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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风门巷柳萧萧

时间:2022-01-12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墨庄,一个美丽而神秘的名字。我轻轻走近这里,去寻找传说中神秘的书院——墨庄。“汉唐”分别象征着刘李两家,“流馨”,意味着训诫子弟要传承家族风骨,才能受到祖先们的精神庇佑。已没有了神秘与震撼,只剩下惋惜和风霜。读书者,重在静心二字。这里理学文化盛行,文人墨客纷纷受到理学修身格物的熏陶,刘、李两家也不例外。墨庄,带着它的书香文化来,却也留不住它的气韵散。

罗婧妍

群山环抱里,一片一片的浓荫,将盘山小路点缀起夏日的气息。墨庄,一个美丽而神秘的名字。墨,让人自然而然地想起那墨黑的飞檐,那笔墨的书香,那翰墨世家幽静而清雅的气质。

安义古村,枕了千年的风霜雨雪,依然静静地卧在那里,古老而静谧。我脚下的步子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一个久经风霜、颤颤巍巍的老人。放眼是那灰色的墙瓦,是那绵延的远山,是脚下坑坑洼洼的石板路。

我轻轻走近这里,去寻找传说中神秘的书院——墨庄。细长的石子路,两旁是砖瓦墙和水泥墙交错。砖瓦墙大多是暗淡的,木质的窗棂上落满了尘埃,那破败倒塌的墙壁边长遍了荒草。而水泥房子则是新建的,尽管它精神抖擞却显得粗枝大叶,不拘小节。水泥房子的窗户大大的,没有木雕,没有糊纸。它丝毫不讲究,没有门槛,没有飞檐,那样简简单单地矗立着。我于是仿佛置身在两个世界。右边是清代的古村,像那个风雨飘摇的朝代一样,奄奄一息,默默无言。左边是现代的村落,像这个急功近利的时代一样,毫不讲究,只管宽敞。而这两者的结合,恰似一个满脸皱纹的老者,本已风华不再,却硬是抹上一点腮红那样。这新添的腮红,不仅格格不入,反而更显它的破败不堪。

我的心里知道,这座落寞的古村,应该是经历过繁华。“请问,您知道墨庄书院怎么走么?”村里的人很少,偶尔碰见几个询问,大多是留守的老人,话都难以说清,更不知书院为何物。

古村啊,你曾清丽淡雅的外表不再,你温良儒雅的书生气质,你的后人又可曾记得?麻雀在树梢自顾自地跳跃,几只鸡鸭不慌不忙地漫步,蝴蝶也款款地飞过,狗尾草肆意地在屋顶蔓生,这里的自然没有改变,可是人文呢?

古建筑在岁月的灼烧下已褪去朱颜。这里如此沉寂,如此平凡,仿佛它从来没有繁华过。

崇德门,是一座石牌坊,始建于乾隆年间。这座村庄分为刘、李两家,先人刘向官位显赫,两家历代更是文人雅士、举人进士辈出,可谓是书香门第,弟子多才俊。那座牌坊,屹立不倒,上面写着:汉唐流馨。“汉唐”分别象征着刘李两家,“流馨”,意味着训诫子弟要传承家族风骨,才能受到祖先们的精神庇佑。

从精雕细刻的牌坊走进去,是一座古戏台。康熙年间始建,翘角飞檐的戏台里,百年悠悠,谁还记得那花旦的一颦一笑、颔首低眉?戏台上空无一人,戏台下是一个巨大的庭院。倘若时光流转,是否这里曾经也是宾客满座,在那武生亮相之时拍手叫好?而落寞的戏台,更似源远流长的传统文化的一个缩影。她仍存在着,只是孤芳自赏;她仍期待着新的游客,只是风华不再。“半世浮萍随逝水,一宵冷雨葬名花。”三百年的朝代更迭,世事浮沉,那戏子、那戏台、那古村的砖瓦,又何尝不是在历史的冷雨之中,随波逐流、香销玉殒?

穿过古戏台,百余步,便能看到一座古朴的建筑。名曰:曦庐。一座失落的园林,已然看不到原来的风貌,根据规模来看,应该是当时的大户人家。庭院中草木茂盛生长,门厅里两只花灯高悬,然而已人去楼空。

曦庐旁漫步,不经意地一瞥,竟看到了墨庄。“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已没有了神秘与震撼,只剩下惋惜和风霜。昔日的私塾,今日的苍凉。步入庭院,从左至右依次是四间厢房。有先生居室及公子、小姐书屋,有被称之为“养拙斋”的藏书室,甚至有习练琴棋书画的场所——“守诚斋”。然而只能通过那门联上的刻字和介绍,才能辨别出它本来的作用,紧闭的门里透过雕纹细缝看去,这里已被挪为他用,摆上了新式的锅碗瓢盆。曾经的琴棋书画变为了现在的柴盐酱醋,不禁让人扼腕叹息。

正厅的门雕非常讲究,门腰中间是一个写意的行楷“福”字,下面则雕不同的图案象征祥瑞,或为花鸟,或为池鱼。宽大的正厅里,庄严的孔子画像下,摆放着一张长长的书案,案上陈列着文房四宝。只可惜案几落满尘埃,砚台的墨水已干,宣纸更是蜡黄褶皱。只有画像里的孔子,用那温和仁爱的目光,依旧注视着来人。

背对正厅,对面的墙壁上赫然刻着“静”字,意为“宁静致远”。这让人回想起百年前,这里是否是繁华小镇中最清净、圣洁的一隅?读书者,重在静心二字。古人从寒窗苦读到金榜题名,犹如一个漫长修道的过程。没有一颗静心,难以成大事。刘氏家族子弟为什么个个商人出身,却又满腹经纶,做成一代官商、儒商?这与墨庄里宛如家训的“静”字密不可分。这里理学文化盛行,文人墨客纷纷受到理学修身格物的熏陶,刘、李两家也不例外。

慢慢步出墨庄,期待着能遇到刘、李两家的后人,或许还能听见这座书院的兴衰。

“奶奶,您知道这门联上本来刻着什么字么?”

老妇人咿咿呀呀地用安义话重复着四个字,我听不大懂,她又用瘦削而骨骼突出的手指,在另一只手掌上比划着。而我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看着门联上不清晰的字迹揣测。

奶奶说,这是“文革”的时候用水泥把原来的字糊了一遍。墨庄本来面积一万平方米,其中七千平方米毁于太平天国的战乱。多少政治动乱、军事动乱都能留下来的这三千平方米,最终还是被后人们遗忘在记忆之中。

人世间最可怕的,不是军事战火,而是人心的改变和遗忘。奶奶说,她家的老房子,本来有上百年历史的,但是门厅太小,家里人要赌博,就推倒了扩建。我默然无言。在寻访墨庄的路上,我曾期待过那翘角飞檐,可却是满目颓圮。到了墨庄,我曾期待过它风骨犹存,可是却只剩躯壳。

“人世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不知怎么,我突然想到了这句诗。三百年来,从兴起到鼎盛,再从鼎盛到衰微,多少伤心皆成往事。墨庄也好,安义也罢,不过是一个曾经美丽的印象。只有梅岭群山,依旧枕着雾霭流岚,静静地看淡沧海桑田。

然而可悲。遗留着的饮马槽已经被风化变了模样,崇德井已经干枯无人问津,戏台上早已消逝了伶人的绝唱,石牌坊下再也不见举人策马走过的身影。一切回归沉寂。墨庄,带着它的书香文化来,却也留不住它的气韵散。

我无法想象,安义古村昔日里张灯结彩,车水马龙,商业重镇的景象。我更无法想象,墨庄里的先生一手戒尺,一手书卷,吟咏着章句的样子。

这里哪还有书声琅琅?倒是耳边,隐隐传来村民棋牌室的麻将洗牌声。

只有墨庄前,池边那几株垂柳,低垂着丝绦,似是与我留别。寂静的墨庄,衰败的墨庄,你有多久未有人替你哀惋,替你神伤?

回望墨庄,西风门巷柳萧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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