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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说明朝以前的马边

时间:2023-01-12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马边位于四川盆地西南边缘小凉山区,《马边厅志略·地理志》说它“至省一千零八十里,至京师九千六百五十里”。但就在这个地方,在明朝以前还没有正式官方的名字,只有民间的称呼。毫无疑问,马边就处在西南少数民族汇聚的地带,汉人先民迁入马边也就在这一时期。现在一般认为獠是比较远古的一支少数民族部落,主要分布在广阔的南方地区,在马边一带称为“獦獠”。这一时期是马边历史上一个较为漫长的土司治理时期。

史书上没有琦善去过马边的记载,但这个地方他一点都不陌生。

马边位于四川盆地西南边缘小凉山区,《马边厅志略·地理志》说它“至省一千零八十里,至京师九千六百五十里”。当然,这样的距离只能想象,而如此的路程计算到底从何而来,也不得而知。

从具体的地理方位来看,马边处在乐山之南、宜宾之西、西昌之北,也可以说马边正处在这三地的交汇之处,而这里正是四川盆地西南边缘那些山脉绵延的深处。

但就在这个地方,在明朝以前还没有正式官方的名字,只有民间的称呼。马边一名始于明朝末年,要说马边,我们还得先从明朝以前说起。

厅治在禹贡梁州之域,汉通西南夷,以夜郎旁小邑置犍为郡,为僰道、朱提二县地。蜀汉时分朱提为郡,又置马湖县,隶越西郡。晋东以獠故多荒废。五代因之。唐宋为羁縻蛮夷州,唐曰马湖部,隶戎州,宋隶梓州。元时分其地置六长官司,曰马湖路。明改为马湖府,以土官为之领长官司五,弘治时改流官。

(《马边厅志略》)

寥寥百字,却是千年历史。

这是一段高度浓缩的记述,每句下面都隐含着一个大的时代背景,但正如我们从高空上看一条河流,却看不到其中的舟楫、旅人和波澜。

但一个消失的、庞大的历史横亘在了我们的面前:明朝以前,马边之地随着朝代、疆域和行政版图的变迁,先后分属于不同的政权,郡县交错,更迭频繁。

疆域沿革并不能完全反映这块土地上发生过的事情,作为一个与中原王朝保持着若即若离关系的族群和部落存在,并没有在这段文字中得到具体的呈现。千年以来,马边这个地方形成了两个不同文化长期互动的区域,但它到底是怎么来的,发生过些什么?可能又要从上面那段文字中去寻找一些答案,而其中关键的几点值得我们去注意。

“汉通西南夷”。

“西南夷”是指汉代对分布于今云南、贵州、四川西南部广大地区少数民族的总称。两汉时期,政治经济军事进入鼎盛,先后在此置有八郡,即犍为、牂牁、越雟、汶山、沈黎、武都等,将这些区域纳入中原王朝的统治范围内,所以“汉通西南夷”是中国西南历史上的一个重要时期。

当时马边就在犍为郡中,为僰道(今四川宜宾)、朱提(今云南昭通)县地的一部分。毫无疑问,马边就处在西南少数民族汇聚的地带,汉人先民迁入马边也就在这一时期。

过去大小凉山地区存在着不少土著先民,他们之间可能存在着相互间的征战,但还没有一支独霸天下的部落,直到彝人从云南迁移于此后,情况才逐渐发生了变化。实际上,最早的“夷”是个广义的概念,“夷”是过去的中原王朝对有些外族的一种称呼,“西南夷”指的就是西南地区的少数民族,后来的“彝”实际只是“西南夷”中的一部分。

顺带的问题是,为什么后来将夷等同为彝呢?

一个原因是彝族自称“尼”,古代汉语“尼”发音为“夷”,故汉文记载多称“夷”;二是1956年后,西南地区除了一些相对大的少数民族(如苗族、藏族)外,其他的划为了彝族。也就是说,“彝”同“夷”在语义和民族渊源上其实是不能完全等同的,只是在现在的表述习惯上已经约定俗成,用“彝”字来命名一个民族也才仅仅只有60年时间。

“以獠故多荒废”。

《说文》中说“獠,猎也”。现在一般认为獠是比较远古的一支少数民族部落,主要分布在广阔的南方地区,在马边一带称为“獦獠”。“戎(今宜宾)、泸(今泸州)间有獦獠,居依山谷林菁,逾数百里。俗喜叛,持牌而战,奉酋帅为王。”(《新唐书·南蛮》)“獦獠”善战,他们的存在曾经对汉人政权造成很大的威胁,由于山高路远,治理实难,也才导致治地名存实亡、纷纷荒废的景象。

在历史上马边獠人活动频繁,据《马边县志》记载,后来獠人又渐融入另外一支少数民族部落——叟人。又据考证,早期一部分叟人与汉人融合,另有一些叟人部落往西南移动,渐又融入夷人中,这一部分夷人就是逐渐稳定地繁衍下来的彝族先民。这也说明了凉山一带在更久远的时候,是多个族群、部落混居的地区。

“羁縻蛮夷州”。

羁縻指的是统治者的怀柔之术,唐朝的羁縻制度是在一些少数民族地区设立羁縻州、县,其长官由部族首领世袭,相对自治,但置于朝廷的统治之下。

宋代的羁縻制度有变,为了便于管理,在部族首领之外,加派监管官员。当时,朝廷在小凉山区设立马湖部,下辖有殷、驯、骋、浪四个羁縻州,马边地隶属驯、骋两州。唐代长庆三年(823),封马湖部彝族头人为刺史;到宋代四州又变为三十七部,“三十七部王子”董春惜被封为德化将军。这一时期是马边历史上一个较为漫长的土司治理时期。

“弘治时改流官”。

明代弘治时期指公元1488-1505年的18年中,其间废除土司世袭制度,改为朝廷中央政府派任流官,其实是中央王朝看到了羁縻制度带来的弊端,为加强集权统治,削减割据势力,变间接统治为直接统治,这就有了明代中后期开始实行的改土归流政策。

毫无例外,马边也经历了这一时期,而这正是马边一地演变而来的历史契机。

马边处在四川盆地西南方位的崇山峻岭中,在明朝以前不过是个寨子,名叫赖因(彝语是牛棚的意思),而这个寨子的来历有些奇特,因为它并非当地土著聚居形成的,而是外来的一群人筑建的。

北宋治平二年(1065),“把截将”王文揆跑到马边来,“据险立寨,侵耕夷人山坝,名赖因”(《宋史全文》卷三十)。何谓“把截将”呢?即在政府军之外的土将,也就是一些民间武装的头领。他们私募家兵,驻扎在夷地,朝廷不给俸禄,但如果能够立功,接受朝廷招安,就可以“迁转及出官”。这在当时确实是个不错的买卖,有一点梁山泊好汉的故事意味。

其实,王文揆到马边很有政治眼光,因为当时朝廷对边地不好管理,拿蛮夷无可奈何,便想到用民间力量来制衡,就出现了“把截将”这样的特殊人物。当年,苏东坡也熟知这一情况,他在给梓州路转运副使李琮的信中就曾谈到过产生“把截将”的原因:“(蛮夷)出入山谷,耐辛苦瘴毒,见利则云合,败则鸟兽散,此本蛮夷之所长,而中原之所无奈何也。今若召募诸夷及四州把截将私兵,使更出迭入,则蛮夷之所长,我反用之。”(苏轼《与李琮书》)李琮是苏东坡的朋友,可能是这个运输官员刚到四川不久,便特地告之以地方情状。

苏东坡还在信中写道:“嘉、戎、泸、渝四州,皆有土豪为把截将,自来雇一私兵入界,用银七百两,每得一番人头,用银三十两买之,把截将自以为功。”实际上,王文揆是宋朝在西南少数民族地区对土兵实行封赠制度的产物。有意思的是,王文揆当时被称为“知寨”,这个知字,说明了政府的认同,绝非等同于土匪头子或山大王。

但汉人进入夷地也要冒很大的风险的。南宋嘉定四年(1211),赖因寨就与当地人发生了冲突,“董蛮”(当时马边属于酋长董惜春的领地)为岁收“侵地之税”发生暴力事件。这个事件中,赖因寨有寨丁守备,侥幸存留,而附近的利店寨(今属四川省沐川县)遭了大殃,“尽劫寨民之赀,焚其居,驱老弱、妇女数百人而去”(《宋史全文》卷三十)。这证明汉人在夷地生存出现挑战,而彝汉的争斗开始频现。

这是马边历史中的一段插曲,也是马边历史源头的涓涓细流。

值得一提的是,这段故事虽然是关于赖因寨的,但实际反映的是彝汉族群间相处的状况,所以关于“夷”的问题还得补充上几句。

过去,中原帝国将自己作为历史优胜者的心态,以华夏文明为主流,而将小国或部落称之为戎、狄、蛮、夷, “在民族史观方面,正史和官修史书中,往往具有‘内华夏,外夷狄;贵华夏,贱四夷’的观点,充满民族歧视色彩”(王文光《中国西南民族通史》)。但汉族本身就是个多融合的民族,同这些少数民族的交融从来就没有中断过,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而要论证这样的问题确非本书目的。但要说明的是,为了真实地反映历史,本书中的史籍引用部分仍然保留了“夷”的称法。同时,“彝”与“夷”的使用在不同历史时期的细微区别,也请读者注意分辨。

再来说说彝族同马边的关系。

彝族主要分布在我国的西南地区,云南和四川是最主要的聚居区域。四川彝区主要位于四川省西南部,人们习惯以“凉山”相称。实际上,地理上的凉山是大雪山的东南分支,“凉山,在夷地,是山高出云霄,左通建昌,右通云南,前通马边、雷波,其地山高风寒,雪积山顶,六月不化,故名凉山”(《马边厅志略》)。

凉山又有大小凉山之分,以黄茅埂为界。

黄茅埂位于四川美姑、雷波和马边三县交界,彝语称为井叶硕诺,是彝族人心中的神山。它是一座南北跨度近百公里的山脉,北起大风顶,南至龙头山,横卧在大小凉山之间,形成一道分水岭,往东、往北属小凉山,往西、往南则属大凉山。但大小凉山只是地理上的称呼,小凉山更接近汉区,并无大小之分,四川凉山地区有句民谚:“大凉山山不大,小凉山山不小。”

明以前,史籍中对马边的描述极为稀少,旧志中说马边是“地连叙戎,水出黎渡”,《方舆胜览》说马边是“南据戎泸,北走普资”,虽然是寥寥几句,但却说明了马边与周边山川的关系:马边,是小凉山的马边。

过去,小凉山地区生活着成千上万的彝人,据史载,他们的祖先最早在云南昭通一带,后来古侯、曲涅两大原始氏族向四川迁移,而大规模迁入这一地区是在公元4世纪。马边的彝族均系这两大家族的后裔,乌抛和恩扎等家支主要杂居在马边,而这正是一千多年来迁移的结果,所以现在彝族在超度死者时,毕摩(彝族法师)送魂的路线就是从马边经过四川美姑、云南永善再到昭通,而这一线路正是他们的祖先到马边的路线。

彝族有自己独特的民族服装,且外表装束同汉人迥异,“男子椎髻于额或穿一耳”(《雷波厅志》),“男者以发挽髻出于额前,耳环大如钱,系于左耳”(《马边厅志略》);女人则挽发著裙,耳环系璎珞珊瑚和金银珠宝,饰物极为精巧,“颇爱华丽”,可以说这是个有独特风情的民族。

彝人在这块土地上自由地生活,同中原王朝关系稀疏,每年只有一些很少的朝贡。如明朝洪武十六年(1383),“珉德(马湖世袭知府)来朝献马十八匹,赐衣一袭,米二十石,钞三十锭”。又如明朝宣德八年(1443),平夷长官司(马湖府四长官司之一,设在今屏山县新安镇)遭火灾,仍然献马两匹,这令自高自大的皇帝都很感慨,说“远蛮能恭谨畏法如此”。

其实这样的话也只是说给自己听听而已,因为皇帝根本不知道那些为他贡马的地方到底是个什么样子。这也怪不得他,中国的疆域太大了,大得无暇顾及,因为自汉代以来,这些地方虽然早已收入王土,但人们对在这一区域的情况并不清楚,不过视其为边疆闲散之地而已,“其俗或耕田有邑聚,或随畜迁徙而无定居,以道路远阻,多不与中国通,而汉廷亦以其徼外蛮夷,不甚重视之也”(顾颉刚、史念海《中国疆域沿革史》)。

其实,即便是到了民国初期,外面的人要进入这片区域仍然很艰难,所知甚微,大小凉山一直独立于巴蜀塞外,成为一个神秘、封闭的区域,“打开地图一看,四川省境,此区是一片空白”(曾昭抡《大凉山夷区考察记》)。

而马边就处在这个大片空白的边界上,即彝汉的交接点上。

这是一个敏感而特殊的地区,统治王朝一直试图打开这片地区,但就是在唐宋强盛时期也未完成这一治边大业,在忧患之士看来,这里始终是一片未能真正征服的边疆。直到明朝才采取了一系列的措施,“严关防,守要害,修封域,明斥堠,务农讲武,养威蓄锐,不以其归顺也而弛边防”(熬英《东谷赘言》序)。

那时候,明朝整顿边陲的雄心显露无遗,在错综复杂的政治军事形势下,边地风声日紧。明以前的马边犹如一块沉睡的土地,而此时已临近新的历史时期的拂晓。在明以前,我们看到的马边只是重峦叠嶂的景象,《通志》中说马边是“江流陡险,山箐崎岖”,“地狭民稀,山高水急”,在那片人烟稀少的地方,没有城垣,没有驿站,也没有快马奔来的邮役,那里只有变换的四季和不变的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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