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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炊烟不再升起的村庄

时间:2022-01-19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通往赖岙的公路如长蛇般向上盘旋,靠近鸟田岗头的地方,有一个叫“便岭坑”的小山村。便岭坑已很久没有冒出过炊烟,这是一个已死去的村庄。一个写着“便岭坑”的蓝色牌子依然矗立在公路边,如今它只能算是一个村庄遗址的标记了。屋顶上升起的炊烟越来越少,不知从哪一天起,最后一缕炊烟也不再升起。草乘虚而入,肆无忌惮地生长蔓延,如反攻一般,它们意欲占领每一寸可以生根的土地。

文_罗芹仙

一个村庄很久不冒一股烟,就有可能死掉了。

通往赖岙的公路如长蛇般向上盘旋,靠近鸟田岗头的地方,有一个叫“便岭坑”的小山村。便岭坑已很久没有冒出过炊烟,这是一个已死去的村庄。一个写着“便岭坑”的蓝色牌子依然矗立在公路边,如今它只能算是一个村庄遗址的标记了。

左边青山,右边也是青山,一条瘦瘦的山涧从左侧的山脚轻轻巧巧地穿过。几排两层的砖瓦房坐落在中间的山坳里,屋旁种着几棵柏树,屋前一片田地,屋后一片田地,几条石砌的小路静躺于房屋与房屋、房屋与田地之间。房子大多已颓败得不成样子,有的被揭了屋顶,有的被卸了门窗,有的倒塌了半边墙壁。一堵塌了半边的石墙上,摆着一个种着韭菜的破脸盆。有一排房子就只剩下了一排墙壁,一个空洞洞的窗框上方,隐隐还能看出“紫气东来”四个字的痕迹。旁边的柏树依旧苍翠欲滴,一副万古长青的样子。

看不到一个人影,听不到一声狗吠,连慌忙逃窜的老鼠也看不到一只,沉寂那样彻底地笼罩着这里的一切。人们离开这里的时候没有举行过任何仪式,也没有留下只言片语的记录,所以谁也不清楚这个村庄是何时被彻底遗弃的。到处都是荒草,像一支浩浩荡荡的军队,气势汹汹地向着村庄冲杀而来,占领了田地,埋没了石径,包围了房屋,大有不占领村庄誓不罢休之势。

不知多少年前,或许是某位勤劳的先辈看中了这里的山水,看中了这里的山坳,看中了这里的宁静,于是安家落户、繁衍生息。先辈开辟了田地,造起了房屋,种下了树木,一个像模像样的村庄形成了,人们和那些种下的树一样,在这里扎下了自己的根。村庄渐渐兴盛起来,男人们辛勤地劳作,孩子们在屋前玩耍,老人们靠着墙根晒太阳,鸡鸭猫狗在树里穿行,太阳在山头升起又落下,瓦楞上炊烟袅袅,田地里更替着各种庄稼。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老病死,平静而略带苦涩的日子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流淌着,一代又一代,安安心心地守护在这一方被认为是家园的土地上。

起先,通往山外的路狭窄而崎岖,像一道不易逾越的栅栏,困住了人们走向山外的脚步。后来,路渐渐宽了、平了,最后有了可以通车的水泥路。越来越多的人走出了山村,见识了外面的世界。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充满了各种各样的诱惑。于是,村人的内心有了骚动,有了向往,有了梦想。于是,有人离开了村庄,去追寻理想中的生活,而且,再也没有打算回来。多姿多彩的世界像一个力量强大的磁场在吸引着他们,因此,割舍并不困难。这里的山水,这里的田地,这里的亲人,与内心的追求相比,已无足轻重。

就这样,越来越多的房子空了,剩下的只是一些已经无力憧憬未来的老人。后来,老人们也陆续走了,他们在无奈与孤独中完成守护村庄的任务,带着深深的留恋与担忧离开这个世界。屋顶上升起的炊烟越来越少,不知从哪一天起,最后一缕炊烟也不再升起。刘亮程说:“炊烟是村庄的根。”是的,它决定着一个村庄的生命力,当炊烟越来越稀疏时,这个村庄就会慢慢地枯萎,直至消亡。太阳依然每天把阳光送到每户人家的屋前,风也一如既往地带来季节变换的消息,只是没有了人,村庄便没有了灵魂。一个村庄消失了,或者说,一个村庄死去了。

房子成了没有灵魂的躯壳,很快颓废了,椽柱腐朽,门窗倾倒,墙垣坍塌。门板长出了青苔,门环上锈迹斑斑,地上堆满了瓦砾和一些废弃的杂物,当然还有许多曾经温暖的记忆。人们把该带的、想带的、能带的都带走了,所有发生在这些屋子里或悲或喜的故事,都如曾经在瓦楞上飘起的炊烟一样,在空气中无形飘散。草乘虚而入,肆无忌惮地生长蔓延,如反攻一般,它们意欲占领每一寸可以生根的土地。庭院里,断墙上,甚至灶台边,每一株草都以最自在的姿势展示出蓬勃的生命力,这些原本绝不允许它们涉足的领地,现在都被它们骄傲地践踏在脚下了。过不了多久,这里就会完全成为草的世界,它们将覆没人类留下的所有痕迹。

屋后种着一大片密密麻麻的芭蕉,许多叶子枯败了,杂乱地交错在一起,更增添了几分荒芜。当初,主人是怀着热切的愿望种下它们的,他们想把家园装扮得更美一些。旁边还有几棵枝叶葱翠的柚树,它们不知道主人已经离开,仍旧尽职地开花结果,几个硕大的柚子挂在枝头,展示着无人理睬的诱惑。再也没有人满怀喜悦来采摘它们,不知道它们在无望地坠落时,会不会伴随着伤感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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