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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行者的叙事功能

时间:2022-02-07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所谓旅行者的叙事功能,主要指旅行者对旅行故事叙述视角的影响。但是,旅行故事与限知视角之间有着天然的联系。旅行故事处理的是旅行者和非日常空间的关系,对于旅行者来说,非日常空间是完全陌生的,真相随着他旅行的脚步的推进方能一点点的展开。因此,只要作者选择从旅行者角度叙述,那么,无论旅行者是故事的中心人物还是观察者,作者都时常会自觉不自觉地采用限知视角。
旅行者的叙事功能_旅行故事: 空间经验与文学表达

所谓旅行者的叙事功能,主要指旅行者对旅行故事叙述视角的影响。在先秦至唐代的旅行故事中,使用最多的是全知视角。以南朝宋刘敬叔《异苑·獭化》为例:

河东常丑奴,将一小儿湖边拔蒲,暮恒宿空田舍中。时日向暝,见一少女子,姿容极美,乘小船载莼,径前投丑奴舍寄住。因卧,觉有臊气,女已知人意,便求出户外,变为獭。[34]

作者既写出丑奴的感觉(“觉其臊气”),又写出獭化女子的意识(“女已知人意”),显然在叙事中处于全知的位置。但是,旅行故事与限知视角之间有着天然的联系。旅行故事处理的是旅行者和非日常空间的关系,对于旅行者来说,非日常空间是完全陌生的,真相随着他旅行的脚步的推进方能一点点的展开。因此,只要作者选择从旅行者角度叙述,那么,无论旅行者是故事的中心人物还是观察者,作者都时常会自觉不自觉地采用限知视角。晋张华《博物志》有“天河浮槎”的故事:

旧说云天河与海通。近世有人居海渚者,年年八月有浮槎去来,不失期,人有奇志,立飞阁于查上,多赍粮,乘槎而去。十馀日中,犹观星月日辰,自后茫茫忽忽,亦不觉昼夜。去十馀日,奄至一处,有城郭状,屋舍甚严。遥望宫中多织妇,见一丈夫牵牛渚次饮之。牵牛人乃惊问曰:“何由至此?”此人具说来意,并问此是何处,答曰:“君还至蜀郡访严君平则知之。”竟不上岸,因还如期。后至蜀,问君平,曰:“某年月日有客星犯牵牛宿。”计年月,正是此人到天河时也。[35]

作者使用了“观”“觉”“望”“见”一类表示观察和感觉的动词,从旅行者的视角描写旅途的经历。对于城郭的性质、织妇和牵牛人的身份,作者一直未做交代,直到最后,读者才和旅行者一起发现真相。在旅行故事中使用限知视角既能够增强读者在小说中的主观投射,又有利于故事悬念的营造,使读者怀着极大的好奇心,与旅行者一起沿着作者设定的旅行路线,一步步揭开真相。

不过,魏晋南北朝的旅行故事对限知视角的使用并不是自觉的,这尤其表现在某些小说在使用限知视角时不能一以贯之。以《幽明录·赵泰》为例。这篇小说写赵泰死而复生,讲述地府见闻,我们来看一下开头一段文字:在小说的开头,“知”“见”一类感观动词的使用,向读者提示了旅行者视角的存在。从府君登场开始,这类感观动词就消失了,尤其是在进入泥犁地狱以后,作者使用了“六千人”“五十馀步”“千丈”等超出旅行者所知范畴的数量词,显然,作者恢复了全知叙事。

(赵泰)说初死时,有二人乘黄马,从兵二人,但言捉将去。二人扶两腋东行,不知几里,便见大城如锡铁崔嵬,从城西门入,见官府舍,有二重黑门,数十梁瓦屋。男女当五六十,主吏著皂单衫,将泰名在第三十。须臾将入,府君西坐,断勘姓名。复将南入黑门,一人绛衣,坐大屋下,以次呼名前,问生时所行事,有何罪故,行何功德,作何善行。言者各各不同。主者言:“许汝等辞。恒遣六部都录使者,常在人间疏记人所作善恶,以相检校。人死有三恶道,杀生祷祠最重。奉佛持五戒十善,慈心布施,生在福舍,安稳无为。”泰答:“一无所为,永不犯恶。”断问都竟,使为水官监作吏,将千馀人,接沙著岸上。昼夜勤苦,啼泣悔言:“生时不作善,今堕在此处。”后转水官都督,总知诸狱事,给马,东到地狱按行。复到泥犁地狱,男子六千人,有火树,纵广五十馀步,高千丈,四边皆有剑,树上然火,其下十十五五,堕火剑上,贯其身体。[36]有诗一首,墨色甚新。其词曰:“耶娘送我青枫根,不记青枫几回落。当时手刺衣上花,今日为灰不堪著。”视其书,则鬼之诗也。馆吏云:“此厅成来,不曾有人,入亦逃,无此题诗处。”乃知夜来人也。复以此访于人,终不能知其来由耳。[37]

到了唐代,旅行者的限知视角得到了极大发展和熟练运用,经典范例是谷神子《博异志·刘方玄》。在这篇小说中,旅行者是一个纯粹的观察者,不但与中心人物全无交流,甚至始终未睹其形貌,所得的信息严格限定于旅行者的倾听:

山人刘方玄,自汉南抵巴陵,夜宿江岸古馆之厅。其西有巴篱,所隔又有一厅,常扃锁,云多有怪物,使客不安,已十数年不开矣。中间为厅廊崩摧,州司完葺至新净,而无人敢入。其夜,方玄都不知之。至二更后,见月色满庭,江山清寂。唯闻厅西有家口语言啸咏之声,殆多不辨。唯一老青衣语声稍重而带秦音者,言曰:“往年阿郎贬官时,常令老身骑偏面勣,抱阿荆郎。阿荆郎娇,不肯稳坐,或偏于左,或偏于右,坠损老身左膊。至今天欲阴,使我患酸疼焉。今又发矣,明日必大雨。如今阿荆郎官高也,不知知有老身无?”复闻相应答者。俄而有歌者,歌音清细,若曳绪之不绝。复吟诗者,吟声切切,如含酸和泪之词,幽咽良久,亦不可辨其文,而无所记录也。久而老青衣又云:“昔日阿荆郎,爱念‘青青河畔草’,今日亦颇谓‘绵绵思远道’也。”仅四更,方不闻其声。明旦果大雨。呼馆吏讯之,吏云:“此西厅空更无人。”方叙此中宾客不曾敢入之由。方玄固请开院视之,则秋草满地,苍苔没阶。中院之西则连山林,无人迹也。启其厅,厅则新净,了无所有。唯前间东面柱上,

作者从旅行者的听觉角度来叙述故事,且充分利用了其听觉的有限性:由于空间上的距离,旅行者对于西厅的声音听不很真切(“殆多不辨”),只记下了老青衣的两段支离的独白,而对前因后果一无所知;对于歌、诗,旅行者“不可辨其文,而无所记录也”,只能从声音特征上对其加以描摹(“歌音清细,若曳绪之不绝。复吟诗者,吟声切切,如含酸和泪之词,幽咽良久”)。虽然由于限知视角的采用,读者得到的信息支离而朦胧,但这已经足以刻画出一个故去的老婢女对小主人的思念——这种思念实际上已经与主仆身份无关,是一个寂寞的老人对亲手抚养成人的孩子的单纯思念。也正由于这种支离和朦胧,读者的思想和感情被积极地调动起来,投入到对故事真相的想象和重构中。而真相却像那歌声一样,似幻似真,邈不可知,却又遗韵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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