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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除夕夜

时间:2022-01-11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山林夜空一片寂静,只有风与落雪的瑟瑟声,相反我们行路发出的声响倒惊动了寒夜的沉睡。老人家对解放军的情意,真令人感动。可不是么,今晚是除夕夜。雪地行军最怕的是得雪盲。后来我们归队回到拉萨,才知道舞蹈队分队长吴寿桐同志在这场暴风雪中失踪冻伤,被救回送往军区总院,手指被截肢。

过了朗县,离金东就不远了,到边防队也只剩下两天多的路,可是天有不测风云,我们遇上了暴风雪。开始走出朗县时,雪下得还不算太大,风卷着干燥的雪花把冰硬的山地涂抹得阡陌分明,所以过那座高山时还算“顺利”,后来越下越大,不一会就分不出天地山麓和道路壕沟,真正“一笼统”了。漫天的风雪,能见度极低,甚至看不见走在前面的李副主任,有时马踩到低处,厚厚的积雪与它的肚皮一样齐,要拔出蹄子也很困难,因此行进的速度就非常慢,一天下来也走不了多少路。在高原上,凡是见不到太阳就特别的冷,戴着长筒皮手套,牵马的手,冻得不听使唤,碰一下,生疼生疼。人又冷又饿,早上出发前吃点东西,中途没办法打尖。天黑了,风雪弥漫的山野,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要遇到一户人家,不论是房屋、帐篷还是牛棚、马圈,都可以凑合一宿。人好说,但马不能亏待,夜里必须喂它草料,在藏区,草不成问题,不过我们干粮袋里还有马料——黑豆

就这样,走了三天还到不了金东。第三天的下午下那山坡怎么也爬不完,反正总觉得是向上走。天黑了,雪似乎也下小了些,到处一片白茫茫,本来高原之夜,就是没有月亮也比内地明亮,现在有雪映照着,道路两旁地形地物虽然看不远,还是清楚可辨的,幸好这山还不太陡,在雪中向上爬还不算太滑,半夜了,仍旧连个人影也看不到。山林夜空一片寂静,只有风与落雪的瑟瑟声,相反我们行路发出的声响倒惊动了寒夜的沉睡。

正在觉得今夜没有着落之时,那位副班长突然叫道:“李主任,前面发现一个独立家屋!”大家仔细一看,果然前面的山窝处有一间石头房子,黑糊糊地坐落在皑皑白雪中。李副主任说:“好,我们过去看看有没有老乡。”当我们叫了一阵门后,里面有人答应,开门的是位藏族老阿妈:“觉仁宝!金珠玛米,囊拉晓,囊拉晓!”(老天爷啊!解放军,里面请,里面请!)藏胞对解放军从来是非常热情的,她一点也没有觉得我们深夜敲门有何惊恐。李副主任用半通不通的藏话向老人表示感谢:“阿妈拉,土切唠。”我们把马拴在屋外的矮柏树根上,一个个弯腰进入这座充满烟熏味儿黑咕隆咚的房间。照着手电,老阿妈点起了松明,杨干事立即把我们带的蜡头换上。原来这个不大的房间里,只有老阿妈一人,进门就是一个“灶台”,右边是老人起居的卡垫和一些极简单的生活用品,除此墙壁周围堆一些小树枝的柴火和干牛粪。虽然小屋空空,但我们顿时觉得暖和多了。

不用说话,老阿妈已会意地吹燃了牛粪火,加上树枝烧起水来,她见副班长拿出了糌粑面,立即明白了并笑嘻嘻地叫着:“突巴突巴!”说明她想用来给我们煮一锅面糊糊,看她那高兴劲儿,像招待多年未见的亲人。饥寒难耐的我们,连吃带喝着又热又香的“突巴”,这时才嚼出来,老阿妈竟然在“突巴”糊里放进了许多恐怕连她自己也舍不得吃的风干羊肉。老人家对解放军的情意,真令人感动。心里的热和喝了“突巴”的热一齐燃烧起来,我们真不忍心吃它,只好走时多给老阿妈留一些糌粑、砖茶和盐巴,她像孩子一样地高兴地跳着双手合十连声说“土切呐,土切呐!”

老阿妈对我们的情意和敬意,在一个近似笑话的细节中表现得十分“精彩”。那是在煮“突巴”时发生的:“突巴”煮沸了,锅盖顶落到地上,老阿妈当即弯腰拾起来,她看上面沾满了草灰,就在自己的头发上转了几下擦干净,又盖在锅上。我们见了并没有感到不卫生或恶心,相反觉得这是一份“虔诚”的情感,使我多年不曾忘怀。

还使我不能忘怀的,当我们几个人挤在柴火堆旁将要休息时,李副主任看了看他手上的高级瑞士表,惊讶地说:“哎呀,今儿晚上是除夕呀!”我们围上去看表,那表面上小日历红色的字码“14”已经钻进去一半,再有十几分钟就要15号了,我们知道2月15日是春节。可不是么,今晚是除夕夜。蜡烛吹熄了,说是累了大家休息,但我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闪现出无数的过除夕的场景:童年时家乡的守岁夜,压岁钱;学徒时提心吊胆地听候老板会不会裁掉自己的饭碗;中南海的除夕夜,不论是在西楼或春藕斋的舞会上,我们搞游艺节目,领袖们也参加一起玩,时间过了零点,我们给毛主席、朱老总、总理、少奇同志拜年……想到今夜在这样情况下过年,多有意思,真想重新点燃蜡头给毛主席写封信,听说去北大荒的女同志曾给主席写过,她们也得到了回信。但我一个人,没做出什么成绩,只写些艰苦生活,觉得太想入非非,于是把想法缩了回去。

第二天一早出了大太阳。一出黑暗屋子,耀眼的光亮刺的眼睛睁不开。我们收拾好行装上路,今天就可到达边防队了,大家的心情和天气一样地开朗。雪地行军最怕的是得雪盲。记得那年在山南当兵归队时我和吴珩就因为不懂,仅仅在雪地走了两三个钟头就得了雪盲,眼睛红肿、流泪疼痛,怕光不能睁眼,难过极了。所以这次我事先有准备,带有墨镜。可是两个战士却没有,好在李副主任有办法,让他们把棉军帽歪戴,并抹下头发遮住眼帘,反正骑在马上,闭着眼也可以走。

翻过山,一路下坡,眼前的灌木越来越密,再往前走,出现一片干枯的松木林,山涧旁一小块平地,隐隐几间原木营房,“金东边防队到了”!大年初一,指战员们都跑出来欢迎我们。指导员说军分区发了“通台”电报,寻问暴风雪中的失踪人员,“你们总算安全地到了,一路辛苦啊!”后来我们归队回到拉萨,才知道舞蹈队分队长吴寿桐同志在这场暴风雪中失踪冻伤,被救回送往军区总院,手指被截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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