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之二）

一

　　省城的单位，是严格按照法定假日放假的，虽是过年大事，但还是正月初一到初七的假期。所以，过年的准备工作很紧迫。我上班的时间比较自由，每天利用下班时间顺便买点东西，爱人的单位很忙，几乎没有时间去购置过年用品。于是，我白天抽空往回买，她晚上顾不得休息进行加工。所以，一个过年，弄得我们都多了许多事情。

　　俗话说，“有钱没钱，剃个秃头过年”，这是农村流行的过年吉利话。过去，没有理发的好工具，理发就是剃头，把专用的剃头刀磨得光亮锋利，把头发泡湿，噌噌地剃将下去，娃娃留个茶壶盖，留在头顶的一圆圈头发和下面的光头形成鲜明的对比。现在的青年人只有在电视节目里可以看到这古老而有活力的景致，在现实中几乎看不到剃头留茶壶盖的趣事了！在兰州，人们似乎也遵从这句俗谚，过年前的理发是免不了的。我先理了发，我是多年不变的寸头发型，觉得轻松、干练；又把儿子哄到理发馆，给他的头发留得很短，前额上有几根长出来的小造型。

　　兰州过年还有个习惯，这是朋友一直叮咛我的。在过年前要买几样碗碟，表示富有和如意。我分析其原意，是否有多生多育、人口繁茂的用意呢？现在计划生育，只能取其前者之意了。买碗碟一定要双数，也是图个吉利和团圆。第一次我买了四个大碗和四个碟子，结果爱人说碗太大了。再一次出去，女儿在超市看上几个漂亮的碟子，又选了两样，各两个。有用没用，把它们放在橱柜里，象征来年的富有和吉祥。

　　打扫房子也是兰州过年的一个专用节目。我们打扫房子花了两个半天时间，第一次擦玻璃、洗窗帘、扫房子，第二次清理厨房，这是个艰难事情，厨房四壁、抽油烟机到处的油垢，不是三两下就可以了事的，费了我们好多精力。

　　家里有十几盆很普通的花草，我们一直精心地养护着，我喜欢多浇水，怕花草渴着，爱人说是不能多浇水，为浇水的事儿她老是干预我。所以，我就经常趁她不注意，继续为花浇水。这是属于养护认识上的不同，对花没有恶意。一直以来，我把淘米水、喝剩的啤酒、酸奶全部分配给它们，它们健康成长着。过年前，我给它们洗了澡，施了肥，它们更加鲜艳了。

二

　　要过年了，单位的集体办公室也得收拾好。办公室很公正，很善良，她不管贵贱富贫，为我们遮风挡雨避寒，也极尽厚道了。快过年了，总觉得不好意思丢下孤零零的办公室，还有里面的电脑、热水器、几盆普通不过的“爱心使者”花草，还有桌凳、档案柜。我把办公室的角角落落清扫了，拖洗了，把桌凳、柜子擦净了。把“爱心使者”细心地擦洗了一遍，把下面的残叶剪掉，“爱心使者”更加清爽和高洁了，她墨绿的枝叶向上伞状张开，四盆“爱心使者”在一起，就是一畦小小的田园，她们陪伴着我们，她们互相支撑着，在拥挤的办公室里已经半年时间了。我们刚来时，到仓库里搬桌凳，发现有几盆落满灰尘、气息奄奄的不知名花草，经得保管同意，就搬到办公室里。刚搬上来，就进行了清理和修剪，她们焕发了新的活力。从此，我们的办公室就有了绿色，有了春意。我们探讨花草的名字时，谁也不知道。及至前几天再一次修剪、浇水时，我才在心里说，应该给她们名字，她们这么无私地陪伴我们，就称她们是“爱心使者”吧！

　　有一盆“爱心使者”的根松动了，她向外倾斜了下去，我感到心里隐隐作痛。找来找去，就是没有个绳子，转了几个圈，我发现了旧报纸，马上有了办法。我把旧报纸叠成一寸宽的纸条，轻轻把倾斜的“爱心使者”扶起来，用报纸条拴在另一株“爱心使者”的枝干上，她又坚强地站起来了，我把下面的土松了松，等过了年，她就能像原来一样的稳固和秀丽了！

三

　　大年三十，我们单位可以放假了，爱人还在上班，我就在家做准备工作。基本是万事俱备，就等待过年了。上午，女儿和儿子贴窗花和福字，我挂灯笼。中午爱人回家后，等一家人到一起了，女儿和儿子才贴上了对联。

　　晚上先吃长面，专用名词是“拉魂面”，意思说让魂魄回家过年，这点在故乡和兰州是一样的。其次就不同了，故乡在“拉魂面”后是“啃穷骨”，意思是啃了穷骨就没有贫穷了，就是富裕了；而兰州是吃饺子，饺子是团圆幸福的意思。故乡把吃饺子安排在大年初一早上，意思都差不多。算来算去，老家的民俗更纯粹一些。况且，我感觉啃骨头是最丰盛的吃法，我最喜欢吃骨头。在老家，人们把猪骨头列为四香之一，可见其不同凡响！

　　在八点之前要到十字路口给祖先烧纸钱。我们准备了两份，一份给我的祖先，一份给我岳母，有纸钱、水果、熟肉、酒水。我们带的气体打火机打不着了，火柴没有带，我赶紧到商店去买，火柴拿上了，却没有拿钱，老板很客气，连说“没关系”，我就先去点纸，有微风，一根火柴着不了，我就仿照转战陕北时给毛主席的点烟经验，一下子取出一股火柴，纸钱就哗哗地燃起来了。

　　看春晚，给娃娃发压岁钱，发信息给朋友、领导、亲戚、同学拜年，回信息，忙得一塌糊涂，应接不暇。

　　今年除夕之夜最值得大书特书的是女儿和儿子玩得非常尽兴。他俩一会儿照相，一会儿录像，逗得我们哈哈大笑。儿子做出各种滑稽幽默的举动，女儿录下来，再放出来，看得一家人尽情地欢笑。过年就是给孩子过的，孩子乐了就是我们大家的快乐，孩子乐了才有气氛和激情。再加上赵本山、郭冬临和一位老演员的小品，真把我们高兴坏了！

　　大年初一吃饺子，不仅仅是吃饭的问题，按照老家的习惯，重大节日吃饺子要包上硬币，试运气，看收获。去年过年吃饺子，儿子没有吃到，气得撂下饭碗大哭起来，弄得我们很不自在。你说，饺子都煮熟了，连馅儿都完了，包都来不及了。我们劝了好一会儿，才把小儿子给安抚好。今年爱人和女儿多了心眼，就包了六枚硬币，不信吃不到含币饺子！

　　话这样说，但还是担心啊。有币饺子第一锅全煮了，而且平均分配。爱人说自己端自己的，不要吃不到有币饺子怨别人。我们也想把有币饺子偷偷放到孩子的饭碗里，让他们享受幸运的快乐，但一锅饺子谁搞得清谁是谁啊？况且女儿一直在督阵，要求把吃饺子的事情搞得公正，我们给饺子作记号都来不及啊！

　　我最后端上自己的饺子。我慢腾腾地咬开第一枚饺子，就感觉硬硬的，分明是一枚有币饺子啊！大家都为我大声欢呼，但我也感到女儿和儿子担心自己吃不到有币饺子的心情。刚过了两分钟，儿子惊呼了起来，他吃出了一枚硬币。这下就不用担心儿子再发生为过年吃不上有币饺子而可怜哭泣的事情了！

　　紧接着，我又吃出了一枚硬币！爱人和女儿的心里都紧张起来，剩下三枚硬币了，在谁的碗里呢？我心里也复杂啊，我已经吃到了两枚，她俩能够吃到吗？这可是关系到一家人利益平衡的大问题，关系到一家人心情舒畅的大事情，一定不能让去年为吃饺子而哭泣的事情在今年发生啊！正在我内心激烈活动的时候，女儿吃出了一枚硬币，她解除了担心，高兴得手舞足蹈！我碗里最后的一个饺子竟然也是有币的！哎呀，担心啊，爱人吃不出来硬币，一旦哭起来就发生过年危机了！

　　其实，我们这会儿都希望最后一枚有币饺子是属于她的，就在她的碗里！我们屏住呼吸等待着，爱人也加快了吃饺子的速度，看得出来，她此时也和孩子的心情一样，是一定要吃出有币饺子的啊！不过，一共是六枚有币饺子，已经有五枚各有其主了，如果最后一枚果真能属于爱人，也是最幸运的好事情！正在关键时刻，爱人高兴地喊出了声：“我吃出来啦！”

　　呵呵！大家都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