭碗也保不住了。真可谓是“向左一步海阔天空，向右一步粉身碎骨”呀。于是，曲小洋的老爸就向曲小洋借“称心如意”一用。

从心里讲，曲小洋不愿意借。他最烦的就是大人之间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看不见摸不着又费心劳神累死人不偿命的破事儿。自从得到了“称心如意”之后，他用“称心如意”称过许多人的许多话，可是没有一次是为了知道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这类事情。可是，那是他老爸呀。看着老爸愁得那模样，曲小洋心疼得要命。老爸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为了他们母子吗？没办法喽，只好借给他了。结果他老爸偷偷用“称心如意”称过董事和总经理的话之后，终于下定了决心。半个月后，他老爸如愿升职。

然后是方赵强的老爸。方赵强的老爸最近要做一单大生意，有两个合作伙伴可供选择。这两家开出的条件差相不多，但是方赵强的老爸心里总是不托底，拿不定主意。这单生意实在是太大了，一旦搞砸了，弄不好会把这些年积攒的老本儿都蚀进去。方赵强跟他老爸说了“称心如意”的事情，他老爸一听，急忙就叫方赵强去跟曲小洋借来一用。曲小洋不肯借。就算他跟方赵强是好朋友，可方赵强的老爸毕竟不是曲小洋的老爸。

可是没想到，方赵强的老爸为了这件事，竟然特意设宴宴请了曲小洋全家。两位老爸在酒桌上一见如故，两杯酒下肚就变成了老哥俩。曲小洋的老爸借着酒劲儿，指着方赵强的老爸对曲小洋说：“曲小洋，瞧见没有？从今天起，你方叔叔就是你亲叔叔了！他的事儿就跟老爸我的事儿一样！”没办法，曲小洋只好答应把“称心如意”借给这位“亲叔叔”了。不过，曲小洋还是不放心把“称心如意”交给别人，就只好把自己也一起借了出去。于是，方赵强的老爸分别宴请那两位合作伙伴时，就带上了方赵强和曲小洋。方赵强是为曲小洋打掩护的，而曲小洋是为了给“称心如意”打掩护的。曲小洋最爱吃酱汁鲍鱼了，平时一年也难得吃上一个。这回倒好，方赵强的老爸连请三顿客，顿顿都有酱汁鲍鱼，硬是让曲小洋吃了个够。这时候曲小洋才相信，原来像鲍鱼这么好吃的东西要是连着让你吃上几顿，也会让你吃烦的。

方赵强的老爸毫不犹豫地根据“称心如意”称量的结果选择了合作伙伴。虽然还不知道最终的合作结果如何，但是合作协议签好了之后，他就亲自登门，给曲小洋家送来了许多好东西表示感谢。不过，曲小洋不知道，方赵强的老爸曾经想开口报价，买下“称心如意”，但是被方赵强拦住了。方赵强知道，曲小洋是绝不会出卖“称心如意”的。

接下来“借用”了“称心如意”的，是小乔老师的男朋友。不过那是一次偶然，而且也不是他主动借用的，而是“被迫”借用的。

那天是周六，曲小洋和方赵强在一家商场里买文具，正遇上小乔老师也在逛街。两个人上前跟小乔老师问好。这时候，小乔老师接了个电话，显然是她的男朋友打来的。曲小洋和方赵强在一旁也听出来了，大概是那个男朋友原来答应要陪着小乔老师一起逛街的，结果因为派出所里临时抓来了两个嫌疑人，必须讯问明白，所以只好跟小乔老师请假了。小乔老师有些不高兴了：“既然没有什么证据，就应该把人家放了。你怀疑？你总是怀疑！我现在怀疑，你到底还想不想跟我……”因为有两个学生在身边，小乔老师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把电话挂断了。

看小乔老师走远了，方赵强对曲小洋说：“你知道小乔老师为什么不高兴吗？”

曲小洋说：“傻瓜都知道，因为她男朋友不能陪她呗。”

方赵强说：“一般时候不能陪就不能陪吧，现在可是非常时期。小乔老师要结婚了，今天是和男朋友约好了，出来买结婚用品的。”

曲小洋不相信：“你是介绍人呀，什么都知道！”

方赵强说：“这有什么奇怪的，昨天陈燕平到小乔老师的办公室去拿作业本，听见别的老师跟小乔说话了。”

曲小洋说：“怪不得小乔老师不高兴了呢。可惜，我们什么也帮不上她。”

方赵强说：“谁说的？你就能帮上。”

曲小洋一愣：“我？我怎么能帮上？”

方赵强说：“你用‘称心如意’称一称那两个嫌疑人的供词，帮着小乔老师的男朋友早点结束工作，不就可以让小乔老师高兴啦？”

曲小洋说：“方赵强，我真是替‘称心如意’万幸呢。”

方赵强没听明白：“万幸什么？”

曲小洋说：“万幸它的主人是我，不是你呀。你要是做了它的主人，它还不得活活累死呀！”

方赵强腆着脸：“那它才应该觉得万幸呢，因为我总能不断开发它的新功能新用途呀！”

两个人转了半个商场，找到了小乔老师，然后把想法跟她说了。小乔老师的脸红了，那还是曲小洋和方赵强第一次看见小乔老师脸红的样子。小乔老师本来长得就漂亮，脸一红，就显得更漂亮了，而且漂亮得有点不像老师，倒像是个小女生了。不知为什么，曲小洋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跳加快了许多。

小乔老师说：“谢谢你们。有你们这样的学生，老师真是幸福死了。”

方赵强说：“那您就领我们去找他吧。”

小乔老师有些犹豫，问曲小洋：“你的那只‘称心如意’，真的，真的能帮上他的忙吗？”

小乔老师的男朋友在广场派出所工作。他果然就是那次跟小乔老师一起吃鱼丸的那个男生，名字叫解立强。解立强穿上警服，就显得更帅更威武了。本来今天没有他的班，他约了小乔老师去逛街，路过所里，就进去看了一眼。正巧赶上一位同事从广场上带回了两个形迹可疑的人。这两个人操外地口音，身上没有带任何证件。问他们是做什么的，他们说是来打工的，结果一下火车就把钱和证件都弄丢了。这种人派出所里经常会见到。一般情况下，如果证明他们没有违法行为，或者是把他们放走，或者是送到救助站所去。也不知为什么，解立强总觉得这两个人有问题，可问了一圈也没有问出什么破绽。两个人报了姓名和户口所在地的地址，经电话查询，确实有这两个人，都是务农为生的农民，没有前科，也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小乔老师领着曲小洋和方赵强赶到派出所的时候，解立强还在跟其他几位同事争论。别人已经打算放掉这两个人，可解立强还是不同意。

听了小乔老师说明来意，解立强轻轻皱了皱眉头。方赵强跟曲小洋对了一下眼神，两个人都笑了。他们心里都明白，今天如果不是小乔老师带领他们来的，那这个叫解立强的年轻警察一定会把他们当成捣蛋鬼赶出去。可是谁让他一心想娶漂亮的小乔老师呢？那就不能怠慢小乔老师的宝贝学生呀！

小乔老师见他不作声，就说：“你倒是说句话呀，两个孩子可是一心想帮你的。试一试怕什么，又不会妨碍你的工作！”

解立强陪着笑脸，说：“那，那好吧。我安排一下。不过，你们可别跟我的同事们说这件事，他们会笑掉大牙的！”

解立强把曲小洋和方赵强带进一个房间，让他们在角落里坐下来，用一面屏风把两个人挡住，然后分别把那两个人叫进屋子里问了几句话。曲小洋和方赵强虽然看不见那两个人的样子，也看不见解立强讯问他们时的情景，可还是兴奋紧张得心里怦怦直跳，差点听不清屏风那边都说了些什么了。

问完了，解立强走过来问曲小洋：“称出什么啦？”

曲小洋看着“称心如意”，说：“你问他们俩，是第几次来大连的时候，他们俩的回答不一样。一个说一起来过一次，一个说一起来过两次。”

解立强有些心不在焉地点点头，说：“我知道。”

曲小洋说：“可是，说来过两次的那个人的这句话重五钱；而说来过一次的那个人的这句话几乎没有任何重量。”

解立强眼睛看着手里的讯问记录，随口问道：“这能说明什么呢？”

解立强的这种态度让曲小洋有些不高兴。世界上没有人喜欢被别人轻视，小孩子也一样。曲小洋清了清嗓子，一字一顿地说：“‘称心如意’只管称出每句话的重量，不管判断真假对错。但是，每个人说的每句话无论是轻是重，都是有理由的。就像这两个人的话，虽然一个人说只来过一次大连，另一个说来过两次，好像差别不大，但是重量却相差很大，这至少能说明，来过一次跟来过两次可能有着很大的差别。”

不知道是曲小洋郑重其事的口气，还是他所说的话引起了解立强的注意，年轻的警察脸上第一次现出了很严肃的表情。他想了想，然后问曲小洋：“你的‘称心如意’还称出了什么？”问这话时，他的眼睛很专注地看着曲小洋。

曲小洋说：“在你问他们的姓名住址时，他们的回答都毫无分量。”

解立强问：“这说明什么呢？”

曲小洋说：“我不知道。也许，也许他们说的都是假的？”

解立强自言自语：“假的？可我核实过，确有其人呀！”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腾”地站起身来：“我知道了！谢谢你们！”

本来曲小洋和方赵强带着“称心如意”来帮忙，是为了让解立强能早点结束工作去陪小乔老师的，不想这一来反倒让解立强更忙了。他把小乔老师和两个孩子领到派出所对面的一家小茶馆里，给他们要了点喝的东西，就一头扎回派出所，再也不见了人影。后来小乔老师对曲小洋和方赵强说：“你们俩去玩吧，老师自己在这儿等他就行了。”

曲小洋和方赵强没敢多说什么，悄悄地退了出来。出了小茶馆，方赵强对曲小洋说：“哎，你看见了吗？小乔老师的眼圈都红了。这个，这个解立强也太不够意思了，他有什么了不起的？敢让小乔老师这么等他？！小乔老师长得漂亮，人又好，惹恼了我，我让我爸给她介绍一个大款，把他蹬掉算了！”

曲小洋说：“你就会瞎掺和。还不是你臭积极，要我来帮忙，现在怎么样？越帮越忙了吧？”

可两个人谁也没有想到，周一上学的时候，小乔老师一脸春风地把他们叫到办公室里，从抽屉里拿出两辆用子弹壳做的小坦克模型，说：“这是解立强送给你们俩的，是他自己动手做的。他让我替他好好谢谢你们！”

两个人对看了一眼：“送给我们的？”

小乔老师说：“是呀。他说以后有机会还要请你们吃饭呢。这一次真要好好谢谢你们呢！”

原来，周六那天，“称心如意”称出的结果提醒了解立强。他重新给那两个人所报的户口所在地打电话，并且请对方派出所的警察务必去这两家看一看，亲自再核实一下。结果这一下就核出了问题，那两个人一个在家养病，另一个去外乡参加婚礼去了，但都不曾离开本地，根本不可能出现在大连。也就是说，广场派出所里的这两个人根本就是在说谎，是在假冒他人的名字！

找到了这个突破口，解立强又紧紧抓住他们究竟一起来过几次大连这个问题不放，进行突击讯问，各个击破，结果两个人招架不住，最终交待了实情。原来他们是两个合作多年的飞贼惯偷，前后多次来到大连作案，并且还涉及到两起人命案。他们所报的假名字假户口，是以前认识的两个同乡的。在此之前，他们也曾经因为形迹可疑，被警察羁留讯问过，但都被他们用这一招冒名顶替移花接木蒙混过关了。这一次他们遇到了敏锐执著的解立强和一丝不苟的“称心如意”，终于露出原形，落入法网。

解立强虽然失约没能陪小乔老师，可是抓住了两名积案累累的重犯，立了大功，小乔老师当然也就不会再责怪他了。小乔老师高兴了，曲小洋和方赵强自然也就高兴了。两个人摆弄着两辆坦克模型，简直是爱不释手。你说什么？至于吗？当然至于啦。你可以想一想，你上小学的时候，收到过老师的男朋友专门送给你的礼物吗？！恐怕你连做梦都梦不到吧！

再接下来呢？当然还有许多许多人等着借“称心如意”帮他们称许多许多的话啦。随着“称心如意”的名气越来越大，知道的人越来越多，这种事情自然也就越来越多。这种事情越来越多，也让曲小洋忽然发现，原来“称心如意”还会有这么多这么多他想都想不到的功用。也难怪呀，是人都得说话不是？说了话就会有轻有重不是？有轻有重就需要称称清楚不是？谁让人的语言那么丰富多彩，说出的话又那么稀奇古怪、真假难辨、轻重难分呢？可是，一些借用过“称心如意”的人也渐渐发现，许多时候，似乎使用“称心如意”的次数越多，你面临的新问题也就越多，因为在你称量了某个人的某句话之后，就会不由自主地想知道更多的人说的更多的话究竟多轻多重。毫不夸张地说，用“称心如意”称话，也会上瘾的！而许多事情一旦成了瘾，一些负作用就开始显现出来了。

那一段时间真的把曲小洋累坏了，因为他不敢轻易地把“称心如意”借用别人用，可是那些通过各种途径各种关系找上门来借用“称心如意”的人都有着千奇百怪形形色色的理由，让你不得不借，不借都不行。没办法，曲小洋只好采用老办法，把自己也一起借出去。可这样一来，他就从“称心如意”的主人变成“称心如意”的保镖了。当主人也许不累，可当保镖能不累吗？不累才怪！有时候累急了，曲小洋就有些绝望地想，就算“称心如意”有天大的本事，难道它能称量所有人说的所有的话吗？就算它能称量所有的人说的所有的话，它能帮着人们解决一切问题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有时候，“称心如意”不但不能解决问题，甚至还可能带来问题。通过学校组织的那次年级足球赛，曲小洋就很真切地感受到了这一点。

那次年级足球赛，由王校长亲自担任比赛组委会主任，并且规定各年级各班都必须组队参加，不得以任何理由缺赛或者弃权。因为此前二班曾经战胜过号称全年级实力最强的三班，所以，不懂球又不知底细的小乔老师表现得很积极很热情。可二班的男生们对自己的实力心知肚明，想再次战胜三班实在很难，除非再有奇迹发生。上一次他们创造奇迹很大程度上是有赖于曲小洋的“称心如意”，这一次大家当然还会把希望寄托在“称心如意”上。不过这一次，没用曲小洋他们找到三班，三班的顾闯他们就主动找上门来，站在二班的讲台前拍着胸脯下战书说：“这一次，我们三班必胜！怎么样，曲小洋，你称没称好呀？”

那次比赛二班连输五场，全年级排名最后一名。其实以二班的足球水平，这样的结果并不算是很意外，可问题不在于结果，而在于过程。如果大家能像上次赢下三班那样同心协力，奋勇争胜，就算输了球，至少也不输志气呀！可是这一次二班却是斗志全无，不但被三班狂灌了一个5：0，甚至还被跟自己水平相差不多的一班打得落花流水。为什么？还不是因为“称心如意”称量的结果让大家对本次比赛信心全无了吗？如果没有“称心如意”的称量，二班也许也会输球，也会排在全年级最后一名，但是那至少应该是另外一种输法。仔细想想，究竟是“称心如意”的称量预言了比赛的结果，还是“称心如意”的称量导致了这样的结果呢？无论如何，“称心如意”并没有做错什么。那么，又是谁错了呢？

那段日子里，曲小洋的脑子里时常会冒出这样的念头：如果没有“称心如意”，所有这一切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虽然曲小洋努力克制自己不去胡思乱想，但是这样的念头还是会在某个时候某个地方突然跳出来，吓他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