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未人日，饮范君子和斋，酒酣赋诗呈座上诸君①

段克己

正月七日春欲动，拂面东风力尚微。

且食席上宾朋乐，未觉平生事业非。

青山绿水俱可隐，②白发苍头胡不归？③

会须高挹浮丘袂，④千仞岗头一振衣。⑤

【作者简介】　段克己（1196～1254），字复之，号遯庵、菊庄。绛州稷山（今山西省运城市稷山县）人。少时与弟成己并以才名，往游汴京，礼部尚书赵秉文见而誉为“二妙”，并大书“双飞”二字题其里。金哀宗正大进士，历乱亡未仕。入元与弟偕隐于河津龙门山（在今山西省河津市西北）。元·吴澄评云：“河东二段先生心广而识超，气盛而才雄。其蕴诸中者，参众德之妙；其发诸外者，综群言之美。其有感于兴亡之诗，则陶［渊明］之达，杜［甫］之忧，盖兼有之。”（《二妙集·序》）清《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评云：“大抵骨力坚劲，意致苍凉，值故都倾覆之余，怅怀今昔，流露于不自知。”有《遯庵乐府》，与弟之集合刊为《二妙集》。

【注释】　①乙未：元太宗七年（1235）。人日：农历正月初七日。西汉·东方朔《占书》：“岁正月一日占鸡，二日占狗，三日占羊，四日占猪，五日占牛，六日占马，七日占人，八日占谷。”南朝梁·宗懔《荆楚岁时记》：“正月七日为人日。以七种菜为羹，剪彩为人或镂金箔为人，以贴屏风，亦戴之头鬓。又造华胜以相遗，登高赋诗。”作者写此诗时，恰值金国灭亡后整整一年。一年前，即金哀宗天兴三年（1234）正月，哀宗被蒙古军围困蔡州而自缢，城破金亡。范君子和：范子和，医师，居姑射山（在今山西省临汾市汾西县西）麓，作者之友。②隐：隐逸。③苍头：头发斑白，指老年人。胡不归：为何不回家？语出《诗经·国风·式微》，该诗共二章，章首皆曰：“式微，式微，胡不归？”全诗表达了对陷百姓于苦役的统治者的怨尤。此句含有不满于易代之乱，不愿与新统治者合作，情愿归隐山林的情绪。④会须：定当。挹：拉。浮丘：即浮丘公，古代传说中的道家仙人。西汉·刘向《列仙传》：“王子乔，周灵王太子晋也。好吹笙，作凤鸣。游伊洛间，道士浮丘公接上嵩山。三十余年后，来于山上，告桓良曰：‘告我家，七月七日待我缑氏山头。’果乘白鹤驻山颠，望之不得到，举手谢时人而去。”东晋·郭璞《游仙诗》之二：“左挹浮丘袖，右拍洪崖肩。”⑤“千仞”句：意谓登上千仞山岗之顶，抖去衣服上的灰尘。人日这一节令，民间有登高习俗，故言。此句化用晋·左思“振衣千仞岗”，见本书第17页注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