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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白山下种稻忙

时间:2022-01-11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农场位于吉林省舒兰县长白山麓,主要是种水稻。长白山地处北国,无霜期短,春天积雪融化时,备耕就紧锣密鼓。时令虽然已到6月,长白山区大田才解冻一尺多深,光脚下去,直踏冰底,冰凉透骨。这时不知哪个不服输的“臭老九”提出建议,让学生和带队的解放军干部,各自选派代表,进行插秧比赛。

农家孩子都是农活好手。我生于农家,自幼下田劳作,赶车、送粪、犁地、播种无所不会;锄地、追肥、收割、打场等,无所不能。但都是旱田作业,插秧等水田活儿,虽然在南方农村有所体验,但正儿八经补上水田劳动课,主要是在大学毕业之后。

我是20世纪60年代初迈进大学门槛的。按照“文化大革命”的逻辑,我们是“修正主义教育路线”所培养,必须接受工农兵的“再教育”。大学毕业,就被北大首都工人、解放军毛泽东思想宣传队分配到3359部队农场接受再教育。农场位于吉林省舒兰县长白山麓,主要是种水稻。农场采用部队建制,建立学生连,由解放军的团、营干部当我们的连长,连排干部充任我们的排长,班长由学生充任。我被指定为学生连九班班长,大家以“老九”呼之,有的竟然忘记我的本名。解放军给我们上的第一课是“端正思想”课,照例是“大批判开道”,说我们“一年土,二年洋,三年不认亲爹娘”,是“修正主义教育路线的末代子孙”。对此,我们虽然口头上也不得不接受,私下却不敢苟同,心里不大服气,暗中和农场军人较劲,好让“教育者”不敢小看这帮“臭老九”。

长白山地处北国,无霜期短,春天积雪融化时,备耕就紧锣密鼓。主要是浸种育秧,选择向阳的水面和坡下农田,先将盛稻种的麻袋放到水里浸泡,再把秧畦放水打好,等稻种裂嘴后再撒到秧苗畦中,盖上塑料薄膜育苗。一麻袋稻种经过浸泡,足有几百斤,我们用肩膀扛到秧田,一口气走上半里地,水顺着棉袄向下流,里面的衬衣也被汗水浸湿。春寒料峭,我们穿着里外透湿的衣服,浑身都是泥水,深一脚浅一脚地干活,大家都乐呵呵的,还相互开玩笑。连指导育秧的老农民都赞叹不已,说我们这帮青年人,比当地农村的小青年都能干。

最艰苦的要数插秧。我在湖北荆州农村社教时,下过水田,没觉得苦过。但在北国腹地插秧,要比南方苦得多。时令虽然已到6月,长白山区大田才解冻一尺多深,光脚下去,直踏冰底,冰凉透骨。插秧20分钟后,膝盖上下,双腿麻木,就不再知道冰凉了。我的膝关节炎,就是那时插秧患下的。难受的还有上边的蚊子、小咬儿的叮咬。当地是深山老林,蚊子、小咬儿猖獗,而且蚊子、小咬儿个大嘴长肚圆,大白天就轰然出动,能隔衣服咬人,一口下去,你身上就起一个拇指大的红扁包,奇痒不止。我们在泥水中躬身插秧,蚊子、小咬儿就专叮你的后背、脖子,由于双手入泥,无法驱赶。到这时候才知道,“马尾巴的功能”了得,牛马经常在旷野,全靠尾巴驱逐蚊蝇,“人要是能有个尾巴,干活就没有后顾之忧了。”我们的幽默,减轻了劳累。插秧第一天,腰酸腿疼,一周下来,就不知道累了。

我们干了一周以后,慢慢已经适应了,插秧得心应手,所插的畦垄也不再歪歪斜斜了。这时不知哪个不服输的“臭老九”提出建议,让学生和带队的解放军干部,各自选派代表,进行插秧比赛。我是学生推出的代表,解放军推出的代表是副连长—我的河南老乡。那时候部队提干,不大讲究学历,带我们干活的部队连排干部,都是从战士中选拔出来的尖子,很多是农村兵,不乏插秧好手,副连长就是其中之一。但是他们当干部多年,干农活相对少了。而我们这些“臭老九”,经过了几个月的劳动锻炼,体力大为增强,插秧也过了疲劳期。从政治上副连长是教育者,我是受教育者,我不如他。要说插秧,我不怵这个农村老乡。一开始,副连长插秧还行,和我并驾齐驱,我故意示弱,让他拉下几米,副连长很得意,还哼了一段小曲儿。插一会儿以后,我开始发力,迅速超过副连长,到了终点,我拉下他半条垄。比赛结果,学生领先。自以为给“臭老九”挣了面子,从此部队干部干活时再也不敢小瞧“臭老九”了。

多少年过去了,我们也由青年变成老年,但那一段生活仍不时回味。特别是那次插秧比赛印象颇深,它唤起我在特定的历史年代的自信,使我在被政治矮化的情况下,重新认识自身价值。尽管我不能同意对建国17年来的教育路线及其成绩的全盘否定,但是我仍然肯定大学毕业到部队或者农村劳动锻炼的必要性。认为是年轻人人生重要的必修课,有助于“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以便在艰苦卓绝的历史条件下,能够担当起重大的社会责任。有一次我和一位老同志闲唠,他当年下过乡,到农村“修理过地球”。他也认为到农村锻炼一段有益,并且告诉我,以后如有条件,打算把自己的儿子送到当年下乡的地方生活一段。这几乎是当了父母的人的共同认识。

2006年9月写于沈阳嘉麟“寻味”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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