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仿佛在讥笑一般人之于爱憎，不能适得其中，有失君子风度，其实是：真正的友人，爱之欲其生，真正的敌人，恶之欲其死，那不特应该，而且必须。——宽容与大度，对于敌人是不必要的。反之，指责与批判，对于自己友人，却必不可少。且更进一步知道：人与人之间，本无所谓敌人，但应该都是友人。其所以成为敌人者，实因地位的不平等在作怪。以我们的大度，接受友人正当的指责；以我们的褊狭，击破敌人狡猾的假面。
古人说：“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仿佛在讥笑一般人之于爱憎，不能适得其中，有失君子风度，其实是：真正的友人，爱之欲其生，真正的敌人，恶之欲其死，那不特应该，而且必须。这是“非徒快意”。实为踢去绊脚石，携手共赴光明的前途的必要的心境。——宽容与大度，对于敌人是不必要的。反之，指责与批判，对于自己友人，却必不可少。
因之，我想起另一个人的话。
那是民国十三年冬季，国民党改组伊始，在反帝运动下各地都揭起反基督教的运动，上海方面就派某君到宁波去演讲，那时我在四明报馆做事，某君宿在我们馆里，在闲谈中，他说过这样的话：“是我们的朋友，我就把他一切的错处忘记了，一切的好处记起了，是我们的敌人，就把他一切的好处忘记了，一切的错处记起了。”意思之间也仿佛在警戒吾人处世立身不能凭听感情作主。这话给我颇有影响，常常会叫我从极度的感情的激动中冷静下来想一想。且更进一步知道：人与人之间，本无所谓敌人，但应该都是友人。其所以成为敌人者，实因地位的不平等在作怪。若是消灭了地位的不平等，只剩人我关系之后，那么亲我者固须相爱以诚相警以理，而远我者亦须相警以理，相爱以诚。然而在今日，则我以为：记起敌人的好处，大可不必；记起友人的错处，却十分应该。某君的话，说对了一半。因为记起敌人的好处，未必即与之携手；记起友人的错处，却还不失为朋友。能辨敌友之分，亦即所以明爱憎之用。以我们的大度，接受友人正当的指责；以我们的褊狭，击破敌人狡猾的假面。——我们确实需要有这种勇气。要是一味仿效卓别林的“天真”，既因误拿旗子而被捕，又因击杀越狱犯而受赏，那倒不是“摩登时代”，而是“摩登人物”了，我以为并无足取的。
1936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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