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湮没在青草幽巷中的读书声

时间:2022-01-12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村落中的书院多为全村宗族合办,聘请教书先生授业,全村的适龄学童缴纳一定的脩金,便可入学。在多个村落的族谱中,屡次看见倡议兴建 “书院”“义学”的记文,其中就有敦厚镇店下村的“爱莲书院”。爱莲书院紧靠在周氏宗祠的右边,为同时修建而成的建筑群。爱莲书院近年经过一定的修缮,外观有所改变,主体维持了原貌。捐建者周青亭将书院取名为“爱莲书院”,意在尊崇周敦颐《爱莲说》之义,勉励后辈秉持像莲花一样的君子品行。

王世兴

“文天祥、周必大、刘辰翁、肖时中、黄赞汤……状元、进士、举人……”,每当这些字眼在厚重族谱的字里行间出现,一种时空交错的奇幻之感油然而生。吉安县传统村落的普查与调查工作进行将近一年,在一条条青草幽巷中行走,在一幢幢“青砖黛瓦马头墙”的光影中穿梭,那些名字,那些故事,像一点点雨滴,轻轻地落在“心湖”,静默的涟漪一点点荡开,波澜起伏地填满整个“湖面”。

村落中的古民居往往做成正房带边宅的形制,边宅便是书房,通常也用作培养子孙的私塾,如浬田镇田岸上村、横江镇唐贤坊的民居等。高大宽阔的祠堂,是传统村落村民曾经生活的中心,在祠堂中或者在祠堂边,多个村落发现了书院的遗存,如敦厚镇店下村的“爱莲书院”,梅塘镇小灌村的“省吾书院”,浬田镇下浬田村的科山书院等。私塾和书院,伴随着那些贤达志士走过了成长和成才的时光。仰望精美的雕梁画栋,抚摩斑驳的砖墙立柱,能追寻到他们往昔当年的点滴气息。

推开浬田镇田岸上村“旷怀别墅”古民居的院门,“嘎吱”沉缓拉长的声音,是岁月深处传来的回响。经过院门廊,迎面看见三开木门,正中的门为对开,只有贵宾来临时才会开启,其他人等从两边的侧门进入。贴着院墙,有几间厢房,和正房一起在院内合围了一个天井,从天井两边绕过,便可进入正房。而在正房的左边或者右边,则设置一与正房平行的边宅,这便是当初私塾所在。边宅布置得别雅精致,沿着墙开“虎口天井”,引“天光”养浩然之气,贴着墙做成“影壁”,上题楹联诗句,绘“梅兰菊竹”“帝侯将相”以颐诗书礼义。边宅又分隔成三小间,分别为先生休息区、授课区和书房。从虎口天井透进的光,洒在私塾的屋内,照亮明亮的书桌。雕满精美镂空浮雕的排门,当年曾透出阵阵琅琅的读书声,“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行过“破蒙”仪式后,还在学龄段的“先辈”拿起笔尖柔软的毛笔,蘸上墨水,开始书写他们往后的人生。 “一榻清风书叶舞,半窗明月墨花香”,授课室正对的照壁上的楹联在先生和长辈口中会念出怎样的深远韵味呢?

私塾大多为大户人家所有,聘请先生从启蒙开始,教导幼童读书做人,为“私学”的典型代表。先生往往和学生生活在一起,饮食起居,待人接物,修身齐家……学生都能得到言传身教。与现今的“学校教育”不同,私塾的先生与学生朝夕相处,不仅仅是传授知识,更是“家庭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先生融入到学生的生活中,不仅仅是一名教师,也是一位长辈,一个益友,和高等教育中的“导师制”形式有相通之处,而“恩师如父”在“先辈”的人生中,有着更为切身的体会。走过的二十多个村庄,每一个村庄都有与田岸上村类似的大宅子,绝大多数的宅子中,都会设置“私塾”区域,古人对诗书教化的关注可见一斑。

环绕村落一周,除了鳞次栉比的素雅青砖建筑,依稀有数栋淡黄色的“干打垒”的土石结构民居点缀其间。“朱门”与“寒门”的故事,哪个时代都不缺乏,而村落中的书院,却让“朱门”与“寒门”的子孙同窗习文。十年风雨同读郎,一朝放榜路殊同。村落中的书院多为全村宗族合办,聘请教书先生授业,全村的适龄学童缴纳一定的脩金,便可入学。对于家境过于贫困的家庭,大多会免除学童的学费,由祠堂出资,对于天资聪慧的学童,宗族的力量会一直支撑他们在读书致仕的道路上走下去。在多个村落的族谱中,屡次看见倡议兴建 “书院”“义学”的记文,其中就有敦厚镇店下村的“爱莲书院”。

据《仕江店下周氏族谱》记载,爱莲书院始建于道光庚戌年(1850),由店下村中“义士”周青亭捐资修建。爱莲书院紧靠在周氏宗祠的右边,为同时修建而成的建筑群。长度与周氏宗祠齐平,近40米,宽达14米,500多平米的建筑空间,按照祠堂的建制修建,为三进两天井的格局。爱莲书院近年经过一定的修缮,外观有所改变,主体维持了原貌。正门洁白宽厚的汉白玉门框,显示了书院不凡的气势,进入门内为一门廊,门廊再往前,便是一正圆形的门,透过门可望见通透明亮的宽阔空间。由方至圆,由暗至明,独特的传统建筑艺术,营造出这种奇特的氛围。明亮的空间正中为一天井,四周为走廊,十根方形立柱,将两边宽阔的走廊分隔成对称的格子,在这些格子中,曾经放置着一排排的书桌。立柱面上,书有描金的楹联,如“日月两轮天地眼,诗书万卷圣贤心;益我无如书味好,可人还是菜根香。”立柱上支撑着双层的木质结构,楼上则是三面厢房。穿过天井两边的走廊往里走,又见一方形的门,门后为后堂。后堂有一排镂空雕花的木质槅门隔开,槅门后原来为紧贴后墙做成的紧凑“半天井”。从半天井洒下的天光,穿过槅门间隙,在地上形成明灭飘缈的图案,一派奇妙又安静的景象。

无疑,爱莲书院经过精心的雕琢,才成就兼具结构和装饰的典雅与明亮舒适的宜居环境。捐建者周青亭将书院取名为“爱莲书院”,意在尊崇周敦颐《爱莲说》之义,勉励后辈秉持像莲花一样的君子品行。周青亭本人即为谦谦君子形象的代表,他早年在外经商富甲一方,而生平笃友于谊,雅度渊涵,轻财仗义,慷慨捐资修路、设义渡、砌河岸、赈饥荒、建宗祠、捐祭田、立义学、修宗谱,在四方百姓中声名斐然,被朝廷封为“义士”,并累封至资政大夫知府衔加五级,赏顶戴花翎。在周青亭的带领下,店下村诞生了一批卓越志士,其中就有民国首富周扶九。

星移斗转,逝者如斯,古人的身影消失在斜阳阡陌中,村落中的私塾和书院因科举的废除而停办,琅琅的读书声消失了,只留下亭台楼阁静默矗立,像怀着满腹故事的老者,静静地无言地坐着。这些曾经精美非常,承载众望的建筑,比身边的老者衰老得更快,松动倾倒的墙砖如凋零的齿牙,长满杂草树木的屋顶和巷子,是他们爬满皱纹的沧桑面容。有一些已经完全倾圮了,回归了尘土。当我们再来这些故事诞生的村落,找寻那些显赫名字的气息时,如何才能避免徒然面对一堆青草残垣,只能“哦”的一声,而后陷入静默的无言与无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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