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其六）

左思

荆轲饮燕市，酒酣气益震①。

哀歌和渐离，谓若傍无人②。

虽无壮士节，与世亦殊伦③。

高眄邈四海，豪右何足陈④！

贵者虽自贵，视之若埃尘⑤。

贱者虽自贱，重之若千钧⑥。

［注释］①荆轲—战国齐人，好读书击剑，为燕太子丹刺秦王，失败被杀。燕市—燕国的都市。酒酣—酒喝得痛快，兴致正浓。震—威。②渐离—高渐离，燕人，善击筑。谓—以为。据《史记·刺客列传》记载，荆轲在燕国时，和燕国的狗屠及会击筑的高渐离是好朋友，经常一起在市中喝酒，酒喝得痛快时，高渐离击筑，荆轲哀歌相和，已而二人对泣，旁若无人。③无壮士节—指刺秦王未成功。节，操守。与世殊伦—与社会上一般人不同。伦，辈。④邈—小。四海—犹天下。豪右—世家大族。古时以右为上，所以称世家大族为右族。陈—陈述。这两句是说荆轲不把天下四海放在眼里，对那些豪右更不必说了。⑤贵者—指豪右。自贵—自以为贵。⑥贱者—指荆轲。自贱—自以为贱。钧—量名，三十斤为一钧。这四句是说贵者像尘埃一样轻，贱者像千钧一样重。

赏　析

这首诗通过对荆轲英雄气概的歌颂，表示出诗人对豪门贵族的藐视。

前四句概括荆轲的英雄事迹。荆轲来到燕国后，经常与狗屠、高渐离在城中饮酒，喝到兴头上，高渐离击筑，荆轲以哀歌相和，结束后两人一起哭泣，他们哭的是燕国即将覆亡的命运。后来，荆轲为燕太子丹去刺杀秦王，失败被杀。中间四句写作者对于荆轲的评价。对于荆轲，诗人褒奖多于贬斥，他认为荆轲虽然没有像历史上鲁仲连一样退秦成功，但是，荆轲毕竟不流时俗，高于常人。“高眄”这个词渲染出荆轲的英雄气概，放眼望去，以四海为小，这是何等的胸襟和气概。诗歌最后四句表达了诗人对于豪门和寒门的看法。贵族自认为高贵，但其实他们就像尘埃一样轻；贫贱者自以为卑贱，但其实他们重于千斤。这是诗人对当时门阀制度的猛烈抨击，抒发了他久仕不进的愤慨之情。

诗歌以荆轲为切入点，将贵族与贫者作对比，冲破了一般的世俗之见，鲜明提出了“贵者若埃尘，贱者重千钧”的论点，有力地批判了当时阻碍人才的门阀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