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国的出国”与“出国的不出国”

并非创作绕口令，却先自落下这样一个颇有几分拗口的题目。说来挺有趣。在一次技术交流会上，结识了济宁动力配件厂厂长丁立柱和技术副厂长凌国华。短时间的接触，便感到他们对先进科技迷得执著，对科技人才又那么一往情深。他们对先进的科学技术特别敏感，而又善于千方百计捕捉新的科技信息。获得信息的渠道又那么四通八达。他们不但订阅了大量的书报杂志，不但与国内诸多科研部门建立了广泛的科技信息网络，而且对于国内举办的各种形式的国际性博览会，总要尽可能多地派员参观学习，使其开阔视野，增长见识，更新知识结构。丁厂长把这在国内参观国际性博览会，戏称为“不出国的出国”。

说起这“不出国的出国”来，是很有文章可作的。诚然，如果真有机会，有条件出国，特别到科学技术发达的国家走走、看看，乃至蹲上一年半载，学习一些先进的技术与管理经验，领略一番异国他乡的特殊风情，只要不忘却自己祖国的上空也有一轮明月，不至于“乐不思蜀”，未尝不是好事。我们从报刊的介绍中，也的确看到了一些考察归来，“洋”为中用，从而振兴了事业，促进了腾飞的消息，读来令人畅快。这在结束了我们民族一段被扭曲的、闭关锁国的历史之后，让国门以外的天地，辉映中华领土上的日月光华，从而多增几分紧迫感与使命感，倒也不无裨益。以今鉴昨，使我们在振奋民族自尊心的同时，把八面来风化作扬拂征帆的别动力，也是开放政策值得称道的佳处。但是，审时度势，应察国情。目前，我们的国力也还不那么厚实，一下子派出太多的出国考察学习人员，还有困难。即使企业自身承担费用，也着实不能一下子派员太多。否则，增加了企业的经济负荷，影响了扩大再生产，可能造成憾事，乃至得不偿失。而济宁动力配件厂的“不出国的出国”，却从一个切实的方面显示了它的突出之长。试想，偌大一个国际性博览会，集各国科学技术优势之大成，看，可以放开眼界；听，可以细闻其详；问，可以反复再三。花钱不多，收益不少。如果对什么新技术特感兴趣，或想引进个什么项目，索得一些资料，来个学以致用，那更是唾手可得。据说，动力配件厂运用电脑控制的微机操作机床及一系列高水平的机械加工设备，就是从博览会上“拿来”后，进行再创造的成果。他们真个是“不曾出国，宛如出国”啊！自然，从勤俭建国，勤俭办一切事业的大政方针看，也宜提倡这种“不出国的出国”。是否有人认为，连在国内的博览会也不去光顾，岂不更节省呢？倘如此，那真是在开国际玩笑了！

当然，如果有人质问笔者，“这不出国怎么开开洋荤？不出国怎么去抓点外国的彩电、冰箱、收录机？不出国怎么能证明外国的月亮和中国一样的圆？”那么，笔者也只好不惜笔墨，续上命题的后半部分“出国的不出国”了。

按说，就我们今天的国情看，公开打出旗号“去外国开开洋荤”的并不多见，诚有前面所说的那种想法者，也未必有勇气说几句真心话的吧！即使十分羞羞答答地在做戏，说假话，打出“考察外国怎样做豆腐”一类旗号来，也总是那么“堂而皇之”。甚至有时为了做圆一个出国的“洋”梦，不惜假话真说，假戏真做地拼凑一大盘十足的理由，以显示“鄙人”出国的天然合理。让人细品滋味，似乎他不出国，世人就会少发现一块新大陆。殊不知，如果没有相当知识功底，包括应有的外语水平，出得国去，看而不懂，听而不懂，谈而不懂，不消说取不回真经，即使栖身异国他乡的少许时日，在外国人眼里，也只是扮演了一个货真价实的“外国人”的角色而已。财大气粗者，充其量当几天蹩脚的采购员，如此而已。试想，像这样的“出国”与“不出国”何异？

在结束这篇小文的时候，恳请诸君恕笔者不敬：如谁个不能深刻理解笔者撰写此文的本意，而以为笔者因无缘吃到外国的葡萄，才诅咒出国并诬蔑外国的葡萄酸，那便无异于小人之度了。

1987年

张雨生（1945年生），

湖北黄梅人。1965年参加人民解放军，历任团、师、军宣传干事，军宣传处长、石家庄陆军学院教员。著有《坞城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