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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散落在中堂巷六号的时光

时间:2022-01-21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抱起一些碎纸片,碎树枝,树叶,在石头围起的圈子里烧。该圆时圆,该弯时弯。那些地儿菜,便开始拼命地与伏在地上的菜争抢地盘,绿阴阴一片。那时家里没有空调。最好吃的是地儿菜。周姨总与我们隔着矮矮的院墙,说些极家常的话儿。在中堂巷六号的那段时光,我和她总抢着做家务。房子,卖给了先生的妹妹。周姨,却已逝去多年。我们去送周姨时,我看见中堂巷六号的院子里,长满了杂草,有一人多高。

葡萄架下,密密的大朵大朵的阳光。像是用一只巨大的筛子筛下来的,斑斑驳驳的。蚂蚁,沿着粗黑的葡萄藤爬着,爬着,不知道它们要爬向哪里。它们也是喜欢葡萄酸酸甜甜的味道的吗?葡萄架下,是一根简易的自来水管。每日里,都要在这里呆上一个两个小时。洗衣,洗菜,洗手。没有水池子,水,就那么直接流到地上,很快就被泥土吸收了,快得让人忽视,但细一想,便觉得有一些诧异。

地上,搭了一块石头,洗衣用的。石头底下,结了一层淡淡的青荅。湿湿的,这块地方,总是湿湿的。一到夜晚,胖胖的蜒蚰子,爬了满地,粘粘的,要是粘在手上、衣服上,要洗老半天的,都洗不掉那种粘。

小小的儿子总邀了隔壁的胖小孩汪俊和痩小孩天天来家玩。一般也到这葡萄架下。有时捉蚂蚁,有时坐在粗粗的葡萄藤下说话,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有时,三小孩学做饭。扯下葡萄的叶子,当菜;捧来沙子、石子,当饭;架起石头,作灶。他们的饭总做得那样细致,要做好久好久,没有一点点马虎。好不好吃,只有这些三四岁的孩子明了。如果现在再回头去问他们,他们可能是全然不记得曾经做过这样好吃的饭。有一次,这三个屁小孩,竟然在葡萄架下,烧起红薯来。抱起一些碎纸片,碎树枝,树叶,在石头围起的圈子里烧。是伏在地上烧,等着红薯熟。末了是三个小孩全成了煤矿上的孩子,脸上,手上,全是乌黑的灰。而红薯却没有烧熟。

葡萄是从来没有等到成熟,总是才长成一点点的粉绿,就给这三个小孩摘掉了。他们也并不爱吃。就是喜欢,喜欢摘下。也许是这葡萄的样子,太可爱,让他们忍不住去摘吧。

这是如院。

前院除了栽了葡萄,还栽红梅、绿梅、黄梅各一棵,另外还有一棵橘子树、一棵桂花树。一到冬天,先是黄梅吐着凛冽的清香,接着是红梅、绿梅,竞相绽放。橘子总要在这些开花了以后,才得开出细碎的白花儿,而后挂上青青的果子。至于桂花,只有到了金秋,才会开出米粒般大小的黄花儿来。

从外面露天的水泥楼梯,可以爬到楼上去。葡萄藤,妖妖娆娆地,缠到了楼上的砖墙上。楼上有一个大大的阳台。晒衣、晒被子、晒干菜,有时候晒人。夏夜里,我们常常带着小小的儿子,坐在楼上阳台的竹床上,望着夜空,数星星。儿子总是在我们还没数完时,就沉沉地睡去。星星是数不完的。阳台上的月亮,是完全能望得见的。该圆时圆,该弯时弯。它,总呈现给我们完整的姿态。四野的虫鸣,也常常在夜里,蘸了露水,来敲打我们的无眠。

后院是一个菜园。菜园子里有一口深深的井。婆婆在菜园里种了许多蔬菜。辣椒、茄子、瓤子、黄瓜、南瓜、豆角,一串串,一条条,一枚枚地横着竖着在架子上,在藤禾上。早起,便是趟着露水,钻进菜园子里摘菜。

冬天没有这些架子上的菜,便只有伏在地面上的,像韭菜、大蒜、葱、卷心菜菠菜大白菜什么的。那些地儿菜,便开始拼命地与伏在地上的菜争抢地盘,绿阴阴一片。密密麻麻的,从地上蹦出来。到了春天,会开出烂漫的白花朵儿来。

在菜园子里,我们是常常会与一条蛇不期而遇的。而壁虎、蜈蚣、蚱蜢、蜻蜓、蝴蝶,那更是常常迎面相撞。

那时家里没有空调。先生总把买来的西瓜用水桶吊进井里去,等一两个小时再取出来,比现在冰箱里冷藏的西瓜,味道好很多。沁凉,清甜。

菜园子里还种了一棵枣。每年都要结上些,但零零星星的,不多。有一年,竟是结了一大树,在秋风里,红着,挂着。像一盏盏小小的灯笼,也像一粒粒明媚的眼神。

一些同事、朋友,都喜欢往我们家跑。来吃我们地里的菜。家里总热气腾腾的,香味袅袅的。时隔多年,他们说起,还是一副陶醉的模样。总说,哼,又没有什么菜,无非是一个火锅里煮着大杂烩,烫点菠菜、豆腐,但就是爱往你家跑。

最好吃的是地儿菜。剁碎了,做饺子馅,或做凉拌菜,先用开水烫一下,将烫过的地儿菜拧干,拍点蒜泥,一起下锅炒一下,再洒麻油,装盘。非常好吃。无论下酒,还是平常吃饭,这一碗菜,总吃得净光。当然,如果做春卷馅儿,那就更好吃了。

停水的时候,就在井边洗衣洗菜。井边是搭了一块石头的。井里面长了许多青苔,还有蕨菜从井壁上爬出来。湿漉漉的,嫩生生的。这菜,也可以掐下来做凉拌菜吃的。

后院紧挨着周姨家。周姨总与我们隔着矮矮的院墙,说些极家常的话儿。我们的儿子,总在墙这边,由我们的手托到墙那边,到她家跟她家外孙天天玩。这两个孩子,常常是不分你家我家的,有时一道在我们家吃饭,有时一道在他们家吃饭。

这个院子的门牌就是中堂巷六号。

我跟先生结婚后,基本是跟婆婆在一起住着的。在中堂巷六号的那段时光,我和她总抢着做家务。后来,就成了约定俗成的:中午婆婆做饭,我洗碗;晚上倒过来,我做饭,她洗碗。她那时六十多点,身体很健康。

傍晚,我就带了我小小的儿子,到街上散步。一般是到烈士陵园走走。那儿清静,空气好。总能遇见锻炼身体的老人。

而嘴馋的儿子,总要拉了我,到店里去,买零食吃。所以,他特别爱跟我散步。一散步,准有零食吃。儿子小时长得粉嘟嘟的,女孩子一样。两只眼睛扑闪扑闪的,像两汪清泉。脸圆得像月亮。嘴巴又甜,遇着人就喊。人见人爱。

到了儿子八岁时,先生调到乡下去工作。我和婆婆,更像母女一样互相疼爱着了。先生总要到周末才回家。日日里,我们共同的话题,不是我的儿子,就是她的儿子,我们共同爱着的人。

儿子念完小学时,我们从六号搬了出来。房子,卖给了先生的妹妹。后来,妹妹又卖给了亲戚。一转眼,我的小小的儿子和隔壁周姨的外孙子天天,还有周姨隔壁的胖小孩汪俊,都已长成结结实实的大小伙子。周姨,却已逝去多年。

我们去送周姨时,我看见中堂巷六号的院子里,长满了杂草,有一人多高。三棵梅树,长满了杂乱的枝条,密密匝匝的,伸出墙外,好长好长。房子已久不住人了。亲戚买了去,也一直闲置着。而后院,更是荒草萋萋。园子里的井竟是叫草全部掩住,照不出我们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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