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堰下江话龙舟

石堰下江话龙舟

春回大地，风和日丽，桃树含苞，垂柳轻拂，阡陌一片葱绿，生机盎然。在这一派大好的春光里，春耕在即，我回想起童年去石堰下河观龙舟的情景。

那时，我约小伙伴们结伴而行，从东横河闸起至石堰闸的十里江面上，自三月初七、八至十六日，每日里都有色彩鲜艳而漂亮的龙舟，中间宽，两头狭尖，全身彩绘着鱼鳞图案，头部装有雕刻精致的龙头，头顶上有形似鹿角的龙角，圆形向前突的会转动自如的龙眼，下巴还拖着长长的龙须。尾部装有长而尖、形如鱼尾的龙尾巴。旁边装有长长的犹如关羽大刀的舵，彩绘十分精致。龙舟全长约有十余米。每日都在这里进行训练、演习。看的人非常多，挤满了江塘两岸，我们有时看得竟忘了回家吃饭。

比赛很精彩，龙舟两边各坐着七位彪悍小伙子，他们个个年轻力壮，血气方刚，肌肉发达，各执一把划桨，穿着布纽的背心，显得非常英俊。中间坐着锣鼓队，舟头倒坐一位司小锣的指挥员，使全舟运动员的步调一致，同心协力。桨起桨落，从岸上看去，整齐得犹如在天空飞翔的大雁的翅膀在一张一弛。龙舟两边的水，顿时飞起，哗哗哗地让道，仿佛龙舟在水底下钻。立在岸上看的人，远望看不到龙舟。怪不得有人说：“龙舟好似在水下钻的泥鳅。”

龙舟后艄，还立着一位老艄公，操持着那把形似大刀的舵。这该是一位有威望，受人尊敬，且有影响力的老者。

老二桨手黄盛钧告诉我：“划龙舟说简单，又不简单，桨起桨落，除了力气，还得有一定的技术。比如划桨手，特别是第二桨，桨起时在身边，桨落时侧身俯扑向舟外，快速插桨要在一米之外。龙舟在快速行进，则水犹如钢铁一般的硬，不懂技术，准会插不下桨。又如舵手老艄公，也不是立在后艄掌掌舵而已，他在关键时刻，人一蹲，脚一跺，舵一揿，舟头自然会一昂，舟速会突然加快。”

三月十二和十五两日，是正式比赛的日子，十二日以横河为主，十五日以石堰为主，十六日又是石堰“崇福庵”庙会，按现今的说法，就是春耕物资交流大会。有竹、木等农业生产资料、日用生活用品等应有尽有，在“流亭山”（俗称油里山）及其四周都摆得满满的。也有民间体育摔跤、拳击、耍猴戏的，还有社戏，真是非常闹猛。

在这两天里，横河、石堰的百姓，都把远处的亲朋好友邀请来看社戏、观龙舟、逛庙会，以丰盛的酒菜招待客人，不亦乐乎。

看龙舟竞赛的人最多，十里江塘两岸都挤满了人，有坐在农船上的老人，有穿红着绿的姑娘，有蹦蹦跳跳的小孩子，也有衣冠整齐的小伙子，还有肩上骑着小孩的父亲，真是人山人海。河面上龙舟竞渡，龙舟中锣鼓喧天，龙舟两边水花飞溅，泛起的涌浪拍打着两岸，哗哗哗地冲向两岸观看的人群，顿时人前翻后仰。两岸人声鼎沸，喝彩声不断。

赛龙舟还有严格的竞赛规则，分为两队一组，十里居中的秦堰桥为双方的终点，桥中插上红旗。十二日的东道主是横河，以横河闸为起点。十五日的东道主是石堰，以石堰为起点。哨子一响，两队竞发，先到终点者为胜，优胜者再比，最后各决出一名，参加十六日余姚“岳庙”江口的竞赛，届时县长接见，领取奖品。回来时途经冶山庙，还有斋饭招待。

石堰龙舟队中要算堰南队最强，横河龙舟队中要数湖塘下队最勇，有“泥鳅龙舟”之称。人们说：“有一年，在比赛中，在岸上观看的人忽然不见了江面上正在比赛的湖塘下龙舟队，过了一瞬间，对手队快要到终点时，他们却抢先一步到达了终点，得了第一名。大家都说湖塘下龙舟队是一条泥鳅，是从水下钻过去的。”这当然是传说而已。实际上湖塘下龙舟队队员不仅个个勇猛，而且技术得当，步调一致，舟两边的水往外排，舟身自然往下沉，在岸上观看的人，远望江面，有时是会见不到龙舟。

这种一年一度的龙舟竞赛，一直持续到1957年。“石堰下江看龙舟”，在我幼小的心灵里打上了深深的烙印。现在每当阳春三月、风和日丽的时候，往往会回想起那龙舟竞赛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