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念李嗣尧同志

张攸民　方　熊　朱一新

1946届校友聚商迎接母校建校百年暨毕业50周年活动时，我们曾在各系联络员会上见到过李嗣尧同学。那时他身体不很好，步伐缓慢，语音乏力。问他健康状况，他说近来发过烧，热度已退，正在复元中。后来在6月份返校团聚会上却没有见到他，听说他住院了。我去看他时，他相当吃力地告诉我，1946届级友在筹出通讯，他也准备投寄稿件，殷殷之情，溢于言表。可惜，他的病情已不容他了此愿望了。噩耗传来，我们感伤不已。

50多年前，我们和嗣尧同志相识于重庆九龙坡交通大学内。那时，尽管抗日战争已到了最后阶段。国民党政府不仅不依靠人民，积极组织力量，加强抗日斗争，反而倒行逆施，加紧镇压主张团结抗日的民主力量。特务横行，教授失踪，民生经济凋敝。官僚资产阶级巧取豪夺，广大群众衣食难继，前方吃紧，后方紧“吃”。国民党政府寄希望于其盟国的军援，武装嫡系部队，保存实力，准备依仗盟军取得抗日战争胜利，下山摘取果实，全面剥夺人民在抗日战争中取得的胜利。这种消极抗日政策直接导致了湘黔千里大溃败的严重局面。

在这一形势下，九龙坡交大的学生对于抗战前途、祖国命运产生了极大的困惑。高年级同学中，有的怀着满腔抗日救国的热情应征当翻译官，参加海军、空军、青年军。留在校内的同学却想了解中国真正的命运如何，提出了我们应该做些什么的问题。这样，九龙坡校内一些进步同学便自发地走到了一起来研讨，我们就是这样认识李嗣尧同志的。我们并不同系也不同届，当然更不知道他早在1938年便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根据党在1942年1月对白区工作作出的“隐蔽精干，长期埋伏，积蓄力量，以待时机”指示和周恩来同志对白区工作的党员所提出的“勤业，勤学，勤交友，实现职业化，社会化，合法化”要求，以及当时重庆交大的情况，嗣尧同志和我们一起商讨筹建一个合法的学生社团。意在通过社团来宣传民主、进步的思想，团结更多的进步师生，影响广大要求进步的同学，为革命积蓄力量。我们讨论拟定这个社团的宗旨是“重视现实，研究现实，改造现实，从今天做起，争取民主、进步”，定名为“今天社”。同时，他将这些想法向他所在的党组织——中国共产党重庆市中区党支部作了汇报，得到了党的肯定与支持。我们向九龙坡交大校方办理社团登记手续，于1945年初正式成立今天社，嗣尧同志还负责刻制今天社的印章。

今天社成立后，有时我们在空教室里聚会商谈，有时在去后山的路上边散步边讨论。我们还秘密组织了马列主义讨论，学习毛泽东著作，研究国内外形势，其中有些材料就是嗣尧同志提供的。他常向我们介绍外校的学运，并且组织过救援外校进步活动的信件，还主动承担了寄发工作。今天社成立后，还创办了以宣传团结抗日民主进步思想为内容的壁报，多次举办形势、文艺座谈（如纪念高尔基）；收集进步书刊举，办了今天社阅览室，在课余时间开放阅读。在这些活动中，用辞虽含蓄，态度却很鲜明，敢于触及时弊，又注意采取灵活的策略，避开学校当局与三青团的监视阻挠。在政治空气沉闷的重庆交大，树立了第一面民主进步的旗帜。经过短短半年的努力，抗日战争胜利时，今天社已团结了不少进步同学，争取和影响了一大批中间同学，联系了一些进步教授。当时在校失去组织关系的党员，以及进步同学基本上都汇集到今天社来了。在抗日战争胜利前后，在一些今天社社员和进步同学的带动下，交大相继成立了不少进步学生社团。可以说，今天社的活动为抗日胜利渝校返沪后更大规模的进步学生运动起到了培养和积蓄骨干力量的作用。在所有这些活动中，嗣尧同志常提出一些很实际的工作部署，并承担了不少具体工作。

今天社的进步作用与嗣尧同志坚持党的方针路线，根据具体条件巧妙贯彻的努力是分不开的。他当时沉着冷静地工作，至诚待人，以实际行动来带动我们。在党的正确路线上前进再前进，不暴露自己，不指手画脚。这些情况直到解放后，他才告诉我们。解放后，不少九龙坡交大同学想了解当时校内地下党组织情况。实际上当时校内并未成立过基层组织。抗日战争时期，在“皖南事变”后，国民党当局对共产党迫害公开而猖狂，为了避免遭到破坏，造成更大的损失，在国统区各地，共产党停止了发展工作（这和沦陷区的情况完全不同）。因此，由党组织领导的地下党员的个别活动是弥足珍贵的。我们悼念嗣尧同志，特别提出他这一独特的作用，这是我们永远不会忘记的。

嗣尧同志自交大毕业后，一直从事造船工业，在国防科工委从事舰艇科研工作，以毕生精力献给了我国的舰船科研设计和管理工作，特别是海军装备现代化，为我国第一艘核潜艇的研制做出了卓越的贡献。到了80年代，他退居二线后，还不辞辛劳，主持海军船体规范中水面舰艇部分的编制、撰写工作以及《当代中国的船舶工业》卷的编纂工作。

半个多世纪以来，嗣尧同志为了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和祖国的繁荣富强，始终以无产阶级先锋战士的姿态忘我工作，艰苦奋斗。他平易近人，团结同志，的确是我们这一辈爱国知识分子的典范；他所追求的社会主义事业正在祖国大地上日益壮大，他的理想经过后人的持续努力，必将实现。

【注释】

[1]原载：《校友通讯——交通大学1946届》，交通大学1946届同学会编，1997年12月，第二期，第10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