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法治国的发明人

前面《管子》里有多篇文章是专门讲法律的。其实，法和政治是分不开的。中国古代法律思想是以维护君权为出发点的，没有民权的观念。老百姓的权利不是靠法律保护，而是靠“明君贤臣”保护的。这点在《管子》里体现得很明 显。

现在全国上下都在提倡依法治国。“依法治国”有时也写成“以法治国”。其实最早提出这个口号的是管子。我们不标明出处，是侵犯管子的知识产权。我想是因为鲜有人知道出处。研究中国法制史的都不研究《管子》，从法家开始讲法制史已经晚了。管子在《明法》篇有一句话：“威不两错，政不二门。以法治国，则举错而已。”“错”，“措”通，是放、置的意思。权威只能放在一个地方，不能放在两个地方。应该放在什么地方？君位上。不能把权威一分为二，君位上放一半，臣位上放一半。施政只能出自皇家一门，不能有两个权力中心。以法治国就要一切依照法来办事，一切行动都以法律为准 绳。

什么叫法治？《任法》说：“故曰：有生法，有守法，有法于法。夫生法者，君也；守法者，臣也；法于法者，民也。君臣上下贵贱皆从法，此谓为大治。”生法，制定法律；守法，执行法律；法于法，服从法律，用法律来约束行为。制定法律的是君主；执行法律的是文武百官；服从法律的是民众。管子认为，法应该由君主来制定。我们现在最高权力机构是全国人民代表大会，法律是由全国人大来制定的。无论是君还是臣，是上级还是下级，有地位还是没地位的普通老百姓，都要遵守法律，国家才能大治。可见“依法治国”不只是制定一系列法律，还要严格司法。全国人大每年立很多法，地方官却常常置若罔闻，这就不叫“依法治 国”。

为什么要依法治国呢？对于法的重要性，我们年轻时并不明白。毛泽东公开对美国记者斯诺说，“我是和尚打伞，无法无天。”那个年代觉得无法无天是光荣的。经过三十多年的进步，现代人开始知道法的重要。其实，早在二千六百多年前的管子就认识到法律对国家安定的重要性。他在《重令》篇里有一段话：“凡君国之重器，莫重于令。令重则君尊，君尊则国安。”国家机器上最重要的部件莫过于法令。国家发布的法令有分量，别人重视，君主就有威信。现在每年中央文件不知道发下去多少，很多人根本不当一回事。所以并不一定需要发那么多法令，但每发一个就要坚决贯彻下去，大家都非常重视。这样政府才有威信。“君尊则国安”，管子把君尊与国安连在一起讲。君主的势位能维持，国家就太平了。相反，政府没有威信了，老百姓都不听你的，不把你的话当一回事，对你没有任何信任，你说什么都认为是假的。这样，国家就危险 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