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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缘高考忆东胜

时间:2022-01-10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1977年恢复高考,改变了许多人的一生,对我的后半生影响很大,也可以说这是我人生的一个转折点、分水岭。大概10月份,我们从电台隐约得知了要恢复高考的消息。1977年是恢复高考的第一年,各省自行组织命题,我参与的是辽宁省组织的数学高考命题。我是1978年4月调到宁波的,就在高考结束后不久。1978年初的寒假,我带着“取经”的任务来到宁波的三官堂。最后选定的是东胜路小学,因此“东胜”是我们师生对“宁波师专东胜分部”的亲切简称。

汤德祥/口述  郑 霞/整理

我1941年在上海出生,祖籍宁波庄市,属于生在旧社会,长在红旗下(新社会)。我的初中是上海复兴中学,高中是在上海中学读的,当时因学习苏联,所以把十七年基础教育说成是“修正主义教育”,但基础知识还是很扎实的。大学考到了华东师范大学,这是一所五年制师范院校,当时全国只有两所,另一所是北京师范大学。这些经历为我奠定了很扎实的基础。1977年恢复高考,改变了许多人的一生,对我的后半生影响很大,也可以说这是我人生的一个转折点、分水岭。

意料之外的高考命题

1977年高考恢复时我在辽宁师范学校教书。在学校里我算是一个“单身汉”,那时我虽然已经结婚,而且有个女儿,但我的夫人在黑龙江齐齐哈尔铁路局工作,她是69届铁道学院毕业的,女儿在上海。所以我们一家是属于三地分居。大概10月份,我们从电台隐约得知了要恢复高考的消息。

不久后,学校通知我去参加教育局组织的教师休养,后来知道其实是去参与高考命题。1977年是恢复高考的第一年,各省自行组织命题,我参与的是辽宁省组织的数学高考命题。当时的命题工作和现今大致相同,保密工作也做得很好。教育部门从各个基层单位抽人,说是给你休养一个礼拜左右(实际上是为了保密把我们“隔离”起来),集中以后再告诉我们是来命题的。那个年代没有手机,电话也打不出去,命题的几天时间又都是集体活动,所以不存在泄题问题。命题过程也很简单,就根据你的经验出题,当然会给你明确的要求,要出怎样的题目,覆盖面如何,按照这个来就可以。总共出三套题,打乱之后再从中挑选,最后找学生试题。

对于怎么会挑上我去参与高考命题,我很是疑惑。后来请教通知我参加命题的教育局领导(他是从我们学校调上去的)才知晓,原来就是他推荐的。他说我符合命题的几个重要条件:一是我是从华师大这所五年制师范院校毕业的,专业知识过硬(当时在东北有这种学历的人并不多);二是我在辽宁工作中教过中专的数学,相当于教过中等数学里的基础知识,且在学生中的口碑较好(当时我喜欢打排球,经常和学生打成一片,比较了解学生),又教过大专(我当时也担任一些夜大的教学),中学与大学两头都比较了解;三是我在学校里写过一些教材,他们觉得质量还不错;最后一个条件就是我的“单身”,单身在此,社会关系比较简单,泄露考题系数小。综合以上考虑,认为我还是比较合适,就这样派我去命题了。高考命题在我的人生中也是非常重要的一个经历。

异常曲折的回甬之路

我是1978年4月调到宁波的,就在高考结束后不久。调回宁波是我自己选择的。当时的情况是我和太太一直分居两地,要解决这一问题要么是我调到我太太工作的黑龙江,要么是我太太调到我这边,但两种我都不愿意。因为我从小在南方长大,东北的生活实在不习惯,说句实话吃粗粮很艰苦,所以始终想调回南方。当然,首选是“返沪”,而且也有这种可能。恢复高考后华师大招第一届研究生,允许我们回校读书,因为当时人才稀缺,老师们也希望我们回去。但读完研究生后能否继续留在上海并不知道,好一点的结果可能是两种:一种在华师大混几年便出国;另一种是留下来做教师,但只能做“龙尾巴”,毕竟上面有的是老教师,甩几年也甩不掉。还有一种可能是仍然回辽宁,当时回沪读研究生的四个同学中,有一个是从四川来的,最后还是回到了四川。华师大的老师指点我,让我回祖籍地宁波:“宁波师范学院要恢复,他们最缺人。”

于是,我借学校让我到全国“取经求宝”的机会,踏上了开往宁波的列车。1978年初的寒假,我带着“取经”的任务来到宁波的三官堂。接待我的是理科负责人蒋国树老师,我们交流了关于恢复高考后如何开展教学等问题。我边交谈边打听这边是否需要教师。他说,当然需要教师!这么多年来,下乡的下乡,退休的退休,现在最缺的就是老师。我试探着问,如果我要求来行不行?他说:“哎呀!那是最好了!”因为刚刚恢复高考,各大专院校急切需要老师,所以我调宁波的情况也从“我要来”转变成了“要我来”。之后,蒋老师还积极地帮我解决我夫人的工作调动问题。

和宁波这边“接上了头”,回到辽宁后我就向学校提出要求调回南方的想法。学校极力挽留,并承诺留下来的两个条件:一是我的夫人可以马上调回辽宁,二是列为第一次加工资人员。那时第一次加工资的都是1962年前毕业的,我算是破格了。这种待遇是蛮高的,一般人是没有的。他们还说,凭你的水平留在学校的时间也不会太长了,日后一定会调到省里去的。我当时也衡量了一下,如果不再做争取的话,就扎根在辽宁了,说实话辽宁的条件还是可以的,但我最后还是决定调回宁波。我和他们摊底:“我还是想调回南方。毕竟我只有30多一点,还有后半生要过,北方的生活习惯实在是不适应。况且我还有一个孩子,长期分居,我回家她都不认识我了。”他们虽然能理解我的处境,可还是劝我留下。我说:“你们的意见我听了,但我想试一试,你们给我发一个商调函,如果不成功我就安心在这里工作。”那时“文革”刚结束,他们也知道调动工作没那么容易,像我这样完全靠自己联系成功的可能性不大,也就同意给我发商调函。宁波方面收到商调函后就着急了,他们来问我有没有什么问题,为什么没有商调档案?需不需要派人过来同这边教育局进行协商?我想派人过来事情就闹大了,就又去恳请辽宁方面帮我发个商调档案看看。档案发过去之后,宁波教育局就与这边联系了。我说:“这下你们可不要再阻挡了,再阻挡我就后悔一辈子了!”他们也就答应我了。东北人这点很好,很直爽,也不耍阴谋,直到现在我们仍保持着联系。

一生难忘的东胜时光

在我调回宁波之前,在三官堂的宁波师范学院本部已经给我排了课。但4月8日我到教育局正式报到时,局里却把我拦住了:“上头刚下来通知,要扩招一批专科的三年制学生,急需教师,本部你就不要去了,留在市区的分部吧。况且本部属于镇海,你去了户口就要到镇海,以后夫人调过来也要去镇海,进不了市的。”当时分部的校区地址还未确定,有两个地方可选:东胜路小学或宁高专。最后选定的是东胜路小学,因此“东胜”是我们师生对“宁波师专东胜分部”的亲切简称。我想分部是宁波户口,本部是镇海户口,我夫人调进来也麻烦,所以就决定留分部了。

东胜路校区共有四个班,两个数学班,两个中文班(另有两个英语班在东钱湖校区)。确定留下之后,马上开始投入分班工作,地点在当时的第一招待所,现在的中山饭店,具体由四个班的班主任负责。档案送来后我们一份一份地看,非常认真。我任数学一班班主任,二班的吴老师年纪比我大,他喜欢年纪大的学生,我就让他挑!对我来说,年纪小也可以,反而好“摆弄”。所以我们班学生的年纪相对小一些,二班“老三届”的更多。因为没有去本部报到,我就这样留在了东胜路。然而就是这短短的两年半时间,“东胜”却给我留下了弥足珍贵的记忆。

东胜校区是6月份才开的学,比本部晚了两个月,为此整个暑假我们几乎都在上课,用两个多月的时间补足一个学期的课。所以,那一年学生们的暑假是8月份才放的,只有两周左右。整个东胜路小学也是小小的,我们借用了教学楼中的两个楼层,这样一幢楼里一楼是小学,二楼三楼是大学。其中,二楼是我们的图书馆和宿舍,三楼全部是教室(大二上大课时又把教室全部打通)。我们几个老师就住在楼梯间里,下雨时我要拿六个盆接漏水。这就是东胜路小学当时的情况,条件虽艰苦,但学生们都非常努力地学习。

我印象里最有意思的是一对知青夫妻,是“老三届”的,慈溪人。妻子在我们这边读书,丈夫考进了杭大。他们有个孩子,如果两人都去读书,孩子谁来抚养?读书费用怎么解决?最后夫妻俩决定卖掉乡下的房子抚养孩子,来城里读书。后来两人都成了慈溪的骨干教师。

还有一位能力非常强的女学生叫陈兰君,是数学二班的,与我夫人同年。她当时住在第一医院边上(广济街)。我和二班的班主任一块去家访(当时我们两个数学班是一起家访的),知道她的小孩也已经念书了。那时有个学生住院,没有人看护,我们都没办法,多亏了陈兰君,是她帮忙找了一个护工。那个年代请护工之类的可是没有的。

数学二班还有两个学生也很有意思。一个叫刘学主,也是“老三届”的,和她同班的顾幼华曾是刘学主的学生。因为刘学主在读大学前曾在镇海中学做过八年代课教师,那时顾幼华是她的学生。两人的岁数相差了一倍,顾幼华那时才十几岁。有意思在哪呢?顾幼华从不叫刘学主名字,始终叫刘老师。当时我很疑惑,就问她,她说刘老师以前教过我。我说那现在是同学了,她说我还是认她是老师。这样的事情还是不常见的。

我们一班的沈跃跃大家对她的印象一直都很好,这不是因为她后来做了领导,而是她乐于助人,愿意为大家服务。那时她家离学校最近,学生遇到困难都会找她帮忙。我的第二个孩子出生时是她帮忙解决的交通问题。当时她住在学校对面面粉厂的隔壁,我太太快要生产时,正好是第二个学期的开学。那时也没有出租车,沈跃跃就帮我租了一辆黄鱼车,车上放一个小板凳,骑到医院去。近些年我去看望沈跃跃时,还谈起这件事,她感叹:“汤老师,那时候是真艰苦。”

也有孩子样的学生,放假回家衣服却忘收了,就打电话给我:“汤老师帮我衣服收一下!”

说完学生,还有老师。有一位老师是复旦毕业的,比我还要年轻,教政治经济学。因为他会开车,所以新生报到时都是他去车站接的。学生们都以为他是专用司机,上课时才知道原来是老师。他第一次去上课,学生们都说:“司机来给我们上课了!”

那时虽有很多学生不住校,但晚上都在学校学习,二楼的教室灯火通明。我因为住在学校也很方便,晚上上去看看,都十分安静地在学习。他们很自觉,不需要人管。

回顾人生感触多

现今回想起“东胜”的这段时光,感触颇多。我也念过正规大学,但做不到这种样子。东胜校区是一个过渡,只有两年半时间,从1978年到1980年6月份,也只有这一届。这届毕业后,东胜路分部就没有了,而在这段过渡期间正好完成了本部的建设和一大拨人才的培养。对国家来说是培养了一批人才,对学生来说是改变了人生,对我们老师来说在艰苦的条件下懂得了什么叫教书育人,培养了学生也培育了自己。

“东胜”随着宁波师院的发展以及与宁波大学的合并,被历史性地赋予这个称谓。在特殊年代里,它用奇特的办学模式培育了一批人才,其中多数从教,也有从政的、经商的,大多业绩不凡。至今四十年,在师生们的追忆中,“东胜”是一种精神!那就是:艰苦环境的磨炼精神,如饥似渴的学习精神,充满关爱的奋斗精神!它给我们带来诸多感悟和激励。

汤德祥 宁波教育学院退休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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