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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第一个女友

时间:2022-01-26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在枫泾和母亲、弟弟一起过了年。小凤是唱花旦的,性格活泼大胆,她先向我表示谈恋爱的意思,我答复她和对小妞说的话一样:事业未成不想过早谈男婚女嫁的事。小凤不像小妞,她对我说的根本不予理睬,照样处处示好于我。老郎庙在抗战时期遭到炮火损毁,从此一年一度的六月十三日老郎生日活动就停止了。小凤是我的第一个女友,也是我初次恋爱的对象,却因为十五石米无法成就姻缘。所以,我对小凤的爱并不是十分坚定的。

我的第一个女友

从前青年男女在戏班里待久了,唱戏在台上同演一台戏,有时还要扮演“夫妻”;生活在一条船上,吃饭一个锅,睡觉几乎都挨着,难免会彼此生情。二阿婆的女儿小妞暗暗看上了我,想跟我好。这时大小开正在追求小妞,偏偏小妞看不上他,嫌他戏唱得差劲,成不了当家老生。小妞要跟我好,我却没有心理上的准备。一天小妞约我出去说话,我只好婉言相告,告诉她我在事业上离成功还很远,不适合谈男婚女嫁。小妞很不甘心,她从此见了我眼神总是怪怪的。

我回到枫泾已经是年夜脚边,为了凑足过年的钱,我安顿好母亲和弟弟德虎的生活,风尘仆仆地赶去海宁硖石搭赵宝荣的堂名乐班做坐唱。硖石另有一个“三官堂”乐班,班主姓郭,他儿子郭福庆和我相识。两个班别苗头、争用好角。我去了赵宝荣班,是堂兄小奎拉我去的,他和赵宝荣是老朋友。那时硖石有一种风俗:过年前不少人家请班子来唱一出戏,吹吹打打讨个喜庆。戏目有《万花亭》、《刘秀杀姚期》、《三星图》(福、禄、寿三星)等,以唱《三星图》最多。一天可以跑几十户人家,艺人唱戏、吹喇叭弹奏的都穿便装。请班子的人家给红包,一个红包二元到三元,艺人唱完戏拿了红包就换一家。这一天跑下来,数目也很可观,晚上拆账分。一个年档大概可以挣到二三十元,回家过年就不用发愁了。我说的“二三十元”是指正常年景的,不包括物价飞涨的因素,国民党滥发金圆券,钞票讲几千几万上亿,用绳子扎起来一捆一捆的,那是别的话题了。

在枫泾和母亲、弟弟一起过了年。枫泾镇上有个唱越剧的许家班,艺人都是女的,她们想去长兴、广德演出,并决定加演京戏,演员有赵东山(老生,赵慧丽父)、马连芳(小生)、宋鹤云(花脸)、唐洪方(戴小毛徒弟,花脸,练市人)、小小八斤(文武老生)。这许家班仿效上海筱丹桂、袁雪芳她们,也要来一个“拜十姐妹”,拜就拜呗,偏偏又别出心裁,中间要夹一个男人。她们看来看去看中了我,我年轻也算长得“帅”,戏唱得又不错,“小小八斤”有点小名气了。就这样,我和她们拜了“十姐妹”,按岁数我排行“老四”。这“十姐妹”中,老大魏鹤琴已经结婚,丈夫叫马连方,也是艺人。其他八位都未婚,都想和我好。特别是小凤,她是宁波人,家在上海。小凤是唱花旦的,性格活泼大胆,她先向我表示谈恋爱的意思,我答复她和对小妞说的话一样:事业未成不想过早谈男婚女嫁的事。小凤不像小妞,她对我说的根本不予理睬,照样处处示好于我。这年我十九岁,青春男女在一起,加上我们演的戏又都是才子佳人,什么小姐私订终身后花园,落难公子中状元的。我挡不住小凤火一样的感情,终于暗地里和她谈起恋爱。

许家班是一九四七年四五月份去长兴的,越剧、京剧轮番演出。到农历六月十三日,按杭嘉湖水路班子(主要是京剧)的老规矩,这一天要庆贺戏祖唐明皇的生日,各戏班会集老郎庙,从早晨开锣直到傍晚,唱上一天戏。然后封箱歇夏,到农历七月十三日再开锣。杭嘉湖各地的老郎庙,以嘉兴老郎庙香火最盛,因为嘉兴是杭嘉湖水路京班的中心,总牌下(性质类似经励科,即分派演出场所的总调度室)也设在嘉兴。嘉兴老郎庙在南湖边,我幼年时跟父亲去过几次,印象不怎么深。老郎庙在抗战时期遭到炮火损毁,从此一年一度的六月十三日老郎生日活动就停止了。只是各戏班的封箱开锣的旧规,依然延续下来。许家班在长兴、广德的生意很一般,因此借着封箱的机会干脆就散了班,大多数人回枫泾,小凤则回上海去。小凤临走时和我约定到她上海家里去一次,我答应了。

我回到枫泾后不久,就和黑皮荣生一起去上海。荣生是枫泾镇上唱堂名戏的,我和他搭过班,很合得来。荣生口才好,能说会道,陪同我去上海“相亲”最合适。我和荣生到上海找到小凤家,我喊了一声“小凤”,小凤听到是我的声音,高兴得从屋里蹦了出来。她家住的是弄堂房子很普通的,家中就母女两人。我见了小凤的娘不敢多说话,由荣生把来上海“相亲”的意思说了。小凤娘看上去很精神,头面收拾得干净利落。她已经是成竹在胸,料想小凤把和我的恋爱状况早就告诉她了,所以张嘴就说到聘金。她看似淡淡地说,实际份量很重:“好呀,要想找我女儿做对象是可以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呀。不过么,实不相瞒,我在女儿身上花的心血不少,为了小凤学戏,我花出去的铜钿像水一样哗哗地流。你想讨我家小凤做老婆,先放下十五石米来,倷能?”我听她的口气好像是卖女儿,十五石米,按涨价前的老铜钿,也要将近一百块大洋,何况现在白米每石的市价已经涨到新法币三十四万元,折兑成银元比抗战前的六块银元一石米至少翻一番,我哪里拿得出这一大笔钱。没奈何,我只好对荣生摇摇头,轻声说:“回去。”小凤追出来,一直到弄堂口才止步。荣生问小凤:“喜欢不喜欢德龙?”小凤说:“喜欢。”“喜欢就跟我们去枫泾。”小凤扭头望望弄堂里,她家的房子门前有一根电杆木。

小凤丢不下她的娘,只好含泪和我分别。

小凤是我的第一个女友,也是我初次恋爱的对象,却因为十五石米无法成就姻缘。回忆到这里,我坦白地检讨自己,讲到我和小凤之间,情真意诚的是她,而我多少还有一些犹豫,犹豫是我唱京戏,小凤唱越剧,两人虽然都是在水路班子上,但剧种不同,终难合在一起。所以,我对小凤的爱并不是十分坚定的。说实话,此生也并不是非小凤不娶啊。而后来我去看小凤、直到小凤若干年后成为头牌花旦特意来找我续旧情,我都没有迈出那一步,就是很好的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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