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家可归·行乞

在大马士革，经常能够看到各式穿着的大人小孩落魄街头，行乞为生。

如果是在大马士革市中心总统桥附近的拥堵路段，会有穿梭在马路中央的青年，他们叫卖着纸巾或报纸，以此赚取微薄的小费。然而大多数时候，他们瘦弱的身影和肮脏的衣服只能被过往汽车匆忙摇起的玻璃排斥。他们看不见车里的主人有着怎样华贵的服饰和精致的仪表，而他们只有一双印在车窗上的无助而绝望的眼睛。

如果是在大马士革老城的街巷里，有一些穿着整齐的女士引起你的注意。她们的衣服虽然老旧，但是依旧整齐干净，她们不卑不亢地在街头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不时伸出一双与其他落魄者不一样的、干净的手。有人会问：为什么她们不能靠自己的双手创造哪怕糊口的财富？然而没有人知道她们背后的故事，她们所有的，只有她们矜持而沉默的自尊。

如果你不幸走在商业街的店铺旁，你将面临最难以摆脱的一群人。这里的行乞的孩子成群结队，仿佛带着任务似的四处出击。如果你在一个小孩的纠缠之下迫不得已施舍一些零钱，街头的角落里就会突然涌出他的十来个小伙伴，用他们的脏手将你团团围住，不得脱身。而这些人的背后往往有一个孩子王，他们每天所得的绝大部分都要物归头领。他们的纯真被战火毁得只剩下欲望和野蛮，而世界留给他们的是夜里漫漫长路中的瑟瑟冷风。

而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一个街角的老人。

老人每天都穿着破布烂衫，蓬头跣足地蜷缩在同样的地方，面前放一个小盆。我经常在晚上外出散步的时候碰到他。他从不伸手索要，也不哭天喊地，只是看着过往的行人，默默呢喃着《古兰经》里面的篇章。

那天是一场冬雪过后的夜晚。我欣喜于战火中的雪景，忍着寒风外出散步。走到这条街的时候，那个老人一如既往地坐在那里，路灯下，一张满是风霜的脸上不悲不喜，仍在呢喃着什么。

一场冬雪，一盏路灯，一个老人，一句低语，一个过客。

我不由得掏出钱包，聊以周济。

他说：谢谢你。我给你念一段《古兰经》，表达我的感谢。

我说：我不需要，你且收好。

他坚持：这对我来说非常重要，否则我不能收下你的布施。

这是他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