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想的俘虏

梦想的俘虏

你还记得自己的梦想吗？

——拿破仑·希尔《成功学》开篇第一句

在我刚刚读完《月亮和六便士》的时候,恰巧一位北医的师姐也一样。她说,真不应该在这个年龄读这本书,她怕后悔自己作出的决定。我讶异。她是我认识的少有的从小到大目标明确坚定的人。现今,如愿上了北大医学院,面向的是康庄大道,还有什么可后悔的呢？话到了嘴边却没问出口,或许是因为我记起来她是如何的喜欢摄影,喜欢仰望那片浩瀚的星海。

你看,人生在世,谁能做到放下一切去追逐心灵的渴望呢？

毛姆做到了,他笔下的恩特里克兰德做到了。

小说里那个“我”初见恩特里克兰德的时候,并没有觉得他有什么不同。中年男性,证券经纪人,长得一般,有老婆、孩子,勤勤恳恳养家糊口,不爱说话,一旦开口,说的话也多半无趣无味——总之像白开水,在任何社交场合都是角落里不太起眼的人。

然后,突然之间他就离家出走了。再听到他的消息的时候,他已经在巴黎学画了,从头开始,要做一个画家。那一年,他40岁,抛下了相伴17年的妻子和两个孩子,住在全巴黎最破旧的旅馆,身上只有100块钱。

面对“我”的劝说,他只是不断重复着,“我必须画画儿”。他说,我由不了我自己。一个人要是跌进水里,他游泳游得好不好是无关紧要的,反正他得挣扎出去,不然就得淹死。

他狂热地追求一种连他自己也知道得不清楚的东西,“他像是一个被什么迷住了的人,他的心智好像不很正常”。

“一个受折磨的、炽热的灵魂正在追逐某种远非血肉之躯所能想象的伟大的东西。”

在巴黎他不受赏识,肉体忍受着贫穷和饥饿的煎熬的同时,灵魂也为了寻找表现手法而忍受折磨。经过一番离奇的遭遇后,他最后离开了文明世界,在与世隔绝的塔希提岛上隐居。他终于找到了与己灵魂契合的氛围。他同一个土著女子同居,创作出一幅又一幅令后世震惊的杰作。在他染上麻风病而双目失明前,曾在自己住房四壁画了一幅表现伊甸园的伟大作品,美得惊人,又污秽邪恶。但在逝世前他却命令土著女子在他死后将其付之一炬。

全世界都在追逐着梦想,恩特里克兰德却在追逐着他的厄运。你知道的,这两件事在本质上并没有什么不同,梦想的俘虏必定会踏上厄运的大道——如果你的梦想是“真的”梦想,不是功利的蓝图,不是物质的诱惑。

梦想是妖冶的、锋利的,于是人们惊慌乱窜,逃向和蔼的功名利禄。恩特里克兰德不幸地被刺中了。

你尽可以讨厌他。他说他已经养活妻儿17年了,现在他们可以“换换样”,养活自己,于是“不负责任”地离开；他需要女人满足自己的欲望,又说自己不需要爱情,“那会干扰我画画儿”；他和挽救了其生命的波兰画家的妻子私通,导致他的恩人家破人亡……

但你知道,他的痴狂,他的无畏,他的伟大。在不惑之年抛家弃子,只为追求自己内心的渴望。他过的是在旁人眼中如苦行僧一般的生活。可是他内心是如此欢喜,他拥有永恒的现在。

印度哲人奥修说,最伟大的人从来不是最完美的,他们一直是全然的。全然意味着他们里面有每一样东西,但他们并不只是每一样东西的总和。

被理智压抑着梦想的人会从他的身上汲取挣脱的力量,为了梦想而在黑暗中求索的人会在他的身上看到点点的光亮。

一切其实都取决于自己的选择。取决于一个人如何看待生命的真意,取决于一个人认为对社会应尽什么样的义务,对自己有何种要求。然而,谨记,一个人有选择的自由,但是没有不选择的自由。

满地的六便士,你曾抬头,看见月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