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理论教育 我与手扶拖拉机

我与手扶拖拉机

时间:2022-01-17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培训后,手扶拖拉机后面带的敞口小车箱没有到。敞口车帮来后,我驾起手扶拖拉机,开始干活。我再次领教了手扶拖拉机的“贼”。当日下午2时多,我驾着手扶拖拉机,路过我们连队的菜地,拉上联系人,去拉借用的耕具。他驾驶我的手扶拖拉机上路。不知是等车者误解了手势,还是执意要坐我们的手扶拖拉机。我们手扶拖拉机离他不到10米时,他突然从路边站到拖拉机前方。

我与手扶拖拉机

与研究生座谈时,他们问我对“五七干校”最深刻的回忆是什么?我说是手扶拖拉机。在干校一年多的时间里,我主要的任务是开手扶拖拉机。有些事,至今令我心有余悸和难忘,加深了我对实践出真知的深刻体会。

1970年4月,外迁到河南固始县的外贸学院被宣布就地解散。学校在河南工宣队的领导下,谋划解散后全院教职员工的出路。7月份,外贸学院留守的院领导召集全院教师员工开会,告诉我们谋生之路,一是自找门路投亲靠友;一是编入外贸部“五七干校”当学员,等待分配。

9月份,我与贸院不愿投亲靠友的绝大部分教职员工离开固始,来到息县进入外贸部“五七干校”。我们分成两个连队,以外语教师为主的连队和以外贸教师为主的连队,前者番号为4连,后者番号为11连。4连在“五七干校”总部西边。我们11连在“五七干校”总部东面。我们住在临时搭建的房屋里,几十个人睡在木板搭的大通铺上,厕所是用帆布围起来挖几个粪坑的野地。我们连队从事整修土地的劳动。

入校不久,连队分到一台手扶拖拉机,要培养一名驾驶员,我自告奋勇去报名。领导知道我会开摩托车的经历,获得批准。连队还从附近原干校一个连队请来一名老手扶拖拉机手培训我。可巧,这个师傅就是我1965年到外贸部行情研究所实习时认识的资料室负责人——老李,早就认识。他精心传授,我努力学习,短暂培训结束。他特别嘱咐我,手扶拖拉机不易驾驶,很“贼”,多精心多注意,出事,可了不得。在以后驾驶中,他的话得到验证。

培训后,手扶拖拉机后面带的敞口小车箱没有到。我就在连队院子里驾驶发动机部分练习前进、倒退、转弯。一次,倒退时,我没有看清背后情况,竟倒在水泥电线杆上,我身体夹在手扶拖拉机驾驶扶手与电线杆间,拖拉机继续倒退,只有拉开离合器才能停止倒退,因为夹得很紧,我身体很难活动,手也够不着离合器,胸口压得透不过气。连队战友都下地劳动,没有人帮助。情急之下,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劲,竟顶住拖拉机,翘起身起手够着离合器,倒拉开,拖拉机又倒退回去,我才得了救。吃一堑,长一智,再练习时,首先要选好场地。

敞口车帮来后,我驾起手扶拖拉机,开始干活。主要任务是往连队地里送化肥,为连队食堂到附近镇上或县里拉粮食和蔬菜等。我再次领教了手扶拖拉机的“贼”。

一次,我为连队地里运送化肥,路过下面是水渠的小土坡,过土坡左转上路。下土坡时,左转,我掐了大把手的左边的小把转向,车帮突然向左倾斜,我突然记起,拉小把转向应与平地相反,赶紧用力纠正,亏得及时,载化肥的车帮没有完全倾倒。如晚点纠正,可能翻车机毁人伤或亡。

另一次,我到镇上拉粮食,几个连队同事随车前往,到镇上买日用品。刚进镇村口,一拨吵架的老乡,冲我的手扶拖拉机跑来,为躲避他们,我想拉离合器停车。因为太急和技术不熟练,竟按错了地方,加大了油门,手扶拖拉机猛然冲向路边的土坯盖的校商铺。我慌了,不知如何处置。一个年轻人从车斗跳下,拉住离合器,拖拉机急停住。救急的中学生是连队陈老师的孩子,从东北舒兰贸院下放劳动锻炼随连队搬迁来到息县干校。在舒兰,他学会开手扶拖拉机。

1971年春天,我们连队搬迁到“五七干校”总部,为总部盖房,挖护校河。我继续开手扶拖拉机,运盖房砖瓦木料,为连队食堂拉货服务,有时,还拉运连队战友到息县办事。农忙时,还为干校附近的生产队服务,抽水、排水和压麦场。

为不误事和接受以前的教训,我从校农机部找到一部介绍手扶拖拉机的书,精心研读,熟悉手扶拖拉机的构造,平时我勤擦洗和注意保养,保持随时可以启动的状态。后来,我的手扶拖拉机成为干校总部的“救急机”。

有两件事,让我又受到生与死或心灵巨大震撼的考验。

1971年4月中旬的一天,连队要种菜,需要用手扶拖拉机犁菜地。连队没有耕具,经过联系,附近一个连队可以借给使用。当日下午2时多,我驾着手扶拖拉机,路过我们连队的菜地,拉上联系人,去拉借用的耕具。这位联系人原本也在我们连队,是我大学同班同学。他驾驶摩托车技术高超,是贸院摩托车队队长,也是我在大学学开摩托车的培训老师,高大壮实,为人可靠。我们刚到“五七干校”,他就被抽调到校部担任大型农机具队的队长,他会开大型拖拉机和收割机。因涉及“文化大革命”中两派争斗中的一些问题,干校总部通知他暂时停职,回到我们连队等待审查,连队安排他在菜地劳动。他向我诉苦,长时间不摸拖拉机,手有些痒痒,央求我让他驾驶我的手扶拖拉机,过过瘾。大拖拉机都能开,手扶拖拉机不会有问题,我答应他的请求。

他驾驶我的手扶拖拉机上路。我站在手扶拖拉机拖带的车帮上面,边开边聊。去借耕具连队的驻地与去息县是同一个方向。不久,我发现远处一位老乡,背着白口袋,站在马路边,好像等坐我们的手扶拖拉机。我向他挥手,示意我们不去县城。我的老同学也连连向他挥手。不知是等车者误解了手势,还是执意要坐我们的手扶拖拉机。我们手扶拖拉机离他不到10米时,他突然从路边站到拖拉机前方。事出突然,如果是我驾驶手扶拖拉机,会迅速同时拉离合器,关油门,踩停车闸,来个急停。我的老同学可能不熟练,情急之下,减油门,转方向,没拉离合器。手扶拖拉机从向西急速掉头向南,躲过老乡,因惯性过大,我的老同学从座位上甩了出去,重重地摔在马路上。我赶紧从车箱上跳下,去拉离合器,刚接触到离合器,手扶拖拉机头突然扬起,离合器闸没拉着,把我带了个跟头,摔在马路上。我赶紧缩脚,车箱轮子擦着我的鞋底过去,然后车又调头向马路北驶去,马路坡下是放水准备插秧的稻田。我急速跃起,跳上驾驶座位,手扶拖拉机前部已进稻田,传动皮带轮搅扬起稻田的泥水。我忍着泥水的扑面冲击,拉开离合器,停住拖拉机。在泥水冲击下,我把手扶拖拉机倒回到马路边上。

未被手扶拖拉机撞上的老乡四十多岁,脸黝黑憔悴,惊恐地看着我们,愣愣地站在那里。我的老同学手和身上擦破了些皮,我浑身上下都是泥水,左手拇指根处流着血。这时,干校总部一部卡车从县城回来路过停下,司机孙师傅问过事故缘由,看到我俩的狼狈相,二话没说上去就给了老乡一个大耳光,向他吼道,为了救你,我们两个老师受伤,差点丧命。被搧耳光后,老乡的白口袋掉在地上,口袋里滚出一些馒头。他哭诉说,亲戚病了,没吃的,他蒸了一些馒头,急着搭车送去。我们问他看到我们的手势没有,他说眼神不好,没看清。他呆呆木木地站在那里,不知说什么好。我们见到他焦急的表情和老实巴交的样子,怨气也消失了,提议孙师傅辛苦一下,开车赶紧把他送到他亲戚处。孙师傅怒气稍消,瞪了老乡一眼,接受了我们的建议。上车前,老乡急速地从地上捡起馒头,装进口袋,给我们深深鞠了几躬,眼含着泪水,坐上孙师傅车离去。

没撞上老乡,拖拉机被保住,我和老同学感到庆幸。我带着浑身的泥水和血污的左手,驾驶手扶拖拉机来到借耕具的连队,连队领导见状,赶紧带我们到医务室,清洗泥水,治疗,给我受伤的左手拇指根处包扎,给老同学破皮处上红药水。

过了月余,我的拇指根受伤处红肿疼痛,到县医院检查。大夫说拇指受伤处的关节韧带撕裂,没及时治疗,长出肉芽异物,只好动手术切除。3个月后,拇指根伤处痊愈,拇指中关节可以伸屈。以后,它成为我的天气预报员,每当拇指伤处发痒微微疼痛,我就知道要变天了。

另一件事让我更是后怕。

1971年秋天,连队通知我用手扶拖拉机帮助附近生产队搾压收割后的小麦杆。到了生产队,卸下车帮,用绳子拉上一个石头磂砫两边的铁棍,绳子栓在我驾驶座位下面。然后开着手扶拖拉机在铺好的厚厚的收割的麦秆上面转圈,把麦粒脱下。然后社员把麦秸收起跺成跺,把麦粒收起堆在一起。整个收割的麦秸压完后,他们再用风车清捡堆起的麦粒,把干净的小麦装进麻袋。

中午,年轻的李队长来到压麦院场,给我送饭,他让其他人回去吃午饭。我们俩边吃边聊,他夸我的压场技术好,说他以前也是生产队里的手扶拖拉机手,当了队长后,让别人驾驶,最近手扶拖拉机坏了,只好请干校来帮忙。他要我慢慢吃,多休息一会儿。他到手扶拖拉机边转了一圈,回来说,手扶拖拉机保养得很好,提出让他驾驶一会儿的要求。

我没有马上接受他的要求,他见我犹豫,便拉着我走到手扶拖拉机前,然后熟练地发动,还驾着手扶拖拉机转了一圈。我的疑虑消失,答应他可以继续驾驶,趁机我去了压麦场边的厕所。从厕所回到场院,要替换他驾驶手扶拖拉机压场。这时,一个四五岁的梳小辫的女孩进到麦场,边叫着爹爹边跑到李队长的手扶拖拉机座位后。我大吃一惊,疾呼李队长停下,他可能没听见;我又高喊着向手扶拖拉机疾跑,刚到挂石头磂砫的绳子外面时,只见小孩突然倒下,身后面的麦秸卷起,把她包卷在里面,石头磂砫从麦桔卷团上压了过去。我有些绝望地惊叫起来,李队长才把手扶拖拉机停住。我跑到麦秸卷团跟前,焦急地扒开麦秸,拉出小孩,浑身上下地摸她和看她。她惊恐地看着我,似乎不知道刚才发生的危险,还站了起来,我从惊恐中缓过气来,天呀,她竟没有受伤。李队长跑过来,见状,紧紧地搂住孩子,摘掉孩子身上挂着残余的麦秸,心疼地哭了起来。我说,停止压场,快速卸下石头磂砫,接上小车厢,让他们爷俩坐在上面,加最大的油门,以手扶拖拉机的最高速度赶到干校总部医务室。大夫为孩子作了认真检查,告诉我们,孩子没有外伤,建议我们到县医院透视,查查有无内伤。她从校部要来卡车,一同赶到县医院,作了透视,大夫说,没发现内伤,小孩有些发愣,可能受到点惊吓,过些日子就好了。到此,我心中悬着的一块大石落地,精神安定下来,浑身出了大汗,感到没劲,像是病了一场。

过了几天,李队长带着小孩和爱人,来到干校找到我,表示感谢。我看到小孩活泼机灵,没有后遗症,心里才感到踏实和宽慰。我安慰他们,孩子大难不死,必有厚福。

但事后,越想越怕,不寒而栗。此后,再外出帮助生产队压麦场等,我分外小心,守住手扶拖拉机,不让别人驾驶。再累,也一个人干完活,不让好心人帮忙。

最后,我告诉研究生,通过手扶拖拉机的驾驶曲折经历,我深切体会到实践出真知;理论要学,但一定要进行实践,通过实践,才能掌握学到的理论。这种体会成为贸院复校后,我教学与研究的基点之一。

(2010年1月)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

我要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