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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真性情到展示诗意

时间:2022-01-20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紧接着落到“港督府”上,景与事连接,颇有唐风之妙,正是“遇景写难状之景,抒情出不说之意”。景物若脱离情事便空漠无由,“不说之意”当然要把握分寸了,言之滔滔就不是诗。在雨雾下,那般历史故事是遮掩不住的,诗人须有自己的“不说之意”,全首诗的核心与精粹全在这下边了——这样写便把诗境打开,充溢着诗性的感染力,而且意象格外优美,杜鹃花不再是悲情的象征,反而使香港的春色更加艳丽迷人。

自古及今,诗人总是投注于阔大生命的深层感悟,由衷发出对世间万物的咏叹。那书写的诗行,都是歌者跋涉在苍茫旷野中留下的彩色足迹。他们经常借托物写景以表露各种感遇,有时偏好采用内心隐秘的独白。意兴其实就是意象,内在的生命冲动必须寻找到理想的“对应物”,否则任何深沉的体验都无法抉出。当然,抒情的风调可以千差万别,写法也因事而异,但总的说来不外乎两大类型,即有直抒胸臆式的歌唱,表达出朴素美的意味;或者倚重内蕴的魅力甚至于追求模糊性的美感。且以古诗为例,前者如“公若登台辅,临危莫爱身”(杜甫),对好友直言相告;“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李白),为战事发出千古感叹;更有“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陈子昂),一种无限悲怀已跃然纸上。后者更为常见诗人移情于景物,因景生情;或以时尚的象征手法,极其委婉地吐露一番心曲,大力张扬象外之意,故而最能呈现浓密艳丽的风情,所谓造成诗特有的气韵。然而人之所好不同,诗学观念不是凝固不变的。白居易素来倾向于粗白易懂的“元白体”,宋代大诗人东坡先生却十分佩服其人其诗,曾有“华巅遍赏洛阳春”的赞誉。可见论诗应以风格为重,而不在乎写了什么和怎样写。

谈到取景咏怀诗的艺术价值,不妨仍以唐诗作比照。史称“八大司马”的刘禹锡怀才不遇,而性情的确不凡,诗文并茂。他所写的这两句名诗,为后人传诵不已:“人世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西塞山怀古》)运用古今对比,引起人们对历史的思考,而诗又靠独造的功夫出之,其中的“山形”(不是青山)与“枕寒流”,充满诗的想象力与豪气。另一位唐代诗人刘长卿也有一首写景的佳作:“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景色苍凉而沉郁,真切动人。晚清时主张“新学”的梁启超,有一首《戊戌八月感事》,诗中的“燕市天如晦,天晚雨又来”,是赋情于景,不言自明。此外如“意旷九州外,神游三代中”,益见诗中的气魄夺人。诗歌既然要“道达性情”,永远离不开借物巧喻,转换场景,于蕴藉中别有怀抱,以及采用现代主义诗艺的通感、陌生化、隐秘象征、意象组合的运作。语符只是情意的代用品,故弄玄虚便会坠入神秘主义的魔道,抽象艺术不可取,我说过“诗愈纯就愈贫乏”,“自我情”不会是空穴来风。台湾最著名的“超现实主义”诗人洛夫到晚期不得不转向历史传统,强调对中国古今诗歌传统的借鉴与继承,片面效仿西洋诗歌是“非正常”的现象。

再看香港女作家舒慧写的一首纯粹的景物诗《雾雨中的杜鹃》,它具有两个亮点:一是铺叙物候,二是景中寓意。她历来重视经营意象,不喜欢空洞的白描,诗风淳正,深得我国古诗的神韵。诗的形式创造同样需要特殊的素质,要善于接中外的艺术格式,使现代与传统互补,方能有效地表现民族性的特有情趣。她很讲求炼字造境,在这首短诗中连用了“恋著”“迷离了”“拥著”“洒下”一组动感的词语,极力渲染地处维多利亚港湾的一片春景。紧接着落到“港督府”上,景与事连接,颇有唐风之妙,正是“遇景写难状之景,抒情出不说之意”。景物若脱离情事便空漠无由,“不说之意”当然要把握分寸了,言之滔滔就不是诗。在雨雾下,那般历史故事是遮掩不住的,诗人须有自己的“不说之意”,全首诗的核心与精粹全在这下边了——

问谁能无视岁月的浪涛

季节更换的惊心

只有杜鹃花

仍绽著初春情愫

守在昔日殿堂

……

这样写便把诗境打开,充溢着诗性的感染力,而且意象格外优美,杜鹃花不再是悲情的象征,反而使香港的春色更加艳丽迷人。诗人必须首先拥有“真情”,又不局囿于陈旧的笔法,既脚踏实地又浪漫多情,设置富于时代生活气息的诗意展示。我不由得想起天津历史博物馆里展出的许多古代艺术精品,在千百年前一些陶器上装饰着“云龙”的图绘,真是精美绝伦。诗画同理,崇尚精致多彩的技艺,虚实结合。苏东坡说得好:“赋诗必此诗,定知非诗人。”善哉!

2005年4月春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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