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门行赠秦夷仲①

晁冲之

君不见夷门客有侯嬴风，②杀人白昼红尘中。

京兆知名不敢捕，③倚天长剑著崆峒。④

同时结交三数公，⑤联翩走马几马骢？⑥

仰天一笑万事空，入门宾客不复通，

起家簪笏明光宫。⑦

呜呼，男儿名重泰山身如叶，⑧手犯龙鳞心莫慑。⑨

一生好色马相如，慷慨直辞犹谏猎。⑩

【作者简介】　晁冲之（？～？），字叔用，号具茨。济州巨野（今山东省菏泽市巨野县）人。晁补之（1053～1110）从弟。曾任承务郎。哲宗绍圣（1094～1097）初，党争剧烈，因见兄弟辈多人遭谪贬放逐，便在阳翟（今河南省禹州市）具茨山隐居，徽宗时多次被荐举，不就任。师从陈师道，为江西诗派。以乐府知名，其诗豪放，人称“南渡后［陆］放翁可以继之”（南宋·刘克庄《江西诗派小序》）。有《晁具茨先生诗集》。

【注释】　①夷门：北宋首都东京开封府（今河南省开封市）的东门。行：见曹操《日出厦门行》注①。秦夷仲：里籍生平未详。为作者友人。②夷门客：指秦夷仲。有侯嬴风：具有侯嬴的风度、风操。侯嬴（公元前？～前257），战国时期魏国侠士。家境贫寒，年七十时任魏国都城大梁（即后来北宋的东京）的监门小吏。魏王的弟弟信陵君魏无忌听门客的介绍，慕名往访，亲自执辔御车，迎为上客。公元前257年，秦国急攻赵国，围邯郸（今河北省邯郸市），赵请救于魏。魏王命将军晋鄙领兵十万救赵，中途停兵不进。侯嬴献计，并让挚友屠夫朱亥随信陵君而去。信陵君依计而行，通过魏王宠姬如姬窃得兵符，而晋鄙果然不听调遣，被朱亥一锤击杀。信陵君遂夺权代将，救赵却秦，完成惊天事业，取得盖世英名。侯嬴则自责对魏王不忠，慨然自刎。③京兆：京兆尹的省称，京城长官。④倚天：靠着天，形容极高。著：著声于。崆峒：山名，在今甘肃省平凉市西。华夏祖先黄帝轩辕氏的发祥地，代指华夏。⑤三数：不多几个。犹如侯嬴的朋友也不多，但这样为数不多的朋友，却是肯为友谊捐躯的“死士”。史载侯嬴的朋友屠夫朱亥即是。⑥联翩：同“连翩”。见本书第13页注③。马骢（cōng）：用典，东汉人桓典，在朝廷任侍御史，不畏权贵，当时宦官弄权，但桓典执法见到他们毫不避让。他常乘骢马，京城的权贵颇为畏惮，说：“行行且止，避骢马御史。”（《后汉书·桓典传》）骢，青白色相杂的马。几马骢，是问三数公中有几个会是像桓典那样不畏权势的好汉呢？作者显然持肯定答案：既然是“联翩走马”能同侠客侯赢为伍者，其中必多桓典那样的刚正之士。⑦“仰天”三句：意谓那些平日结交的宾客，一旦加官进爵显达起来，就重门高锁形同陌路，但夷门客对此，不过是万事看空、仰天一笑而已。起家簪笏，由平民选拔而做官；簪笏，冠簪和笏版，古代仕宦所用，代指官员或官职。明光宫，汉代尚书奏事的宫殿。⑧“男儿”句：意谓大丈夫重名轻身。名重泰山，西汉·司马迁《报任安书》：“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如叶，如树叶之轻。⑨犯龙鳞：《韩非子·说难》：“［龙］其喉下有逆鳞径尺，若人有婴之者，则必杀人。人主亦有逆鳞，説者能无婴人主之逆鳞，则几矣。”后以冒犯人君为“逆龙鳞”、“犯龙鳞”。慑：畏惧。⑩“一生”二句：是说即使是一生爱美色的司马相如，当汉武帝打猎冒险时，他却敢于献言劝谏。《汉书·司马相如传》：“是时天子方好自击熊豕，驰逐野兽，相如因上疏谏。”《昭明文选》收入其谏文，题为《谏猎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