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难移民路(二)

2015年　11　9月小

我家有一邻居叫安妮。今天上午在DMV(车辆管理局)遇到她，排队的时候聊了几句，得知她的两个孩子都是“洋留守”：虽然在美国出生，有美国身份，但由于安妮和丈夫根本无暇顾及孩子，所以只能把孩子送回福建老家。安妮和丈夫以开餐厅为业，当初盘下这家餐厅时他们借了不少钱，有些还是高利贷。现在两口子像上了发条的钟一样，二十四小时连轴转。安妮的两个宝贝女儿都在出生三个月的时候被送回国内，由娘家妈妈照看。安妮就是因为作为妈妈再也受不了想念女儿的痛苦，才决心尽快赚钱将女儿接到美国来，不惜借债将餐馆开了起来。

他们的小餐馆开在二十四小时运行的地铁出口，饭菜价格低廉分量又足，生意不错。这样的餐馆纽约有数千家，多数是华人开的。而开餐馆的华人中，大多数又是像安妮这样的福建人。

当时来美国的时候安妮没想到会这么苦，她是怀着“美国遍地是黄金”的美梦才决心来美的。为此，她先是在国内跟亲戚借钱找了偷渡的“蛇头”，又从福建一路辗转经过南非、瑞士、西班牙，最终到达墨西哥并入境美国。这趟约九千英里，乘飞机本来只需花费十二个小时，安妮走了足足半年，其间还因护照问题被困在墨西哥监狱。当时被查出护照有问题的时候，盘查人员一直不停地审问安妮：“你到底从哪里来?你的真实年龄到底是多大?是谁在帮助你完成这些事?”安妮只能保持沉默，一句话都不说，她当时心里害怕极了，几乎每天都要哭，直到被保释出来。

正是偷渡过程中的这些磨难，使安妮更加坚强。和多数没有语言基础的“黑户”一样，她来到美国的第一份工作是在华人餐厅打工，干老爷们儿才能干的端油锅炸食物的角色，同时兼着杂工的活儿，历经磨难的她珍惜能在美国工作的一切机会。话不多，爱笑，能吃苦，这个可爱的姑娘被同在餐厅打工的华人小刘看在眼里。小刘是早几年偷渡到美国来的，他比安妮幸运，当时已经得到了合法身份，英语也好，在餐厅担任经理。他向安妮表达了感情，并最终给了安妮一个家。说到家，也不过是别人的房子——安妮和小刘并没有在美国买房，因为他们身上的债太多了，先帮安妮还清了偷渡时借的债，接着又要还盘店面的债务，这使他们即使没日没夜地连轴转也没能落下什么积蓄。

但开餐馆好歹算是自己当老板，赚钱还是蛮快的，安妮觉得还清债务并不难，还能攒下一笔钱，接女儿来美国上学，让女儿接受好的教育，不用像他们一样一辈子只能在社会底层挣扎。“这是我最大的梦想。现在偷渡的人越来越少，我很少碰到比我年龄小的偷渡者了，大部分都是有身份的。有的是读书的，有的是随亲属移民。”安妮说，她希望女儿能够读大学，有机会步入美国的主流社会。

华人偷渡客一般文化水平有限、英语不好，但他们肯吃苦、能干，用自己辛勤的汗水和勤劳的双手不断追赶着美国主流社会的身影，为自己的后代铺垫好了进军美国的道路。这就是第一代移民所走的路，至于他们付出的代价是否值得，冷暖无人评说。第二代移民，生在美国长在美国，他们全方位地接受了西方的教育，但由于他们的父母是中国人，在他们骨子里布满了中国人的痕迹，再加上他们黑头发黑眼睛，站在外国人堆儿里怎么看他都还是个中国人，在有些场合，他们依旧逃脱不了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