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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疗养院里“茅塞顿开”(年

时间:2022-01-20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我因老胃病复发,又加上神经衰弱,难以入眠,经长影批准,自找门路来到了兴城。来这里疗养的基本都是空军师级以上军官,也有少量地方干部。在这些活动中,可自由组合,自选伙伴,不分年龄长幼,官职高低,也发生了许多故事。他的桌子上和床上堆满了各种录音磁带,尤以邓丽君的盒带之多令人叹服。我试探地问部长:“这么公开地听邓丽君的歌曲,好吗?让吗?”

在辽宁省的辽东湾西海岸,有一个以温泉闻名遐迩的小县城,叫兴城。20世纪五六十年代,这里已有不少国内机关企业设立的干部职工疗养院。人们来这里既可以泡温泉疗病养生;也可以去海边与潮汐浪花亲密接触;又可以登山远望舒展心怀;当然,还可以隔三岔五走进小城的街心巷尾,浏览一下古城的旧貌新颜,买点当地的土特产品,或者品尝关东的风味小吃。兴城是古城,城西北有座小山,山上有个辽代建筑叫白塔峪塔,俗称玲珑塔。城内有始建于明代重修于清代的山城旧址。长影1965年出品的故事影片《三进山城》曾在这里取景拍摄。我因老胃病复发,又加上神经衰弱,难以入眠,经长影批准,自找门路来到了兴城。

我入住的是沈阳军区空军疗养院,享受了一把部队首长待遇。来这里疗养的基本都是空军师级以上军官,也有少量地方干部。我到那时,已有沈阳百货公司的党委书记和辽宁艺术剧院的演员王秋颖入住。我牌子上的单位写着长春电影制片厂,身份是导演,是岁数最小的一个,能来这里也算个特例吧,因为条件不具备。

以往与解放军军官有过接触,多是在工作中结识一两个人。这次一下置身于这么多军官之中,而且不是工作上的来往,同是疗养成员,如何相处?起初我很谨慎,也很好奇,慢慢就习以为常了。因为他们也都是卸职卸任后的普通人,他们彼此之间言行随意,都没有架子,让我开了眼界,内心也到触动,使我“茅塞顿开”。此时,刚巧是我的“不惑之年”。

疗养院的生活很规律,虽不像军营生活那么严谨,但也绝不会自由散漫。除了晨练,泡温泉,疗治疾病外,自由活动时间可看电视、打麻将、玩扑克牌,或去海边、登山、逛街,比较随便。在这些活动中,可自由组合,自选伙伴,不分年龄长幼,官职高低,也发生了许多故事。

福州军区一位司令员个子不高,长得很敦实,爱玩麻将,可是许多人不愿意和他一起玩,因为他爱耍赖,如,有人打出一张牌,应该下家吃牌,他看自己有用,就让别人别吃,自己来吃。他是在自己地盘上这么玩惯了,把让手下人陪着玩的陋习带来了。在这里,没人哄着他玩,于是,他经常被人冷落。我初来乍到,不知前因后果,刚开始他找我玩,我都欣然接受邀请。后来,慢慢发现了他在牌桌上的陋癖,也不与他玩了。反正一起玩的人还有好几位。我们疗养员住的客房不奢华,但十分宽敞,一间20来米的大屋子只住两个人,两张带蚊帐的大床对角摆放,我睡在靠窗户的一侧大床上。有一天午睡时间刚过,这位司令员又来找我。他不敲门推开房门便进来,站在门口处就说:“崔导演,我请您打麻将!”我睡眼惺忪看过去,一见是他来了,有点不情愿,动作迟缓地翻身坐起来。他看我不积极,也没吱声,又重说了一遍,外加了一个大弯腰,行90度大礼,说:“你不去,我就这样不走了!”弄得我哭笑不得,也怪难为情,忙下床穿鞋,说:“我去,我去!”也外加了一句嬉闹的话:“你堂堂一位大司令员,怎么把“文化大革命”挨批斗的本事也拿出来了呢?!”那一天司令员玩麻将挺守规矩。

还有一位上海空军政治学院来的部长,也挺有趣。他找我玩扑克牌,往往是三缺一。此人年岁不高,很帅气,喜欢和我谈论文化艺术方面的事,酷爱音乐,喜听歌曲。他的桌子上和床上堆满了各种录音磁带,尤以邓丽君的盒带之多令人叹服。他的屋里经常能传出由邓小姐的美妙歌喉制造出的优美抒情曲调,能让人舒展神经。那是他自带的小录放机里发出的。这可是1980年时段,大陆对邓丽君的歌曲还没解禁,音乐界还有正反两方面的争论。我在北京就参加过一个电影音乐家座谈会,专门研讨过邓丽君的歌曲。反对者说它是靡靡之音,不健康,有伤风化;肯定者没有什么大道理,就是说挺抒情,好听,老百姓都爱听。我对一位部队首长能爱听邓丽君的歌,颇感意外,也很诧异,在我的认知能力所限中,好像不应该或不可能。我试探地问部长:“这么公开地听邓丽君的歌曲,好吗?让吗?”他不假思索地就回答了我:“这有啥?好听就行!”弄得我哑口无言。这位部长找我打牌有自己的小招数。午睡的时间刚过,他已悄悄地进了我屋,并走到我床边,一支大中华牌香烟,轻轻地送到了我嘴边,并马上听到一声脆响,打火机喷出了火苗,为我点燃烟卷儿,不用说任何话,我全明白了,赶紧起床跟他走。我到了玩的地方一看,果然是“三缺一”,他还有使命,代表了另外两个人。

我经常参与的是打扑克娱乐,常规玩法“打对主”。我的对家伙伴是位空军师长,非常干练,豪爽,一接触就能感受到。他是位驾机与敌人在空中鏖战过的老飞行员。他来自昆明军区,带来一皮箱云南产的各种牌子名烟。我们不在室内玩,经常在小树林里找块干净地方摆阵。我们四个人都吸烟,香烟的免费供应者就自然是这位师长了。每次玩完,四个人一起打扫现场卫生,会惊异地发现,每个小凳子边上都堆了一小堆香烟过滤嘴把。有一天玩完了,每个人又吸了不少烟卷儿,扫完地,师长叫我们三个人跟他走一趟,说是医生让他戒烟保身体,以后不再抽了,让我们三人把他从昆明带来的烟分了,拿走,帮他戒。我们每人分了几条,也没太客气。好烟留着带回家送礼。从那天起四个人一块打扑克也一块儿不吸烟了,起码是当着师长的面不再吸烟了。师长这人很果断,从那天起不再提烟的事。我为什么要说这位师长?因为他很透明,很耿直,敢说一些别人想说却不敢说的话,对军外军内的不良风气勇于批判,对时弊敢于抨击,让别人跟着痛快。我也重新认识了许多事理,帮助我回头审视了自己走过的路。师长的疗养时间到日子了,临走时,不少人来相送,大家依依惜别。人们还是愿意和这样的人交往的。我很感谢他,不是因为送我的香烟,是无形的开导。

疗养院的电视房里有一台大电视,每到新闻联播时间很多人来这里看电视。电视虽然很大,但是个黑白的,苏联生产,已经久用不修老化了,看着看着不时地没影了或没声了,有经验的人上去用力拍打几下才可能“醒”过来。这时,知情者开始抱怨骂人了。原来这台电视是空军某位有名的副司令员家里的,人家已经换了新式大彩电,淘汰下了的旧货以冠冕堂皇的名义送给了疗养院。刚巧我在这疗养时,这位副司令员带着全家老小好几口人又来了。这些看电视的人可能对副司令员有些意见或心中不满,见他们一家人在院子里走动就气不打一处来,看电视时就借物指人,一面噼里啪啦敲打电视,一面骂骂咧咧的发牢骚。因为没着军装,很难想象他们都是有过阅历或战功、有过高职位、年过半百的老军官了,倒是很像一群心不如意就顽皮捣乱的老小孩。

疗养院我没白来,身心都得到了修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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