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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实批评与敏锐鉴赏

时间:2022-01-21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塞上涛声》是《塞上潮音》的姊妹篇。张铎,本名张树仁,宁夏固原市原州区人,从20世纪80年代初期开始文学创作。此后,一发而不可收,在文学评论领域一路潜行,撰写了一百余篇研究宁夏诗人、作家、艺术家的评论文章,结集出版了《塞上潮音》和《塞上涛声》两部文学评论集,成为宁夏文学评论界的中坚力量。但从创作的作品数量上看,主要还是以诗歌评论为主,兼顾其他文艺评论。

王武军

《塞上涛声》(宁夏人民出版社2016年)是《塞上潮音》(宁夏人民出版社2007年)的姊妹篇。全书共分六辑,收录了作者近年来创作和发表的四十余篇评论文章,整体侧重于对宁夏诗人和宁夏诗歌的研究,尤其是对宁夏诗人创作的旧体诗词的研究。与第一部评论集《塞上潮音》相比,最明显的变化就是去“杂”就“简”,专注于文学评论,文学评论又侧重于诗歌评论,诗歌评论更注重诗词评论,这个逐渐缩小的过程,不仅体现了作者文学评论的艺术价值取向,而且在给自己的文学评论定位

张铎,本名张树仁,宁夏固原市原州区人,从20世纪80年代初期开始文学创作。1987年1月4日,他的第一篇短评《峨眉山的雨——评肖川的一首山水诗》在《宁夏日报》副刊发表,责任编辑是著名诗人秦克温,这对他无疑是一种鼓励。此后,一发而不可收,在文学评论领域一路潜行,撰写了一百余篇研究宁夏诗人、作家、艺术家的评论文章,结集出版了《塞上潮音》和《塞上涛声》两部文学评论集,成为宁夏文学评论界的中坚力量。

张铎的文学评论,从形式和内容上看,大致经历了“短评”、“杂评”和“专评”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短评”时期(1987—1996年)。这一时期,作者初写文学评论,比较小心谨慎,主要以诗歌短评为主,间或写一些小说和散文评论。主要有:《清新质朴——读虎西山的诗》《长河里的浪花——读秦克温的〈黄河在召唤〉》《真挚凝重——读邱新荣的诗》《时代的折光——读肖川的西部诗》《新时代的花儿歌手——读高琨的花儿抒情诗》《爱的旋律——读刘国尧的诗》《山回路转不见君——读李云峰的诗》《大山,浓缩在你的眸子里——读王怀凌的诗》,以及《用环境表现主题——读南台的两部中篇小说》《黄土地上的情歌——读王漫曦的小说》《忠于生活、思考生活——读石舒清的小说》等作品。从题目中可以看出,作者基本上都用了“读”这个词,来解读自己喜欢的诗人、作家及其作品,通过“读”来呈现自己的心灵感悟和文学观点。行文短小精悍,深入文本、联系实际,立意突出、观点鲜明;表现出作者以“读”通“悟”,以“悟”品诗、评文的“短平快”风格。

第二阶段:“杂评”时期(1997—2007年)。这一时期,作者由起初的小心翼翼,慢慢地渐入佳境;胆子也大了,步子也快了,范围也广了,诗歌、小说、散文、报告文学、书法、绘画等,什么评论都敢写,因而我将其概括为“杂评”时期。但从创作的作品数量上看,主要还是以诗歌评论为主,兼顾其他文艺评论。主要作品有《求索者的歌——读肖川的〈神游〉》《火的抒情——论罗飞的诗》《流过乡间的谣曲——读杨建虎的诗》《高琨其人其诗》《红沙枣的魅力——读王跃英的散文诗》《执着而热切的呼唤——评南台的长篇小说〈一朝县令〉》《在创作中探索、在探索中提高——评郭文斌、火会亮的小说创作》《谈尹文博先生的书法作品》等。单从评论的字眼上看,作者已经由原来的“读”,逐渐转换到了“谈”“评”“论”等专业的文艺评论术语上。而且在评论个体诗人、作家、艺术家的基础上,通过《浮躁与寂静——关于宁夏青年诗人的创作感想》《论上升的西海固文学——兼评1998年〈六盘山〉同题散文专号》《阵痛与新生——西海固小说创作之我见》等文章,对宁夏诗歌和西海固文学进行了独到的、有见地的论述,凸显出作者的文学评论从个体走向群体,由特殊走向一般的渐变过程,表明作者的文学评论已趋于成熟。

第三阶段:“专评”时期(2008—2016年)。这一时期,作者主要专注于旧体诗词和新诗评论。从刚刚出版的《塞上涛声》这部评论文集中可以看出,全书共六辑,旧体诗词和现代新诗评论就占了五辑,主要有《重读毛泽东同志〈清平乐·六盘山〉》,项宗西诗词专论《千里长空凝碧》《春色秋光》《一曲江南好,当歌塞上行》等,任启兴诗词专论《突破界限,超越具象》《襟怀超远,雄丽多姿》等,还有马启智、秦墨、秦克温、杜晓明、沈华维、张嵩、闫云霞、李玉民、熊品莲、熊秀英等人的诗词专论。现代新诗有对张贤亮《大风歌》的专论《新的时代,新的赞歌》,有对秦克温的综合评论《香飘天地外》,骆英诗歌专论《不仅仅是乡愁》,《塞上诗苑的领军者——读杨梓、杨森君诗作印象》,以及宁夏诗人虎西山、单永珍、雪舟、泾河、林一木、瓦楞草等人的诗歌专论。旧体诗词和现代新诗评论占了全书的六分之五;小说和散文评论只有一辑。正如作者在后记中所言:“重新审视自己近年来写下的文章,我感觉自己在‘选择’,选择评论对象和文本,尤其是比较重视研究对象的平生意气、人格精神。当然,这其中最明显的变化莫过于过去较‘杂’,什么评论都敢写,诸如绘画、书法、摄影等艺术评论,而现在则专注于文学评论,文学评论又侧重于诗歌评论,诗歌评论又更重视诗词评论,这个逐渐缩小的过程,体现了自己目前的艺术价值取向。”从这段话中可以看出,作者的文学评论在专注于宁夏诗歌评论的同时,更加关注宁夏旧体诗词的创作和发展,彰显出作者的文学审美批评正在回归传统。尤其在《抒写地域而歌咏民族的宁夏诗歌》(《宁夏诗歌史·导论》,阳光出版社2015年)中,作者全面、客观、公正地抒写和评价了宁夏旧体诗词和现代新诗创作者在宁夏诗歌产生、发展、形成过程中的重要作用和历史地位,旧体诗词和现代新诗犹如车之双轮、鸟之双翼,共同促进了宁夏诗歌的繁荣和发展。

从张铎文学评论的创作轨迹不难看出,从初期的“短评”,到中期的“杂评”,再到后期的“专评”,看似由“短”到“长”、由“杂”到“简”的量变过程,其实是作者的文学评论创作由表及里、由浅入深、自我定位、不断提升的质的飞跃。

当然,作为文学评论,本身就有它的使命和特点。目前,大学课本和网络词条对“文学评论”的概念是这样解释的:“文学评论是一种以作家、作品、文学创作和文学思潮作为评论对象的理论文体。作者通过写作评论,表达自己对该作品美学价值的认识和评价,启发和帮助读者提高欣赏水平,对作品的作者提出正确而有益的批评和建议。”而张铎的文学评论,除了具备一般文学评论所持有的特性之外,还有他的独到之处。

一是注重作品赏析。一篇好的文学评论,首先要基于对作品的分析,没有分析何来评论?而分析本身自然离不开对作品的评价。从作者的创作经历和大量的评论文章中可以看出,他的文学评论无论是前期写的一些短评,还是中期大胆创作的一些“杂评”,抑或是后期撰写的一些“专评”,都是从创作者的作品入手,从内容、形式、语言等方面进行剖析,分析作者的创作意图,把作品最突出的特征和最本质的东西揭示出来,升华作品主题,提出批评和建议。例如,作者在2012年《中华诗词》第10期发表的一篇关于项宗西的七绝《雨中遐思》一诗的评论中写道:“‘翻墨跳珠势卷洪,水天一色浪排空。西湖借我三巡雨,塞上迎来一岁丰’(《雨中遐思》)。短短的一首七言绝句,28个字,之所以令人印象深刻,就在于作者那股浓浓的宁夏情结。这首诗向人们展开了一幅有声有色的雨中西湖的卷轴,很有气势,仿佛电影的蒙太奇,一个镜头接着一个镜头,使人身临其境,感同身受。项宗西同志打小生活在西子湖畔,而长期工作在十年九旱、极度缺水的塞上宁夏。他的笔名宗西就透露出了诗人对故乡西湖和西部塞上第二故乡的赤子情怀。诗人在故乡游西湖遇雨,望着‘翻墨跳珠势卷洪,水天一色浪排空’的浩浩汤汤‘势卷洪’‘浪排空’的西湖,不禁感叹道:西湖啊,你若借我三场好雨,就定能迎来塞上一年的丰收。表达出他对第二故乡宁夏的感情,而这正是打动读者的真正原因。它超越了时空,具有永恒的价值。”

还有对秦中吟、张贤亮、高琨、刘国尧、肖川、李云峰、屈文焜、罗飞、张嵩、邱新荣、虎西山、杨梓、王怀凌、杨森君、杨建虎等诗人作品的评论,对南台、王漫曦、石舒清、漠月、郭文斌、火会亮、季栋梁、吴淮生、张怀武、张雪晴、邹慧萍、刘向忠等作家的小说、散文评论,都从作品本身入手,做到精准剖析、合理评价。

当然,文学评论要注重作品的赏析,就必须重视对作品的“解读”。“读”,贯穿了张铎文学评论的始终。从早期的“读”肖川、虎西山、邱新荣的诗,“读”南台、石舒清、王漫曦的小说;到中期“读”罗飞、屈文焜、杨建虎的诗,“读”吴淮生、郭文斌的散文;再到现在“读”项宗西、任启兴、杨梓的诗,“读”漠月、火会亮、季栋梁的小说……每一篇评论的副标题都是以“读”字起头。可见,评论时只有把作品读懂、读深、读透,才能对作品、对作家及其创作背景了如指掌,对作品艺术倾向作出自己的判断,评论时才会说到点子上,切中要害,避免片面性。基于此,张铎正是在“读”中“悟”,在“悟”中“评”,在“评”中“论”,从“读”入手,构建和完善自己的文学评论体系,形成自己的评论风格。

二是构建评论格局。张铎之评论,除了注重作品赏析之外,还重视构建自己的评论格局。宁夏文学评论,本身就比较薄弱,而诗歌评论的发展就更加滞后。笔者从《宁夏诗歌史》了解到,宁夏诗歌评论直到20世纪80年代才涌现出了高嵩、荆竹、刘绍智、白草等诗评家和吴淮生、秦中吟、贾长厚、张铎、白军胜等诗人评论家。由此可以看出,张铎涉猎宁夏诗歌评论是比较早的。从他2007年结集出版的《塞上潮音》评论集可以看出,这一时期他的文学评论比较“杂”,虽以诗歌评论为主,但还有一些对小说、散文、书法、绘画等的评论夹杂其中,没有形成格局。而从2008年之后,作者开始选择评论对象和文本,主要以宁夏现代新诗和旧体诗词创作者为评论对象,在注重诗歌评论的同时,更加侧重宁夏旧体诗词的评论,构建了他诗歌评论的两个支点:即现代新诗和旧体诗词评论,形成了宏大的诗歌评论气场,具有深度的艺术指向和独特的审美价值。

作为一名诗人,既精于现代新诗评论,又专于旧体诗词评论;这种现象,在宁夏恐怕只有张铎一人。诗人在长达30年的诗歌创作和诗歌评论中,逐渐意识到,要想构建宁夏诗歌发展和诗歌评论体系,就必须把现代新诗和旧体诗词的创作及其评论紧密结合起来,既不能“厚此”,也不能“薄彼”。回顾他的文学评论创作,2007年之前,他只写过三篇有关旧体诗词的评论文章,分别是《文章岂忍负苍生——读诗词集〈夏风〉》(1992年1月)、《心中唯有赤和诚——读秦中吟的旧体诗词》(1993年3月)和《直人直诗——论秦中吟的边塞诗》(1995年10月);而2008年之后,他创作了《重读毛泽东同志〈清平乐·六盘山〉》《一曲江南好,当歌塞上行》《突破界限,超越具象》等二十余篇旧体诗词评论,并在各大报刊公开发表;而新诗评论只有《新的时代,新的赞歌》《不仅仅是乡愁》《塞上诗苑的领军者》等十篇左右。单从所写评论的篇数上对比,旧体诗词的评论比新诗的评论就多了一倍,可见,作者是在对旧体诗词评论进行“补课”。只有这样,才能在新的历史背景下,驱动宁夏新诗和旧体诗词这“两驾马车”并驾齐驱,共同前进。

这一点,在作者近期创作的两篇评论中表现尤为突出。一篇是收录在《塞上涛声》第一辑中的《抒写地域而歌咏民族的宁夏诗歌——〈宁夏诗歌史〉导论》。在这篇2万多字的综合评论中,作者从古代到近代再到现代,对宁夏诗歌进行了全方位的综述和评价。他说,宁夏古代诗歌尤以边塞诗蔚为壮观,既带有浓厚的地域文化特征,又有古典传统的美学范式;而近代诗歌只是从传统的古典诗歌到现代诗歌的一种过渡,相对宁静和保守;到了现代,“新边塞诗”和现代新诗以西部和宁夏为背景,既有饱含深情的吟咏,又有直抒胸臆的豪迈,更有出其不意的洇染和意象万千的泼墨,表现出西部特有的苍凉和辽阔,既彰显出传统、古典之美,又蕴含着地域和民族特色。尤其在书写宁夏现代诗歌发展史时,分宁夏旧体诗词(新边塞诗)和现代新诗两部分去写,对主要诗歌节点、新旧体代表诗人、主要创作成果如数家珍,秉持了一个批评家“无私于轻重,不偏于憎爱”(刘勰语)的风尚和情怀。另一篇是他花费了一年多时间,前不久刚刚创作完成的对宁夏旧体诗词的专论,对宁夏新边塞诗的发展过程、各个时期的主要诗人、艺术特色等作了全面论述和评价。既有对塞上领军诗人秦中吟、项宗西的专论,也有对塞上知名诗人吴淮生、崔正陵、刘剑虹、王文华等人的专评,还有对自治区老领导马启智、任启兴、李增林等人的专论,更有对塞上回族诗人、女诗人、中间代诗人和新生代诗人的评论,资料之翔实,收录之全面,全国少有,宁夏就此一文,具有重要的诗歌研究价值。

三是把握境界升华。任何文艺作品,在阅读、评论的过程中,本身就是一种再创造、再升华的过程。评论家就是要挖掘作品本身作者没有意识到,或者没有被读者发现的隐含的审美情感和艺术价值。张铎在评论项宗西的《丁亥登杭州吴山城隍阁》一诗中写道:“这首诗尤其是‘绿胜红’‘千叠翠’,着一‘胜’字,生机盎然,境界全出;着一‘叠’字,生机勃勃,层次分明。在这里,为了描摹景物的层次,作者运用电影的特写镜头,把远近交错的景色,连接在一起,给人以造型艺术的强烈立体感。”而作者在创作这首诗时,想到过用“电影的特写镜头”吗?恐怕没有,这都是评论家张铎在评论的过程中的再创造和再升华。还有,作者在对张贤亮的《大风歌》评论时说:“这是一首充满激情而又富有哲理的政治抒情诗。全诗运用形象思维的规律,把诗人对生活的独到见解、饱满的革命激情,与鲜明的艺术形象有机地结合起来,抒发了在新时代思想光照之下的具有诗人自己的个性风采的真挚感情。由于诗人把自己对生活的认识和感受,熔铸进诗作的基本构思和艺术表现之中,从而达到了艺术构思上的丰富与单纯的统一,比仅仅一般描写劳动生活,更耐人寻味。”作者这样评论,将张贤亮的《大风歌》升华为“新的时代,新的赞歌”,既符合创作者初衷,又提高了阅读者的鉴赏水平。

文学评论要想把握境界、升华主题,就要深入了解、准确把握评论对象,挖掘出作品的思想意义和艺术特色,从而提出自己新颖、深刻、精辟的见解,坚持用自己的方式说话,力求做到评论的独特性、创造性和前瞻性。30年前的1987年,张铎在《清新质朴》一文中谈虎西山的诗:“我觉得这位青年作者对诗的追求和对于生活的执着态度一样,都是无法遏制的。他是学美术的,又长期扎根宁南山区,因而,故乡丰富多彩的生活,成为他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创作源泉,绘画的素养给了他莫大的帮助。他的诗,每首都有自己对生活独特的感知和反映,常带有浓郁的生活气息,清新的泥土韵味。他善于把主观之‘意’藏于客观之‘象’,形象地反映自己的感情。”而30年后的现在,张铎在《远处的山》一文中是这样评价虎西山诗歌的:“虎西山的诗不以繁丽和丰富取胜,而是以单纯和简洁见长,并由此而构成了他素朴和冲淡的诗风。他的诗作之所以富有质朴、冲淡的诗风,这除了题材本身所致和作者的创作个性有关外,还与他能融汇传统诗词和民歌有很大关系。比如他在《大雪》一诗中写道:‘心中想念的老酒/肯定在火炉上热着/妻啊/黄昏敲开家门/我用落满两鬓的苍老/感谢你的美丽’。诗人不仅在诗的语言和句法上,受了古诗和民歌中的那种音韵和谐、节奏自然的影响,而且也受到了古典诗作的恬淡静美意境的影响。故而他的诗,既有泥土的清香,又有唐诗宋词的韵致,质朴隽永,余味缭绕,凸显出‘新诗旧读’的韵味,比以前更深更新了。”

正如他在新近出版的评论集《塞上涛声》一书后记中所言:“众所周知,真正的批评乃是作品的一种延伸,亦是文本的有机构成部分。文学评论不仅仅是对文本的艺术解释,而是渗透着评论家主体意识对作品的一种审美把握。事实上,有主体意识的评论,才可能是有个人风格的评论。文学创作是艺术创造,文学评论也是一种艺术创造,是对文学作品的再创造,是审美创造。”

四是呼唤传统回归。从前文可以知晓,作者近年来撰写了大量有关旧体诗词的评论文章,不是因为他对旧体诗词情有独钟,而是因为他在呼唤传统文化的回归。在当前诗坛,人们只看重现代新诗,而忽视了旧体诗词,殊不知,中国诗歌是由现代新诗和旧体诗词两个部分构建起来的。虽然现代新诗以废除旧体诗词形式上的束缚,主张白话俗语入诗,以表现诗人的真情实感为主要内容;但是,在新诗发展的过程中,我们不难看出,除了受到外国诗歌较大的影响之外,许多诗人在吸取中国古典诗歌、民歌有益营养的基础上,对新诗的表现方法和艺术形式进行了多方面的探索,使现代新诗逐渐走向成熟和多样化。而现代旧体诗词的发展,始终受中国传统诗词的影响,讲究格律、词牌、节奏、押韵、对仗、平仄等,具有节奏感、音乐美和韵律美。张铎在《读书札记(四)》中这样认为:“我国古典诗词,既有‘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无我之境,又有‘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的空灵之美;既有‘大江东去’的奔腾豪壮,又有‘寻寻觅觅’的含蓄委婉;既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慷慨悲歌,又有‘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深沉咏叹。这些作品可使我们的审美情感油然而生,受到美的感染和熏陶,从而激励我们热爱生活,去寻找美的灵感,发现美的真谛,创造美的生活,建立起健全美好的人性。”

这是他对古典诗词的真实理解和感受,也是他呼唤诗歌创作要回归传统的真正动因。他在《抒写地域而歌咏民族的宁夏诗歌——〈宁夏诗歌史〉导论》一文中,从《诗经》《小雅·六月》的“薄伐猃狁,至于大原”,“大原”指现今的宁夏固原一带;“来归自镐,我行永久”,“镐”指现今宁夏灵武一带。这种独特的塞上文化无疑为以后的宁夏社会和宁夏文化奠定了基本的精神底色,同时也为宁夏的文学艺术创作提供了深厚的精神资源。宁夏古代诗歌的发展是渐趋兴盛的,无论是在质量上还是在数量上都呈上升趋势,从秦汉时期寥寥几首到唐代的大量涌现,尤其是边塞诗蔚为壮观。宁夏近代的诗人为数不多,诗作传世的也较为稀少,但这一血脉并未断流,虽纤细却一直流到现在,从而为宁夏新边塞诗的发展奠定了一个扎实的基础。到现代,尤其是宁夏回族自治区成立以来,外来支宁人员、知青和宁夏本土诗人,新老交替,现代新诗和旧体诗词创作者,他们将塞上大地的地域特色和民族特点融合在一起,推崇高尚的诗歌理念,继承传统文化内涵,保存诗歌活跃的氛围,从而使宁夏诗歌在发展历程中,不为潮流所惑,不为名利所诱,始终坚守着传统古典诗歌的本质成分,始终行进在中国诗歌主流的发展历程之中,为西部和中国诗歌的繁荣作出了独特的贡献。而在《宁夏新边塞诗的流变及艺术特色》一文中,作者通过对宁夏新边塞诗艺术特色的分析,认为宁夏新边塞诗既是对古代边塞诗的继承,又是一种超越。因为,宁夏新边塞诗无论是缅怀历史风云、勾勒塞上景观,还是讴歌现实生活、抒发作者情怀,字里行间总是闪耀着壮丽的塞上风光,奔涌着潮水般的豪情,燃烧着理想的火焰,这与古代边塞诗判然有别,且有着较为明显的艺术特色,或雄丽交辉、意境深远,或情景交融、豪情满怀,或动静交错、诗意盎然,以开放、包容、广泛、多样的方式,构建起宁夏新边塞诗的殿堂;既是传统的回归,又是诗意的绽放。

五是挖掘推荐新人。文学评论,除了提高鉴赏水平、揭示审美价值、提出批评建议以外,还具有挖掘和推出文学新人的功能。一个成功的文学创作者,一般都会经历从初学,到成熟,到成名,到有名,到著名,到杰出的发展过程。有人一夜成名,是因为有人发现了他;有人一辈子也不会成名,是因为没有人发现他。而文学创作是一项艰辛的艺术再创造过程,每走一步,都需要评论家的正确批评和引导,更需要呵护和鼓励。作为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宁夏起步比较早的评论家张铎,从开始评论创作那天起,就注重对宁夏文学新人的挖掘和推荐。1991年后半年,他连续写了两篇文学新人的评论文章,一篇是写青年诗人王怀凌的,比较短,不足1000字,题目叫《大山,浓缩在你的眸子里》,他是这样评述的:“在塞上诗苑,王怀凌已不是一个陌生的名字,自1986年在《固原报》发表《山里的妹妹》起,这几年,先后已在《六盘山》《中学生文学》《教师报》等区内外10余家刊物发表诗作,成为塞上诗苑的新秀。”他在文中指出:“王怀凌早期的诗作艺术表现尚欠成熟,少了点灵气,但路子是对的。这表现在他没有沉溺在‘小我’之中不能自拔,而是一开始歌吟就关注着父老乡亲,心中装着人民。”这是我见到的最早有关对王怀凌诗歌的评论,从评论中可以看出,王怀凌那时确实还这是个文学青年,没有在大刊上发表过一首诗歌。我想,也许正是因为这篇评论,激发了王怀凌的创作欲望和创作激情,点拨出了他的诗歌灵气,才使他从《六盘山》走向了《朔方》走向了《诗刊》,才有了现在的全国“十佳诗人”王怀凌。另一篇是评论石舒清小说的,不足3000字,题目叫《忠于生活,思考生活》。石舒清是1988年在大学期间开始小说创作的,张铎在写这篇评论时,可以说石舒清才刚刚“出道”。但是,张铎却给他很高的评价:“石舒清是我区崭露头角的青年作家。纵观石舒清的小说题材似乎并不新鲜,但他在认识和评价复杂的社会生活上却有自己的独到之处,他不仅忠于现实生活,通过写生活凸现人物形象,而且他更注重对生活对象的审美本质的表现,使小说对生活的观照更近于自然状态。因而他的作品比较真切,有一定的深度。”当然,他也对石舒清提出了希望:“石舒清刚刚开始创作,他的路还很长,从已发表的这十来个中、短篇小说来看,他还在艺术上继续探索。但我觉得,更重要的不是在艺术形式上下工夫,而应该特别注意对生活的全方位把握。也就是说,亟须的是深化对人生、对艺术和对自己的认识。”今天,不知道已经获得第二届鲁迅文学奖、庄重文文学奖、少数民族“骏马奖”、十月文学奖、人民文学奖等重要奖项的著名作家石舒清再读此文时有何感想?当年,这篇最早对他小说创作进行评论的文章,是否深化了他对人生、对艺术和对自己的认识?提升了他对生活的全方位把握?面对如此辉煌的成就和荣誉,我想,答案是肯定,触及也许已经深入了他的灵魂。

当然,张铎对文学新人的关注和推荐是一贯的。除了已经成名的石舒清、王怀凌,还有宁夏诗坛冉冉升起的“80后”诗人刘岳、刘京等人。在《塞上诗坛两兄弟》中,他对刘岳是这样评论的:“刘岳出生于1980年,西吉人。2006年春天,只有26岁的刘岳写出了自己的代表作《西海固的水》:‘一碗水从天堂运来/渴死了祖父/父亲随手递给我/我递给妹妹/妹妹呀,洗净你尘土的脸/出嫁!’诗不长,就这么几句,但却得到了远在四川的著名诗人木斧先生的高度评价。先生不但把这首诗推荐到四川的刊物上发表,还托宁夏诗人屈文焜打听作者的情况。对于十年九旱的西海固,诗人刘岳的这碗水已经超越了人对水的生理、生存的本能需求,它是一个象征性形象,超越了实像的单层意蕴,将读者引向对民族过去和未来的深沉思考,水对生命的意义被充分挖掘出来,这是刘岳的代表作。”在谈到刘京时,他说:“今年26岁的刘京,还没有写出自己的代表作。不过从《同桌》这首诗里,我觉得他有写出代表作的潜质。这首诗选择将要分别尚未分别最能表现心理情绪的瞬间进行构思,富有包孕性和神秘感,读者尽可以从各自的人生体验中去联想、去填补诗句留下的大片空白。当然,情节对诗而言如果传达出某种既是特定的又是普遍的情感和经验,就实现了它自身的美学价值。”最后,他指出:“两位‘80后’青年诗人都很有才华,只是刘京是一个利用手机写诗的青年诗人,而刘岳则是一个感受着来自生命的寂寞和痛楚的诗人;一个生活条件相对较好,一个生活条件异常艰苦;一个有感而发,一个不得不发;一个用情写诗,一个用命写诗。尽管我相信刘京终究会写出自己的代表作,但他目前写不出,因为他没有刘岳那种‘来自生命的寂寞和痛楚’!”这种带有比较性的评论,既有对两位‘80后’诗人不同诗歌特质的肯定,又有对他们各自不足之处的批评和指正,同时,也有情深意长的关爱和鼓励。作为宁夏文学界资历比较深的一名诗人和评论家,张铎的文学评论不仅助推了宁夏青年诗人和青年作家的成长,也助推了宁夏文学事业的发展。

文学评论,只有回归到评论者的自我人格之中,才能体现文学评论的价值和使命;真正的文学评论能够体现出一个评论家人格的高下和学识水平的高低。从张铎众多的评论中可以看出,他不仅为人诚实、淳朴,而且具有深厚的文学功底和扎实的文学理论知识。每次和他谈论文学,他不但对中国古代各个时期的文学现象、流派、代表诗人、作家、作品倒背如流,而且对一些不知名的,甚至我从未听说过的诗人、作家也如数家珍,能准确地说出他们的作品。对现当代诗人、作家、评论家那就更不用说了。记得有一次,他随宁夏作家代表团到江苏、山东去参加文学交流活动,在座谈会上,他对江苏和山东两个文化大省的绝大部分诗人、作家和评论家耳熟能详、了如指掌,对他们的作品信手拈来、列举点评,以至在江苏有人误以为他是江苏人,在山东又有人误以为他是山东人。由此可见,真正的评论家,不仅要晓今知古、精通国外、打破局限,而且要有博大的胸襟和开阔的视野,只有这样,才能站在比诗人、作家更高的艺术层面上,以俯视的姿态作出更为宏阔而精准的评论。

这,是张铎对自我的定位,也是他对自己文学评论的定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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