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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上颗粒饱满的梦想

时间:2022-01-24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潘春生则完全不同,他简洁朴素的诗行里,每一个字都携带着泥土的分量和味道。诗人对故乡和生活的土地,始终心怀感激,他认定自己是一颗被播进泥土的种子,融于二十四节气的五线谱里,在家谱的名单上,以一个农民诗人享誉一方,他是幸运的。读潘春生的诗,如行走故土,重返童年,期晤乡邻,聊聊久违的农事,不亦乐乎。

潘春生的童年是在宁夏南部山区的一个小村庄度过的,后来迁居位于银北的故里惠农。这个迁移的路径在他的生活和思维中,留下难以磨灭的痕迹,也积淀成了他后来写诗的底蕴。从故乡到故乡的生活之旅,随着四季更迭,凝聚了他全部的理解和体悟——在农历的筋脉上穿行,浓缩了他人生几十年来的辛勤与汗水,造就了他充满善意而又浑厚朴实的胸怀。大地回报给他的是,顺应自然的春种秋收,色彩斑斓的原野情致,以及颗粒饱满,诗意栖息的光荣与自豪。

作为一个常年行走在田间地头的诗人,在种豆时种下诗的种子,在摘瓜时采下诗的词语,一个以体力劳动为苦的人是难以体会的。潘春生则完全不同,他简洁朴素的诗行里,每一个字都携带着泥土的分量和味道。或许会有读者觉得轻浅,就像大地上那些不为人注意的花草。但是,他诗行里无处不在的生活印痕,像我们已过的童年。和我们生长的故乡一样,浓浓的烟火熏着了彼此的回忆——生活在西部这块土地上的人们,你无法叙述自己的乡情,你无法疗愈远离故乡的落寞空白,读他的诗就像回放童年与故乡未解的情结:

三亩薄田 一缕炊烟/绿荫押韵的合辙里/掩映着我姓氏盘根的村庄

一束陈年的老枝上/几只家雀 正呢喃着/一个村庄的名字

用不着刨根问底/五百年前 村庄同我/本是同宗同祖的嫡系亲戚

(《说出一个村庄的名字》组诗)

几个简单的句子,概括了一个人和一个村庄的历史渊源,无论过去还是现在,总能体会到人与村庄的天然因缘。无需拐弯抹角,延伸出多少插曲,有的只是农家的朴拙自白。土地与农人的关系就这么简单和亲切,令人一下子懂得亲戚和朋友就是这样的关联,血肉相依。每个人远去故土,剥离这层原生的衣钵有多么痛,可能一时之间会有快乐,慢慢才能体会时间和空间无法置换的愁绪,竟来自那无法言明的内心深处,缕缕的炊烟萦绕,像故乡剪不断理还乱的牵念。让你回想你的出生地,却原来与人本身有如此密切亲情。潘春生却截然不同,他尽情地抒写他落脚的这片土地,土地给予他的是安稳和踏实,还有很多人未曾领悟的诗情画意。在他的诗里读不到苦难的倾诉,大多是知足的歌吟。他满足于自己的生活,自己双手付出后的收获,那一亩三分地生产的粮食,是物质的又是精神的。当我们分享到这些充满诗意的玉米、土豆、大豆、白菜、枸杞,各类带着泥土味道的粮食和蔬菜,不能不承认,天道酬勤,在他身上落到了实处。

一垄玉米 间或一畔高粱/牵牵手 我们都亲如骨肉(《乡村》)

读着这样的句子,你会觉得他种下的和收获的,与他情同手足,他们之间的窃窃私语还有谁不艳羡?每一颗浑圆的果实里都孕育着他满满的梦想。从种子到收成,中间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是彼此之间的牵挂和感动,只有诗的语言和意境才能全部囊括其中。所以,潘春生对生活的真心,对土地的真情,成就了他的“诗经”——无数风雨中的淋漓,无尽心路历程的砥砺,他在故乡的田园里结成了一株敦实谷穗,他的庄稼与别处的不同,经他用心观照,那金黄的麦浪是镀了光的收成,天地从未辜负过他的守望。

在守望中翘盼/在翘盼里守望/乡村/有多少肥绿红瘦的心事/陪伴泥捏的姓氏/走完一生(《守望乡村》)

“泥捏的姓氏”,潘春生悟得了一个多么深邃的哲理,泥土才是生命之源,从人类的刀耕火种,到今天的现代文明,我们仍是那始祖的一滴血脉汇成的溪流。诗集的三个篇章用农历的二十四节气串联起来,每一个节气都像一个时令的小灯笼,熠熠生辉。那些贴在墙上的年画,粘在窗棂上的剪纸,激活了村庄的灵性:“这些民间最常见的手艺/撮合成乡村有声有色的日子”(《鸟语撞醒牛眼的日子》)。

村庄里很多原生态的美丽,都在诗人的笔下展开了蝴蝶一样的翅膀,农谚、民谣,麻雀、布谷鸟、喜鹊,蛙鸣、蝉声、燕呢,白露、谷雨、惊蛰,风霜雨雪,镰刀、锄头,“看家的狗/守护着一些针头线脑的小事”……诗人将繁忙的农事,细细描摹,娓娓道来。一粒种子从萌芽到成熟的过程,在乡村的大舞台上,书写得如画如花。难怪诗人会说,故乡,“今生/是我姓氏开花的家园/来世/是我灵魂升迁的天堂”(《故乡》),因为这是离心最近的地方。诗人乡情的另一面依旧令人感动:“流泪是有过的/那是对土地感恩的回报/叹息是有过的/那是偶然失误而发出的忏悔/日子衍成一串形象的文字/乡情的种籽/在炊烟下浓浓地生长”(《牵起雨水和阳光的手》)。诗人对故乡和生活的土地,始终心怀感激,他认定自己是一颗被播进泥土的种子,融于二十四节气的五线谱里,在家谱的名单上,以一个农民诗人享誉一方,他是幸运的。

他还有一些写黄河、贺兰山等等西部名胜古迹的诗作,其实,无非都是在写故乡和故乡的历史,这些都是浑然一体的,无需分别。更不必满目风尘,厚此薄彼。读潘春生的诗,如行走故土,重返童年,期晤乡邻,聊聊久违的农事,不亦乐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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