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书生

不过一书生

白天心神恍惚地看稿，进展缓慢，效率低下。知道这是因为晚上休息不好。工作上的事情总在脑子里纠缠，不觉得苦，只是止不住地思来想去，难免兴奋，却也乐在其中。及至凌晨三点，心尤未甘地勉强睡着，睡着了神经依然紧绷。有种幻觉，好像我的灵魂出窍，就在离身体不远的上方注视着，看着她翻来覆去，看着她惊悸，看着她梦呓。这种状态对健康的损害不可谓不大，但工作这么多年终于能感受到工作的意义所在，即使心神疲惫，在我看来，值得。

其实，刚工作的那几年也曾牢骚满腹地抱怨出版的艰辛，抱怨办公室工作的乏味平淡，为工作工作着。以为这只是命运恰巧安排给我的一项谋生手段，以为以一己之力再谋其他出路也是枉然。

要感谢曾经参加过的一个会议。会上，听到关于文化与政治的一些表述。惊讶伴着莫名的愤怒，真实地体会到个体在权力面前的渺小和软弱，在公众话语权与公众隔阂的年代，一个草根的所思所想甚至呐喊是多么微不足道。但思想没有禁忌，几千年来真假虚实正邪黑白的各色言论留传下来，等待后人沙里淘金，这就是出版的功劳。正如台湾著名出版人郝明义所说：“因为出版，我们前后代的智慧才得以传承，同代之间的智慧才得以互通。人类，也才得以真正进化，与其他动物日益有所不同。”

古代的出版，从有限的龟甲竹简到石刻手书，再到批量的雕版、活字印刷，经历几千年风雨。文化的精华在孜孜不倦的文人墨客笔下诞生，在勤勤恳恳的匠人手下复制传播。曾经的出版是一项浩大的工程，那些辛苦写就、刻印的文字在传承的过程中侥幸不被焚被禁，还要担待岁月的无情。即使这样，留下来的依然浩如烟海。如今，个体的话语权越来越多地以非主流的形式实现，网络承载着难以计数的鱼龙混杂的思想和言论，彻底颠覆了传统的出版概念。

“止谤莫若无辩”，出版工作是我所能掌控的最好的思想表达方式。我，不过一介书生，能做的，也唯有一心一意尽己所能，让更多闪光的思想不至湮灭，让更多良心的质疑不至泯灭。

忽然间，体悟到工作的乐趣，真实地爱上出版这个行当。

2007年12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