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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河東公啓

时间:2022-01-03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累升刑部尚書,封河東縣男,尊稱爲公。大中五年,任東川節度使,聘商隱爲節度書記。“男年八歲,未及成人。”這篇啓事,是商隱在大中五年三十九歲時寫的,當時他正在壯年,妻已死去。張的容貌和技藝,在當時是第一流的。

上河東公啓〔一〕

商隱啓:兩日前,於張評事處伏睹手筆〔二〕,兼評事傳指意,於樂籍中賜一人以備紉補〔三〕。某悼傷以來,光陰未幾〔四〕。梧桐半死,纔有述哀〔五〕;靈光獨存,且兼多病〔六〕。眷言息胤,不暇提攜〔七〕,或小於叔夜之男,或幼於伯喈之女〔八〕。檢庾信荀娘之啓,常有酸辛〔九〕;詠陶潛通子之詩,每嗟漂泊〔一○〕。所賴因依德宇,馳驟府庭〔一一〕,方思效命旌旄,不敢載懷鄉土〔一二〕。錦茵象榻,石館金臺〔一三〕,入則陪奉光塵,出則揣摩鉛鈍〔一四〕。兼之早歲,志在玄門〔一五〕,及到此都,更敦夙契〔一六〕,自安衰薄,微得端倪〔一七〕

〔一〕河東公:柳仲郢,華原(今陝西耀縣東南)人,字諭蒙。累升刑部尚書,封河東縣男,尊稱爲公。大中五年,任東川節度使,聘商隱爲節度書記。

〔二〕評事:管獄訟的官。

〔三〕樂籍:古時官家有歌舞女,屬於樂户的名册。備紉補:備縫補衣裳,是嫁給的謙稱。

〔四〕悼傷:商隱妻王氏約在夏秋間病死,離這時不久。

〔五〕枚乘《七發》:“龍門之桐,高百尺而無枝,其根半死半生。”《文選》江淹《雜體詩》有潘岳《述哀》,指悼亡妻的詩。兩句指妻死己存如梧桐半死,纔有悼妻詩。

〔六〕王延壽《魯靈光殿賦序》:“自西京未央建章之殿,皆見隳壞,而靈光巋然獨存。”比自己活着

〔七〕眷言:顧戀,懷念。息胤:子女。

〔八〕《晉書·嵇康傳》:“康字叔夜。”“男年八歲,未及成人。”《後漢書·蔡邕傳》:“蔡邕字伯喈。”《蔡琰别傳》:“琰字文姬,邕之女,少聰慧秀異。年六歲,邕鼓琴絃絶,琰曰第二絃,邕故斷一絃,琰曰第四絃。”

〔九〕庾信有《又謝趙王賚(賜)息(子)絲布啓》,稱“某息荀娘”,又稱“稚子勝衣”,即荀娘是子而不是女,或子取女名作小名。指柳仲郢給他子女的東西。

〔一○〕陶潛《責子詩》:“通子年九齡,但覓梨與栗。”嗟漂泊:感嘆自己在外,不能照顧子女。

〔一一〕因依:指依靠。德宇:恩德的庇護,指府主。馳驟:奔走效力。府庭:指幕府。

〔一二〕旌旄:旗子,指節度使。這句指爲柳仲郢效力。載懷:指還念;載,助詞。

〔一三〕錦茵象榻:飾有象牙的牀榻,鋪有錦綉的褥子。石館金臺:即有藏書的石室和接待賢才的黄金臺。兩句指府主招賢,給與厚待。

〔一四〕光塵:稱人的風采,指陪府主。揣摩鉛鈍:磨鍊鈍的鉛刀,指磨鍊自己。

〔一五〕玄門:指道教。《老子》:“玄之又玄,衆妙之門。”

〔一六〕敦:厚。夙契:早所契合的。指加強這種信念。

〔一七〕衰薄:指禄命的微薄。端倪:頭緖,指得到學道的頭緖。

至於南國妖姬,叢臺妙妓〔一八〕,雖有涉於篇什,實不接於風流〔一九〕。况張懿仙本自無雙,曾來獨立〔二〇〕,既從上將,又託英僚〔二一〕。汲縣勒銘,方依崔瑗〔二二〕;漢庭曳履,猶憶鄭崇〔二三〕。寧復河裏飛星,雲間墮月〔二四〕,窺西家之宋玉,恨東舍之王昌〔二五〕。誠出恩私,非所宜稱。伏惟克從至願,賜寢前言,使國人盡保展禽,酒肆不疑阮籍〔二六〕。則恩優之理,何以加焉。干冒尊嚴,伏用惶灼〔二七〕。謹啓。

〔一八〕妖姬:指美女;妖指美豔迷人。叢臺:張衡《東京賦》:“趙建叢臺於後。”戰國趙有叢臺。妙妓:美好的歌舞女。

〔一九〕有涉於篇什:指詩中曾經寫到她們。不接於風流:跟她們没有關係。

〔二〇〕無雙:美貌和技藝都一時無兩。獨立:《漢書·外戚傳》:“李延年歌曰:‘北方有佳人,絶世而獨立。’”指世上没有的。

〔二一〕從上將:即跟隨柳仲郢。託英僚:託庇於幕府中英俊的僚屬。

〔二二〕《後漢書·崔瑗傳》:“遷汲令。開稻田數百頃,百姓歌之。遷濟北相。”《崔氏家傳》:“遷濟北率(帥),官吏男女號泣,共壘作壇,立碑頌德而祠之。”此句指英僚。

〔二三〕《漢書·鄭崇傳》:“哀帝擢爲尚書僕射,數求見諫争,上初納用之。每見,曳革履。上笑曰:‘我識鄭尚書履聲。’”此句指柳仲郢官刑部尚書。

〔二四〕河裏飛星:指七夕渡河的織女星飛來。雲間墮月:雲間的月亮掉下來,指張懿仙下嫁。

〔二五〕宋玉《登徒子好色賦》:“臣東家之子(女),登墻窺臣三年,至今未許也。”梁武帝《河中之水歌》:“人生富貴何所望,恨不早嫁東家王。”一説指王昌。兩句指張雖有情,己實無意。

〔二六〕展禽:即柳下惠。《荀子·大略》:“柳下惠與後門者同衣而不見疑。”後門者即無宿處之女;同衣而抱於懷中,用衣裹住,一夜不發生非禮行爲。《世説·任誕》:“阮公鄰家婦有美色,當壚沽酒。阮常從婦飮酒,醉便眠其婦側。夫始殊疑之,伺察終無他意。”指保證張與己無關。

〔二七〕伏:表敬語。惶灼:惶恐焦灼,灼指憂慮。

這篇啓事,是商隱在大中五年三十九歲時寫的,當時他正在壯年,妻已死去。府主柳仲郢託人致意,要把能歌善舞的張懿仙嫁給他。張的容貌和技藝,在當時是第一流的。可是他感念亡妻,婉言辭謝。他説早年就志在學道,到這時這種心思更加契合。他對於妖姬妙妓,“雖有涉於篇什,實不接於風流”。他寫的豔情詩,包括《柳枝詩》《燕臺詩》《河陽詩》,寫的雖是妖姬妙妓,“實不接於風流”;至於早年志在學道,更談不上什麽玉陽學仙的豔跡了。他過去倘確有風流豔跡,那末在這裏無用表白,對一時無雙的張懿仙,在他方當壯年,也無用辭謝。把這件事跟他的《李夫人三首》結合起來看,那末他們伉儷之情非常深厚,真是生死不變。他在這裏的表白應該是真誠的,有助于我們去理解他的豔情詩的。

就這篇文章看,也可以看到他工于四六文。四六文用對偶句來敍事是不合適的,所以他的四六文在開頭的敍事部分是用散文的,文字簡練,敍述清楚。“賜一人以備紉補”,這樣説,既符合府主的地位,張懿仙的身份,措辭是得體的。再看他的四六文,寫得比較靈活。如“梧桐半死,纔有述哀;靈光獨存,且兼多病。”是四字句兩兩相對,“梧桐”與“靈光”是用典,“多病”與“述哀”,一不用典,一用典而融化無跡。接下來“眷言息胤,不暇提攜”,似對非對。“或小于叔夜之男,或幼于伯喈之女”,用七字句。這些都顯得靈活多變。再像“至于南國妖姬,叢臺妙妓,雖有涉于篇什,實不接于風流”。上面既有“至于”,下面又用了“雖”和“實”來表轉折和承接。顯得他雖用四六文,在表情達意方面,仍自然流暢。至于用典貼切,更不用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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