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成之后读破万卷

【原文】

士大夫宦成之后，读破万卷，往往幼时所习之“四书”、“五经”，都不省记。癸未召试①时，吴竹屿、程鱼门、严冬友诸公毕集随园。余偶言及“四书”有韵者，如《孟子》“师行而粮食”一段，五人背至“方命虐民”之下，都不省记。冬友自撰一句足之，彼此疑其不类，急翻书看，乃“饮食若流”四字也。一座大笑。外甥王家骏有句云：“因留僧话通吟偈②，为课③儿功熟旧书。”

甥多佳句。如：“乍见波微白，方知月骤明。”“一编如好友，宜近不宜疏。”“衣因乱叠痕常绉，书为频翻卷不齐。”“宿云似幕能遮月，细雨如烟不损花。”“停足恰逢曾识寺，入门先问旧交僧。”“曲引急流归远港，微删密叶显新花。”“伏枕苦吟无好句，描诗容易做诗难。”皆有放翁风味。

【注释】

①召试：也就是皇帝亲自来测评，是古代选拔官员的一种特殊的方法。②偈：佛经中的唱词。③课：审核，考试，考核。

【译文】

士大夫成为官员之后，需要读万卷书，因为小时候所学习的“四书”、“五经”常常已经忘记了。癸未年召试的时候，吴竹屿、程鱼门、严冬友等人在随园里聚集。我偶然间谈到了“四书”中有韵的文字，例如《孟子》中的“师行而粮食”这一段，五个人背诵到“方命虐民”之下的时候就都忘记了。冬友自己编纂了一句来补足，但是大家都怀疑并不是原句，急忙翻书查看，原来是“饮食若流”这四个字。于是在座的人都大笑起来。外甥王家骏写了一首诗说：“因留僧话通吟偈，为课儿功熟旧书。”

外甥的诗中有不少佳句。比如：“乍见波微白，方知月骤明。”“一编如好友，宜近不宜疏。”“衣因乱叠痕常绉，书为频翻卷不齐。”“宿云似幕能遮月，细雨如烟不损花。”“停足恰逢曾识寺，入门先问旧交僧。”“曲引急流归远港，微删密叶显新花。”“伏枕苦吟无好句，描诗容易做诗难。”这些都很有陆游诗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