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水江保护区散记

白水江保护区散记

○王有库

梦牵魂绕的地方

白水江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像一块碧绿的翡翠，镶嵌在甘肃的最南端。它不但装饰了以旱塬、戈壁为主色调的甘肃的风景，还给缺乏生机和活力的甘肃增添了无限的诗情和画意。

这块地区被称为甘肃的一块宝贝地区，而且是国家的一块宝贝地区。因为它是神奇的生灵——大熊猫的生存家园。世界是很大的，大熊猫经过千万年的选择，最后定居在这儿，足可以说明这块地方的不同凡响吧。这块地方，因了大熊猫，吸引了世人的眼球，成为“中华版图中闪光的地理坐标”。

文县在历史上称为“阴平”，三国时有许多战事与这儿有关，有名的当属邓艾偷度阴平，得陇灭蜀的事件。这块地方还有些许神秘色彩，因为在这片土地上还居住着一个比较神秘的民族——白马藏族。因了种种的原因吧，它让我久已魂牵梦绕。

其实，说它让我久已魂牵梦绕还有点儿别的原因，这与我很早以前读过一篇题目好像是《在自然保护区》的中篇小说有关，虽然有近乎三十年的时光了，小说中的一种意蕴依然像月光下的山顶的一缕雾，散而未尽。小说中讲了两个爱情故事。其一似乎是一个女大学生来到保护区游玩，和保护区一个年轻人相遇，爱上了这个年轻人，以后就每周周末都来和这个年轻人约会；第二个故事很凄迷，在很早以前，一对青梅竹马的年轻人因男的被抓壮丁，女的苦等几年不见心上人回来，就被迫嫁给了别人。然而那男的却回来了，一见心上人已为人妇，就一气之下来到这儿——“自然保护区”出家当了和尚。那女的历尽千辛万苦，找到他出家的山下，结茅屋自居，日日望着山上的寺院，听着寺院里的钟声，头发由青变白……后面的这个故事就是那个年轻人讲给那位女大学生的。

因为读过这篇小说的原因，一接触到“自然保护区”的字眼儿，就给我一种亲切感。我似乎就听到了山顶寺院里传来的钟声，看到了山下的一顶茅屋，看到了茅屋旁头发已经由黑变白的妇人，雕塑般望着山顶的寺院。于是，我多年来，潜意识里一直存着一个希望——能到那个自然保护区去一下。后来虽然渐渐懂得了小说的虚构性，但打心眼儿里总认为那故事是真的。现在有机会要到“自然保护区”去，尽管不是心中向往的那个“保护区”，但还是非常高兴的。

向梦的地方走去

要圆梦，说难也不难。2010年10月28日，赴白水江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参加“岷山自然保护区联盟金秋笔会”的陇南市文艺界一行人从武都出发，奔向白水江自然保护区——这块撩人心扉的地方。有幸作为参加笔会的一员，借此良机去圆一个多年的梦。

车沿着蜿蜒的白龙江一直顺流而下，车窗外晃过的是一幅幅变幻多姿的深秋田园风光油画。车越是向下走，气候便越来越温和，车窗外的风光也越是优美。进入白水江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所在地以后，看到白杨树、柳树的叶子还是一片碧绿，没有一点儿深秋的样子，确有从北国到了江南的感觉。只有刚刚收割了稻子的稻田、柿树上红灯笼似的柿子、橘园里一嘟噜一嘟噜橙黄的橘子、屋檐下悬挂的银白玉米、窗台上晾晒着的通红的辣椒，向人们展示出深秋的景象。

陇南的春天来得早，秋天来得迟；白水江保护区所在地文县这个地方春天来得更早，秋天来得更迟。在新闻上看到东北已是雪花飘舞，而甘肃的文县却还是温暖如春。

就这么几个小时的车程，我们已来到了一片新的天地。这儿的川味儿已经很浓，山奇高奇陡，水极清极深幽，完全是川北的景象；人们的口音，街上的市容，都有了浓浓的川味儿。

中午时分，我们来到白水江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局。大家受到保护局领导和工作人员的热情接待，都有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心里暖融融的，如这里的气候一样。

初次的感觉就有些不错，梦仿佛就在这里。

盛名远扬的白水江

滔滔不绝的一条青白色江河从文县城中间横穿而过，水色清，水势大，水流急，独具特色。

这就是声名远播的白水江，它是一条美丽而迷人的江。

许是心中的那个梦吧，我见了白水江，似乎比见了黄河还有兴趣。

有人说她就是自然保护区生命的源泉。她像一条暴突的大动脉，流淌在山山岭岭之间，滋润着这方土地，使这方土地充满了生命的活力。

据说她是从保护区的高山丛林里流出来的，从大熊猫的脚趾下流出来的。我似乎嗅到了她身上还散发着的大熊猫那独有的气息。

我此刻临河而立，嗅着那甜蜜的气息、听着她千年不息的诉说，看着她妖娆多变的身姿，兴奋漫过了我的心头——哦，我终于来到了日思夜想的白水江身边！

明天，我们要去它的发源地，去寻觅大熊猫和金丝猴的足迹，去一睹珙桐这世界珍稀植物的风采，还要去认识一个古老而独特的民族——白马臧族！

白马河畔白马人

白马人就居住在白马河边。原来，一个民族和一条河流居然如此紧密相关。

白马河上的早雾正在散开，一股劲儿跑到山顶去了，和山顶的白云相亲相爱去了，抛下白马人的寨子，河这边一座，河那边一座，遥遥张望着。我们只看到了白马人的寨子，可还没有见到白马人。

听说白马人是个神秘的民族，他们择山而居，半藏半露，若隐若现。他们的寨子居然也是这种风格，大都掩映在高大的核桃树、梨树、白杨树、柿子树、泡桐树织成的浓荫里。房屋的脊梁涂着绿白两种颜色，隐现在矮树梢头，色彩迥异。

河畔树木的叶子都红的红、黄的黄了，正是秋天的颜色。

秋日的阳光把白马河畔照得清清爽爽，明明媚媚的。

赏了白马河的景，打心眼儿里还想赏赏白马人的姑娘哩。

然而马路上没有白马姑娘的影子，连村子也是静悄悄的。

心里正生着遗憾呢，车子就在一家白马人的大门口停了下来。

大家涌进了这家白马人的院子，个个都用了研究家的眼光研究着白马人民居建筑结构和风格。

这时，两个穿着五彩的衣服，戴着“沙嘎帽”的白马妇人岀现了。尽管她俩已有三十多岁的年龄，一下子见到这么多人还是难免有些羞怯，但她俩已经是众人的焦点了。大家都像是见到了大熊猫似的好奇，闪光灯哗哗地闪着，忙着拍她俩的照片。

有人提议让她俩给大家唱一首白马人的山歌。她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用眼神交换着意见，而且说了一两句白马语。经再三鼓动，年龄稍大的一个才唱起来，那一个也才跟着合上。都说他们的歌喉优美，你就听吧，那声音好清纯，就像她们白马河的水；那声音好柔媚，就像白马河上的早雾……

正听得入神呢，她俩的歌声却戛然而止了。

大家再鼓动时，她俩却只是低着头浅浅地笑。

感受熊猫的气息

吃过早餐，一行人在保护区黄华梨局长和李世仁书记的带领下，就像当年林海雪原上少剑波领导下的那支侦察小分队，一头扎进了古木参天的原始森林。

森林中的世界同海底的世界一样丰富多彩。茫茫林海中有数以千计的动植物。这些动植物们相互依存，相得益彰，共同构成一个偌大的生命世界。他们的生命世界同人类的生命世界一样，默默地遵循着某种规则。因为他们对生命规则的遵循而构成了生命世界的整体和谐。人类其实很早就深刻认识到这种和谐的重要性，竭力提倡人与自然的和谐共处。庄子就提出过“天地与我同生，而万物与我为一”的观点。他认为天地万物是相互依存的，只有和谐统一才是永恒。在这个问题上现代人类一直在犯严重的错误，始终以人类的利益为中心，肆意地去掠夺、残杀、破坏，造成人类和自然关系的失衡。这种失衡已经在威胁到人类自身的命运。

一行人一边欣赏着原始森林的景致，一边交换着人与自然关系的看法，发着思古之幽情，表示着对未来的担忧。

大家一边在树的空隙里走着，目光一边四处逡巡着，早已经走到原始森林的深处，却没有见到大熊猫和金丝猴的影子，就连普通的鸟兽也踪迹全无。女士们就向黄局长和李书记喊冤了：“咋不见大熊猫和金丝猴呢？”李书记笑着说：“大熊猫离我们很近，又离我们很远。我们一路走来，是踏着它们的足迹的。甚至我们处处闻着它们的气息，只是没有察觉罢了。他们就活动在这片土地上，但是要见到它，那确实是不容易的，甚至有时要靠运气。它们的感觉是相当灵敏的，它们在林里的速度就像鱼在水里的速度，咱们一行人说说笑笑的，别说大熊猫躲了，就连老虎也早已远远地躲了。”

李书记揽过一把半截的箭竹说，你看，这就是它们前不久采食过的。大家于是争相看那被那大熊猫啃食过的箭竹，我们似乎一下子看到了憨态可掬的宝宝们是怎样抓着一把竹子，剥掉竹皮，把它喂进嘴里的了。

说到箭竹，李书记不无伤心地讲起20世纪70年代箭竹开花的一件往事。由于箭竹开花，保护区的大熊猫面临灭顶之灾，仅岷山山系就死了一百多只……

面对眼前一丛丛普通而又普通的箭竹，我奇怪造物主的不可思议。他为什么让大熊猫这个宝贝要以它为食物呢？普通的箭竹反过来又很荣幸，它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植物因了它是大熊猫的主要食物而引起人们的极大重视。世无弃物，看来每一个物种的存在都是必要的，我们无权轻视它，也无权毁灭它。

原载《开拓文学》2010年第4期

王有库，现供职于武都区文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