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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園札記》卷一

时间:2022-01-02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瞯伏羲時,河出圖而作《易》。今《河圖·視萌篇》是也。其後有張生、歐陽生,伏生孫亦以治《尚書》徵。上令尚書給筆札。瞯劉禹錫作《九日》詩,欲用糕字,思經中無此字,遂止。瞯宫伯之職,内宰分其人民以居之。此約《司馬法》二百里曰州,四百里曰縣而言。《詩》“亦有高廪”,以其“萬億及秭”,非藏米之數,故以藏穗言之,與常廪、御廪又異。《雍》在《周頌·臣工》之什。

伏羲時,河出圖而作《易》。《水經註》:“黄帝時,天大霧三日。帝遊洛水之上,見大魚,殺五牲以醮之,天乃甚雨。七日七夜,魚流,始得圖書。”今《河圖·視萌篇》是也。又《論語讖》曰:“仲尼云:吾聞堯率舜等升於首山而導河渚,有五老遊焉,相謂《河圖》將來,告帝以期,知我者重瞳也。五老乃翻爲流星而入於昴。”《拾遺記》:“堯於河濱得玉版方尺,圖天地之形。”又《符瑞志》:“堯以二月辛丑修壇場於河,有龍馬吐圖,以白玉爲檢,赤玉爲泥,約以青繩。後二年,堯又率羣臣沈璧於洛,受龜書。舜亦設壇河洛,修堯故事。又禹治洪水,觀於河,見白面長人魚身,出曰:‘吾河精也。’授禹《河圖》而還於淵。”是伏羲、黄帝、堯、舜、禹,《河圖》凡數見,以《洛書》爲《河圖》者,則關子明説之所本也。

瞯西漢歲課士,有對策、射策。師古曰:“射策者,謂爲難問疑義,書之於策,量其大小置爲甲乙之科,列而置之不使彰顯,有欲射者取而擇之,以知優劣。對策者,顯問以經義,令各對之,而觀其文辭定高下也。”按:董仲舒以對策爲江都相,蕭望之以射策甲科爲郎,是矣。甲乙之科,隨其事之大小而隱置之,故匡衡射策甲科,以不應令,除爲太常掌故也。甲科下有乙丙科,《儒林傳》謂:“歲課甲科爲郎中,乙科爲太子舍人,丙科補文學掌故。”匡衡雖是不應令,下從丙科之例而爲掌故,亦以宣帝不好儒術,故抑而至此。唐宋以還,明經貼義即漢射策之法,進士科顯試以詩賦策論觀其文辭,則對策之遺意矣。

瞯衛宏《定古文尚書序》云:“鼂錯受《尚書》於伏生之女。錯,齊人,語多與潁川異。錯所不知者凡十二三,畧以其意屬讀而已。”按《漢書》,伏生得藏壁書二十九篇,即以教於齊魯之間,齊學者由此頗能言《尚書》。其後有張生、歐陽生,伏生孫亦以治《尚書》徵。據此,則伏生雖老,何必使其女傳言教錯?即傳言而徵明者有人,亦不至以意屬讀也明,是好事者爲之説。

瞯文翁減省少府用度,置刀布蜀物,齎計吏以遺博士。師古曰:“少府,郡掌財物之府,以供太府者也。”夫縣官有少府以供私用,而是時天下之郡皆有之。其賢者至得用之以爲教養士子之具,漢之所以養廉者厚矣。

瞯《相如傳》言,在梁著《子虚賦》,天子讀而善之。相如曰:“此諸侯之事未足觀,請爲天子遊獵之賦。”上令尚書給筆札。相如以《子虚》虚言也,爲楚稱;烏有先生者,烏有此事也,爲齊難;亡是公者,亡是人也。欲明天子之義,故虚藉此三人爲辭。其爲《子虚》也,既立此三人名以爲上林之地矣,後《上林賦》亡是公語與烏有先生齊難緊接無從分段,不知緣何有先後篇之别?豈著《上林》時始改剟前賦而爲之耶?不然則前賦爲不了語矣。

瞯中行説難漢使曰:“且禮義之弊,上下交怨;而室屋之極,生力屈焉。”此老氏之旨,當時文帝尚黄老,故其一時相習成風如此。

瞯烏氏蠃用谷量馬牛。秦始皇令比封君,與朝請。巴寡婦用財自衛,爲築女懷清臺。《周禮》安富遺意,亦秦致富强之本教也。後世動破壊富家,詭云强榦弱枝之計者,殊失之矣。高歡問爾朱榮:“聞公有馬十二谷云云。”以谷量馬,乃邊陲舊俗也。

瞯劉禹錫作《九日》詩,欲用糕字,思經中無此字,遂止。宋景文讀《周禮》“糗餌、粉餈”,鄭註:“今之餈糕云。”安得謂六經中無糕字?遂作詩嘲之。今按鄭註:“合蒸曰餌,餅之曰餈。”賈公彦疏始云“今之餈糕”,以解之,糕字見此,非鄭語也。公彦,唐人,“餈糕”又是唐俗稱,無關經語。景文讀書粗率而反笑夢得非詩豪,致爲後來口實,可笑也。北齊綦連猛與趙彦深俱被出,先是謡曰:“七月刈禾太早,九月啖糕未好。本欲尋山射虎,激射旁中趙老。”此糕字正合本事。雖非經文,出自正史,以此駁劉,斯無辭矣。

瞯疏:“糝食,菜餗蒸,若今煮菜謂之蒸菜也。”按:今俗蒸餅,用菜爲餡,此類是矣。《易·鼎·九四》:“鼎折足,覆公餗,其形渥,凶。”鄭註云:“糝謂之餗,《震》爲竹。竹萌曰筍。筍者,餗之爲菜也,是八珍之食。臣下曠官。失君之美道,當刑之於屋中。”按:周亦以筍爲珍味,故其詩曰:“維筍及蒲。”饋食之籩,亦有筍菹。

瞯註:“張氊案,以氊爲牀於幄中。”則牀亦得稱案矣。

瞯司會之職,惟王不會;而司書之職,凡上之用財用,必考於司會。註云:“上謂王與冢宰,王雖不會,亦當知多少而闕之。司會以九式均節邦之財用。”

瞯宫伯之職,内宰分其人民以居之。註云:“人民,吏子弟。”疏:“吏,即閽寺弟子宿衛后宫者。”按:閽寺有弟子,豈此時宦官有養兒耶?恐是賈氏習見漢末之弊,故有此説。當爲宫伯所掌宿衛之士庶子。

瞯周王畿内公邑之地有四處,二百里、三百里,其大夫如州長;四百里、五百里,其大夫如縣正。此約《司馬法》二百里曰州,四百里曰縣而言。蓋周雖封建,而公邑之制亦彷彿如後世州縣之相臨矣。

瞯疏:“司門,國門十二者,除四時祭外,仍有爲水祈禱。《左傳》莊公二十五年有用牲於門之事。”按:水祈,雩禜與旱同,此義别見。

瞯囿人,掌囿游之獸禁。註:“囿游,囿之離宫,小苑觀處也。”《疏》:“謂於王宫之外,於苑中離别爲宫,故名離宫;以宫外爲客館,亦名離宫也。”按:宫外客館爲離宫,則齊王見孟子於雪宫,亦是古制。

瞯廪法有數名,《春秋》:“御廪灾,天子亦有御廪。單言廪,則平常掌米之廪。”《明堂位》:“魯有米廪,有虞氏之學。以有虞氏尚孝,合藏粢盛之委,故名學爲米廪,非廪稱也。”《詩》“亦有高廪”,以其“萬億及秭”,非藏米之數,故以藏穗言之,與常廪、御廪又異。

瞯遺人掌邦之委積,以待施惠;鄉里之委積,以恤民之囏阨;縣都之委積,以待凶荒。此委積,是國用之餘,遺人所掌,即後常平法意也。司稼以年之上下出斂法,均民之食而賙其急,是使民貧富相均以相賙恤,即後義倉、社倉意也。若倉人所謂有餘則藏,而待凶以頒,直謂頒國用耳,於民無涉,而後世概歸之先王恤民之政,非也。

瞯及徹,帥學士而歌徹。注云:“徹者歌《雍》。”《雍》在《周頌·臣工》之什。賈疏:“聚十篇爲一卷,故云之什。”今人詩卷帙多少不倫,而概云之什,亦無謂。

瞯《大司樂》:“以樂語教國子,興道諷誦言語。”註:“背文曰諷,以聲節之曰誦。”疏:“《文王世子》‘春誦’:謂歌樂。歌樂即詩,也以配樂而歌,故云歌樂,亦是以聲節之。”詩,古者謂之樂語,又謂之歌樂。蓋樂主人聲,而文之以金石管絃八音之器。其實八音之器之聲由人聲而準,故樂必以詩爲本,稱詩者亦必言樂詩,與樂一也。孔子曰:“吾自衛反魯,然後樂正,雅頌各得其所。”解之者曰:“孔子正樂必先删詩。”或言孔子無删詩之事。樂正雅頌,自然得所。此皆分詩、樂爲二物,不知孔子所言樂,即指雅頌;其曰正,即得所也。下直以實上語耳,豈有二義哉?古之教學者之詩必以誦,節其抑揚高下之聲,而配之金石筦絃八音之奏,故春誦夏必絃。絃誦者,凡皆以習樂也,習樂而詩在其中矣。故學詩者,必於成均;均者,樂之調也。蓋詩者不可以禮義求也。孔子曰:“誦詩三百。”孟子亦曰:“誦其詩。”誦之者,抑揚高下其聲,而後可以得其人之性情,與其貞淫、邪正、憂樂之不同。然後聞之者亦以其聲之抑揚高下也,而入於耳,而感於心,其精微之極。至於降鬼神,致百物,莫不由此,而樂之盛莫逾焉。當時教人誦詩,必有其度數節奏,而今不傳矣。詩之度數節奏既失,則八音之器雖設,亦具文耳。於是,後之説詩者泛泛焉無所主,而專求之文字之間。其説支離畔散,理義多而性情少,此詩之所以益亡也。好古者猶欲追黄鐘之音於六義既亡之後,截嶰谷之竹,累中山之黍,布緹室之灰,法非不善也,而古樂終不可復作。故古之爲詩者,征人思婦,田野農夫,皆優爲之,而今學士大夫則不能以爲。蓋古人於聲音之道,家習而户曉之,雖擊壤拊缶,動諧律吕。采風者得之,又必稍節文之,而後播之於樂。後世人不知樂,言詩者第以其文字而已。文字非積學之久則不能工,求其工於文字者,宜乎?雖今之學士大夫而於詩,猶有所未暇也。[1]

瞯《天府》疏:“司民,軒轅角也者。”案:《武陵太守星傳》云:“軒轅十七星如龍形,有兩角,角有大民、小民。”此五音角之所以爲民也。

瞯爵行曰祼。疏:“此周禮。祼皆據祭而言,至於生人飲酒,亦曰灌。故《投壺》禮云:‘奉觴賜灌。’是生人飲酒,爵行亦曰灌也。”

瞯上巳祓除謂之戒浴,見《祓除疏》。摰虞、束晳之對皆失引,或賈氏是唐人語。

瞯昭元年《左氏傳》:鄭子産云:“辰爲商星,參爲晉星。”後人以參辰爲參商者,誤。鄭司農説星土引《春秋傳》曰:“參爲晉星,商主大火。”改左氏本文,而參商之誤稱,實始於此矣。

瞯太史掌典法則以逆邦國都鄙官府之治。按:八典、八法、八則,冢宰所建,以治百官者。小宰既掌其貳矣,太史以宗伯不相屬之官復受而逆治之,所以防冢宰之專而分其柄也。太史所考而不信者,則刑之。内史又掌王八枋之法,以詔王治,而八法之五則易誅而殺,此天子執法之吏近於今都察院之職,所以互爲糾察也。周禮之制豈專重冢宰者哉?

瞯諸子掌國子之倅。註曰:“國子者,是公卿大夫士之副貳。”疏:“按《王制》‘大夫不世’:今亦有倅入世者,以大夫有功德亦得世。故《詩》曰:‘凡周之士,不顯亦世’也。”余按《經》:“國子存遊倅,使之修德學道。春合諸學,秋合諸射,以考其藝而進退之。”疏謂:“才藝長,進與官爵;才藝短者,退之使更服膺受業也。”如此使其終身德業不進,亦有不得繼其祖父之爵位者矣。雖曰世官,而與平流之叙進,亦甚不遠也。

瞯蟈,鄭司農,讀爲蜮。蜮,蝦蟇也。《月令》曰“螻蟈鳴”,故曰“掌去鼃黽”。鼃黽,蝦蟇屬。據司農,則蜮也,蝦蟇也,螻蟈也,一物異名。康成謂:“蟈,今御所食蛙也。蜮,乃短狐。”據此,則蟈與螻蟈另是一物,御所食,則漢重此物。韓退之《食蝦蟇》詩:“强號爲蛙蛤。”又云:“周公所不堪,灑灰垂典教。”是以蛙與蝦蟇爲一也。又云:“大戰元鼎年。”元鼎五年,蛙、蝦蟇鬬,則蛙與蝦蟇爲二物。

瞯束矢,疏謂:“令先入束矢,不直則没入官。”按此,則情直者,訟終則還之也。若曲直概入官,比於今之罰鍰更重矣,却無此理,下入鈞金倣此。

瞯“三刺訊萬民”,萬民間有德行不仕者,此説却好。

瞯古者殺人,亦必擇日而後加刑。“獄訟成,士師受中,協日刑殺。”註:“和合支幹善日,若今時望後利日也。”

瞯《孟子》曰:“諸侯有王,見大行人諸侯之王事。”註:“按:今本《孟子》無此句。”豈亦有逸篇歟?

瞯望其輻,欲其揱爾而纖也。註:“鄭司農云:‘揱,讀爲紛容,揱參之揱。’疏:先鄭云云,此蓋有文,今檢未得。此句本見《上林賦》:‘紛溶箾篸,猗狔從風。’”前註:“迤崇於軫,讀爲倚移,從風之移。”疏:“司馬長卿《上林賦》云:‘從風倚移。’”此二句連文而復,云檢未得,未知何意。

瞯疏:“削,今之書刀者。漢時蔡倫造紙,蒙恬造筆云云。”按:蒙恬秦人而云漢時,亦紀述之誤。

瞯鐘大而短,則其聲疾而短聞;鐘小而長,則其聲舒而遠聞。註:“淺則躁,躁則易竭;深則安,安則難息。釋曰:此二者於樂器中所擊,縱聲舒而遠聞亦不可,是以《樂記》云‘止如槁木’,不欲遠聞之驗也。”此段説樂理最精,文猶是矣。

瞯城隅之制九雉。疏:“鄭以浮思釋隅者。按:漢時云東闕浮思灾,則浮思者小樓也。”愚按:浮思爲小樓,則城隅即今城上譙樓。天子城隅,九雉爲九丈,城身高七丈。則譙樓通城身爲九丈,其實樓二丈高也。黄朝瑛《緗素雜記》:“唐蘇鶚《演義》:罘罳,織絲爲之,輕疎浮虚,象羅網交文之狀,蓋宫殿簷户之間。杜詩‘罘罳朝共落’是也。鶚説是也。”按《鄭風》“有女同車”章:“出其闉闍。”傳:“闉,曲城也。闍,城臺也。”《正義》云:“闍是城上之臺,謂當門臺也。”當門臺,即鄭所謂城隅歟?

瞯車人之事,半矩謂之宣。註:“頭髮皓落曰宣。《易》:‘巽爲宣髮。’”諺:“人頭髮早白,謂之算髮。”即宣髮之訛也。

瞯羊車,註:“羊,善也。羊車,若今定張車。”疏:“亦未知定張車何所用,但知在宫内所用,故差小爲之,謂之羊車也。”愚按:定張車與果下馬,俱宫内所用。

瞯漢西河郡之圜陰。圜,本作“圁”,而王莽改名方陰,則已誤圜爲圓矣(圁,音銀)。館陶有屯氏河,隋氏分析州縣,名爲毛氏河,而置毛州,則復誤屯爲毛矣。

瞯鼂錯傳古文《尚書》於伏生之女,河間獻王得《周禮》於李氏女子。秦焚書後,《易》惟失《説卦》三篇,得之河内女子;又得《書·泰誓》一篇,獻之。六經,聖人大著作;而三經以女子而得傳,斯亦奇矣。(謹按:此條與前第三條自相矛盾。)

瞯《史》、《漢書》“功臣侯年表”:“皆亡國耗矣。”耗,音毛。顔師古曰:“孑然獨立貌,今俗猶謂無爲耗。”予按:《後漢書·馮衍傳》:“饑者毛食。”臣賢按:“《衍集》毛字作無。”

瞯服虔曰:“持高帝衣冠,月旦以遊於衆廟,已而復之。”按:月旦謂月出時也。

瞯《功臣侯年表》:“射陽侯劉纒,即項伯也。”賣重瞳而得侯,甘心改姓而不愧,此名教之賊也。高祖殺丁公而封項伯,其刑賞之不平如此。余故謂漢主非惡丁公之不忠於項氏,直惡其窘己耳。不然則恐臣下之叛己而預爲之防耶?然何足以欺天下後世哉?

瞯汝南謝連、河内趙建章及臧旻皆爲童子郞。

瞯陳蕃爲樂安守郡人。周璆,高潔之士,惟蕃能致焉。特爲置一榻,去則縣之。是蕃所置有二榻,今人只知徐稚矣。璆,字孟玉。又,唐王庭凑待駱山人以函丈之禮,别構一亭,去則縣榻,見《唐年補録》。

瞯鄭泰曰:“孔公緒清談高論,嘘枯吹生。”註:“枯者嘘之使生,生者吹之使枯。”又,《淮南子》:“嘔之而生,吹之而死。”二字義正相反,今竿牘家動云吹嘘,其誤已久。《北史·盧思道傳》:“剪拂吹嘘,長其光價。”則此時已沿襲不知矣。

瞯古之奔喪者不定主三年之喪。陳重以姊憂去官,楊仁宇文義以兄喪去官。譙玄,字君黄,以弟服去官。韋義以兄順喪去官。

瞯紙字從糸。蓋自古書契皆編以竹簡,其用縑帛者,謂之紙,則紙直從縑帛得名也。至於蔡倫,乃造意用樹膚、麻頭及敝布、魚網以爲紙。元興元年,奏上之,天下咸稱蔡侯紙,而紙之所以得名已失其故。《釋名》:“紙,古用縑帛。依書長短,隨事截之,名曰幡紙,故其字從糸。蔡倫剉故布擣抄作紙,故其字從巾。”然倫傳特言用樹膚、麻皮及敝布、魚網以爲紙。奏上之,天下稱爲蔡侯紙,則倫紙不但用故布,字亦不從巾也。又,《輿服志》:“蔡侯紙,用故麻名麻紙,穀皮名穀紙,故網名網紙。”則紙字之通用多矣。或云“赫蹏書”,《西京雜記》稱“薄蹏”,則紙不始於蔡侯也。紙名側理,亦曰側釐。近見有用陟釐者,不知所出。偶閲《本草藥名》,陟釐即苔也。王右軍帖:“嘗將陟釐也,此藥爲益,如君告。”蓋擣苔爲紙,用以爲名耳。

瞯趙壹《答皇甫規書》:“實望仁兄,昭其懸遲。”尺牘中用仁兄,最古矣。

瞯謁舍,註曰:“所謂停主人之舍也。”此居停主人之稱所自。又,《釋典》:“譬如有客寄宿孤亭,暫止便去,終不常住,而掌亭人都無去處,名爲亭主。”

瞯唐詩:“二庭歸望斷,陳仲醇不解。”二庭之語,按《耿秉傳》,車師有前王後王,其庭相去五百餘里。又,范蔚宗《單于傳》:“於是匈奴分破,始有南北二庭焉。”謂南北匈奴也。

瞯賈捐之諫書,肅宗《下慰安單于書》,即用其語。鼂錯《言兵事書》、梁商《與馮續書》亦用之。

瞯《後漢書·南單于論》:“朔易,無復匹馬之蹤。”註:“匈奴即降,朔方、易水更無匈奴匹馬之蹤也。”按:《虞書》:“平在朔易。”其義明甚。易水内地與朔方,風馬牛不相及,而强爲引證,何其紕謬?

瞯《單于論》:“棄蔑天公。”註:“天公,謂天子也。”《前漢書》云:“老秃翁何爲鼠首兩端。”秃翁即天翁也。高祖云:“幾敗乃公事。”乃公,即汝公也。惇史直筆,存其質語也。然天公猶言天道也,引秃翁益無涉。

瞯胡安,臨邛人,相如從受經。後盛覽、張叔皆從相如學。

瞯越裳,即今雲南老撾司,俗呼爲撾家。

瞯蔡茂初在廣漢,夢坐大殿極上,有三穗禾,茂跳取之,得其中穗,輙復失之。張子高劾黄次公舉孝廉爲第一,先上殿。註:“屋之大者,古通呼爲殿也。”然殿字僅見於此,廷字則多有之。縣亦稱廷,郡亦稱朝。《後漢·王堂傳》:“堂教掾吏曰:其憲章朝右,簡核才職,委功曹陳蕃。”(吴会稽邵疇爲郡功曹,自言位極朝右。)

瞯《張禹傳》註引《東觀記》曰:“禹巡行守舍,止大樹下,食糒(音憊,糗也,乾飯屑)飲水而已。”按:“音憊,糗也,乾飯屑”七字是註,乃誤入正文。

瞯《後漢書》註:“至鄙猥不經,如鄭興諸人。”《傳贊》:“中世儒門,賈鄭名學。衆馳一介,争禮氊幄。”氊幄,言講幄也。而註云:“氊幄,謂匈奴也。”此是何解?《光武十王列傳贊》:“中山、臨淮,無聞夭喪。”無聞,指中山;夭喪,指臨淮也。臨淮未爲王而薨,無子國除,故云若中山,享國五十二年矣。而註概云“二王早終,名聞未著”,豈非囈語?劉攽謂《南匈奴傳註》最爲淺陋,不與前同。其實前後疎謬,非一也。

瞯陳寵曰:“蕭何草律,俱避立春之月,而不計天地之正。三王之春,實頗有違。”此亦三王改月,并改時之一證也。

瞯鼂錯峭刻,何[2]比干從學刑名而以仁恕著聞,此與李斯之學荀卿正相反。

瞯晉宋以還,將信之人即稱爲信。《隗囂傳》:“却後五年,有詔來頓此亭,姓龔。”則奉詔之人即稱爲詔也,信亦稱信人。《鮑永傳註》引《東觀記》曰:“遣信人馳至長安。”

瞯張况族姊爲皇祖考夫人,謁見光武。光武大喜,曰:“乃今得我大舅乎?”大舅,今稱舅公。

瞯生而稱諱,未學之失。然漢宣帝詔曰:“聞古天子之名,難知而易諱也。今百姓多上書觸諱以犯罪者,朕甚憐之,其更諱,詢諸觸諱在令前者,赦之。”此亦是生而稱諱者也。蔡邕《樊惠渠頌》曰:“京兆尹,諱陵,字德雲。後歌曰:貽福惠君,壽考且寧。”則是時樊亦未没也,豈漢已有此例耶?

瞯杖策者,策杖而行。蕭琛少時見王儉,著虎皮靴,策桃枝杖,直造儉坐。則古人於杖,雖少年皆用之矣。《淮南子》曰:“公勝慮亂也,罷朝而立,倒杖策,錣上貫頤。”此策是馬捶,與此不同。

瞯《宋書》:“謝靈運謂孟顗曰:得道應須慧業。丈人生天當在靈運前,成佛必在靈運後。”“慧業”句,“丈人”二字屬下讀。如此,則世所謂慧業文人,皆誤也。劉義慶《世説》則曰“得道應須慧業文人,卿生天”云云,義慶,宋人,當不誤。似沈約誤讀“文”爲“丈”,而下遺一“卿”字耳。

瞯宋時國學頽廢,置總明觀以集學士。或謂之東觀,置東觀祭酒一人。齊立,國學遂廢。宋於王儉宅開學士館,以總明四部書充之。

瞯王儉孫承,字安期。與晉王湛子名氏悉同,以湛是太原派故爾。若王筠子名祥,則不可,筠亦覽後也。

瞯謝方明、王志皆遣囚還家,一過正月三日,一過冬至節。

瞯聖朝建都燕山,民物日富,八九十歲翁,敦茂龐碩,朝廷優之,徭役弗事,歲時得陞殿上。上皇帝夀,百官衣朝服,鞠躬以進,視班次惟謹,毋敢越尺寸。而諸耆老高幘博褐,從容暇豫,以齒後先,門者不敢誰何。視百官退,乃陟峻陛承清光,歸而娱戲井陌,或騎或步,更過飲食,和氣粹如。大駕出則龐眉黄髮,序勾陳環衛間,見者咸曰:“樂哉!太平之民也。”此元王士熙《張進中墓表》。進中居京師,亦耆老之一也。進中,字子正,善爲筆,管以堅竹,毫以鼬鼠。淇上王仲謀、上黨宋齊彦、吴興趙子昂皆與之遊。以一筆工而數得持筆以入禁中,觀元盛時尊耆老之典,亦庶幾上庠下庠之風矣。

瞯陸倕詩:“任君本達識,張子復清修。”時謂昉爲任君,以比漢之三君,君稱古人本甚重,而今則視爲泛常矣。

瞯梁侍讀省仍置學士二人,劉洽充其選,此後侍讀學士之緣始。

瞯孔琳之建言:傳國之璽,歷代遞用;襲封之印,奕世相傳。今世唯尉一職獨用一印,至於内外羣官,每遷悉改,尋討其意,私所未達。愚請衆官即用一印,無煩改作。[3]按:《漢書》“朱買臣還郡邸中,稍見其印綬”,則知自漢以來,一官輙易一印矣。琳之但言其“終年刻鑄,喪功消實”,若今日官府文移案牘,唯憑印信,使一官一印,則僞章日告,奸弊百出矣。大抵古時文案比今猶省,版牘之制此時尚存,非若後世關防之多,故其習得相沿久而不革也。按:明初王彝《印説》:“古者一官一印,居則佩之,罷則解之。”至晉始惜金銀銅炭之費,自是衆官皆一印,觀琳之此疏恐未然。《宋史·輿服志》“熙寧詔”:“自今臣僚所授印,亡没並賜隨葬,不即隨葬,因而行用者,論如律。”此或其特恩,或因事而賜者。宋制,凡官府印皆有銅牌刻文,云“牌出印入,印出牌入”。

瞯韓文公《送楊少尹序》:“歎息知其賢以否。”“以”字,自《文章正宗》已改爲“與”字。其《剥啄詩》:“子不引去,與爲波瀾。”方崧卿註云:“韓文‘與’多作‘以’。”朱晦庵云:“今按《陸宣公奏議》亦然,如云‘未審云云以否’之類是也。然當作‘與’爲正。”不知此是晉以後人語。《儀禮》“饋食禮”:“主婦視膳,爨於西堂下。”疏:“主婦不知視之以否。”褚淵改授司空驃騎將軍,司空掾屬以彦回未拜,疑應爲吏敬以否。高潁謂薛道衡曰:“今段克定江東以否。”《北史》:“秦王幹孫損告諸蠻曰:‘爾鄉里作賊如此,合死以否。’”《詩》“孑孑干旄”,疏:“諸侯以下,旒數少而且短,維之以否。”此類不可勝述,蓋“以”,猶“與”也。《詩》曰:“不我以。”

瞯褚炤譏褚淵“名德不昌,遂有期頤之壽”。淵死於齊太祖建元四年,時年僅四十八。炤所云尚在元年,淵拜司徒時,計其年纔得四十五歲耳。不忠不孝之人,人憎其壽,雖在壯盛,不啻期頤,况於老而不死如張禹、孔光之徒,久玷史册,寧復可耐耶?褚淵先世皆連婣晉室而多輸誠於劉裕,淵之所爲,其祖宗貽謀也。

瞯余按褚彦回雖輸誠齊主,然發其端者,王儉也。儉、淵皆連婣宋室,門地相若,而披猖之罪獨歸一人,雖其弟其子亦有異論。唯何點云:“淵既世族,儉亦國華;不賴舅氏,遑恤國家。”至於儉傳,則史有溢美,無抑詞焉,豈以褚曾受明帝顧命乎?沈攸之兵起,淵謂道成曰:“西夏釁起,事必無成,公當先備其内耳。”其言蓋指石頭,故劉祥有“不殺袁劉安免貧士”之論。凡淵之獨受惡名者,以袁劉之死尤爲衆所憤也。

瞯周顒深信佛理,終日長蔬。文惠太子問顒:“菜食何味最勝?”顒曰:“春初早韭,秋末晚菘。”世傳爲佳話。然道家以韭爲五辛,葷穢不用,而顧終日長蔬,乃稱爲菜中佳味,何耶?

瞯顔之推奏請立關市邸店之税,以説後主。其人歷仕五朝,蓋能言而行事無足取者。

瞯古人所謂避諱者,避其先人之名也。《記》云:“婦諱不出門。”周宏正避侯景諱,改姓姬氏。焦度曰:“汝知我諱,明而呼明。”皆是也。而今人輙云避其家諱,不知古人用字之意矣。若俗人生而稱諱,更不必論。

瞯李延壽《陰子春論》曰:“子春戰乃先鳴,幽通有助。”“幽通有助”,指石鹿山蛇神事。“戰乃先鳴”,考傳竟無事蹟。獨同傳王琳將張平宅乘一艦,每將戰勝,艦乃有聲如野猪,故琳戰艦以千數,皆以野猪名。移王琳之事以贊子春,史家乃有此謬。

瞯顧歡早孤,讀《詩》至“哀哀父母”,輙執書慟泣。由是受學者廢《蓼莪》篇,不復講焉。此事與王偉元絶類。

瞯南朝釋子皆稱道人,黄冠則稱道士。《顧歡傳》:“張翮作門律云:‘道之與佛遥極無二,吾見道士與道人戰儒墨,道人與道士辨是非。’”又,《紀僧真傳》:“宋時道人楊法持昇明中,以爲僧正。”《夷貊傳》:“宋世名僧有道生道人。”慧巖、慧義道人是也。然《晉書》吕光戲鳩摩羅什曰:“道士之操,不踰先父。”則僧亦間稱道士矣。

瞯齊武帝云:“學士輩不堪經國,唯大讀書耳。經國,一劉係宗足矣。沈約、王融數百人於事何用?”此“大”字是“多”字義。孝文嘗閲故府,得舊冠,題曰“南部尚書”。崔逞製謂崔休曰:“此公家舊事也。”此“事”字是“物”字義。

瞯南北朝最重表親。盧懷仁撰《中表實録》二十卷,高諒造《表親譜録》四十餘卷,此風至唐猶存。

瞯高允伯恭以昔歲同徵,零落將盡,感逝懷人,作《徵士頌》,合三十四人。其頌末曰:“昔因朝命,與之克諧。披衿散想,解帶舒懷。此欣猶昨,存亡奄乖。静言思之,中心尤摧。”亦後世敦厚同年之意也。東漢同舉者,謂之同歲生,見《李固傳》。

瞯《李士謙傳》曰:“謐子士謙。”而李孝伯名下註云:“李謐弟子士謙。”誤增一弟字。

瞯鄭子翻,字靈雀,少有器識,好文章。齊武平末,位司徒記室參軍。尋遇齊亡,歷周隋,遂不仕。隱居滎陽三窟山,傲誕不自羈束。或有所造,乘驢衣、韀破帽而往。遠近欽其高名,皆謂有異狀,觀者如堵,乃見形貌短陋,不副所聞。然風神駿發,無貴賤咸敬服之。楊素聞其名,因使過滎陽迎,與相見,言談彌日,深加禮重。及歸,言朝廷累徵不至,終於家。余謂北朝革命之際無一人能以一姓終者,獨子翻怡然風塵之表,觀其風致大類淵明。南北朝數百年,不事二君者唯此兩人而已。又有沈重仕梁,魏平江陵,乃留仕蕭詧。周武帝以重經明行修,致書禮聘,授露門博士。後表請還梁,梁主蕭巋拜重散騎常侍太常卿。開皇三年卒,年八十四。重雖隨主受周爵而始終仕梁,此儒生之最有氣節者。重武康人。又有魏長賢,仕齊爲上黨屯留令,辭疾去職,終齊代不復出仕。周武平齊,蒐揚才俊,辟書屢降,固以疾辭,卒年七十四,即徵之父也。房豹,齊滅遂還本鄉,丘園自養,頻被徵命,固辭以疾。其兄子彦謙,齊亡亦竟不仕。周開皇七年,刺史韋藝固薦之,不得已應命,此亦稍得出處之正者也。彦謙,玄齡父。

瞯芳表:周之師氏,居武(即虎字)門左,今之祭酒,則周之師氏。《洛陽記》:“國子學宫與天子宫對,太學在開陽門外。按《學記》云:‘古之王者,建國君[4]民,教學爲先。’《鄭註》:‘内則設師保以教,使國子學焉;外則有太學庠序之官。’由斯而言,國學在内,太學在外,明矣。”

瞯常奭述六經畧註以廣制作,甚有條貫。其曰:“仁義者,人之性也;經典者,身之文也。”“仁義人性”一句已發程朱之奥。奭教授門徒七百餘人,不事王侯。獨守閒静,講肄經典二十餘年。時號爲儒林先生。

瞯李延壽《崔鴻傳》云:“鴻二世事[5]江左,故不録僭晉、劉、蕭之書。”延壽唐人,而予魏抑晉,誣妄如此,蓋以世爲魏臣也。

瞯高洋:“天保末,敬信佛法,乃至宗廟不血食,皆高元海所爲。”乃知以麫爲犧牲,使祖宗不血食,非獨梁武帝爲然,時南北成風,相習爲固然耳。

瞯慕容儼守郢州城中,先有神祠一所,俗號城隍神,此城隍神始見史傳者。後梁武陵王紀祭城隍神,有赤蛇之異,見《隋書·五行志》。

瞯周李孝軌封奇章公,隋牛弘封奇章公。

瞯常山郡境有董卓祠,祠有柏樹。魏蘭根啟刺史,請伐爲槨。秦中有二世祠,常山有董卓祠,金陵有蘇侯神。宋元凶劭拜神爲驃騎將軍,神即蘇峻。蓋三人皆彊死者,古祭典有厲,此類是也。

瞯蘇綽始爲文案程式,朱出墨入,至今沿之。

瞯温子昇爲伏波將軍。

瞯古人多省文,稱明日,单用明字甚多。《北史·外戚杜超傳》:“明,當入謝齊宣慈太后,令明可臨軒。”唐詩:“明到湘山與洞庭。”猶之稱去年單稱去字,羊欣書“得去六月告”是也。左氏:“其明月,子産立公孫洩云云。”是來月亦稱明月也。

瞯齊氏胄子以通經入仕者,唯博陵崔子發、廣陵宋游卿而已。

瞯徐遵明與劉獻之、張吾貴皆河北教授,懸納絲粟,留衣服以待之,名曰影質。教學之陋,自古已然矣。

瞯《淮南子》曰:“斮才士之脛。”註:“剖解有才士脚,觀其有奇異,與《尚書》異。”

瞯《覽冥訓》:“西南方曰編駒之山,曰白門。”注:“西南,月建在申,金氣之始也,故曰白門。”以金陵爲白門本此。

瞯《藝士傳》:“徐之才常與朝士出遊,遥望羣犬競走,諸人請令試目之。之才即應聲云:‘爲是宋鵲,爲是韓盧,爲逐李斯東走,爲負帝女南徂。’”此段復見之序傳,是温子昇與李神儁語,當時傳聞之訛,亦失於檢正。

瞯《淮南子·氾論訓》:“直躬,其父攘羊而子證之,尾生與婦人期而死之。”是徑以“直躬”爲人名矣,然此説本於《吕氏春秋》。

瞯《韓非子》:“宋人有嫁子者云云,其子竊而藏之,君公知其盜也,逐而去之。”君公,其舅之稱歟?故婦人謂夫之兄曰兄公。

瞯孫叔敖曰:“有寢丘者,其地觕石而名醜。”註:“今汝南固始縣前有垢谷,後有疘丘。”梁范柏年曰:“梁州唯有文川、武鄉、廉泉、讓水。”垢谷、疘丘正可與廉泉、讓水作對。

瞯蹇它,鄭人弦高之黨。

瞯董徵遷安州刺史,因述職,路次過家,置酒高會。乃言曰:“腰龜返國,昔人稱榮;仗節還家,云胡不樂?”誡子弟曰:“此之富貴,非自天降,乃勤學所致耳。”與桓榮稽古之榮,皆是老生陋態,遺嗤千古。

瞯按:古博士亦作伴讀之稱。劉畫以宋世良家有書五千卷,求爲其子博士。晉孝武使徐邈授太子經曰:“雖未勅以師禮相待,亦不以博士相遇也。”晉宋以來多使微人教授,號爲博士,故帝有云。

瞯張景仁善草隸,侍中封王,自蒼頡以來,八體取進一人而已。

瞯顔之推齊末爲平原太守,後人但稱魯公爲顔平原。

瞯《循吏傳》:“敬肅,字敬儉。”以姓爲字,古所未聞,或本文衍敬字。

瞯顔師古註《匡衡傳》辨“匡鼎白”,謂衡與人書,不宜自稱其字。然魏崔頤《與豫章王書》曰:“祖濬燕南贅客,河朔惰遊。”祖濬,頤字,以此答王更不可解。

瞯由吾道榮善洞視,蕭軌之敗,言之如目見,蓋即道家之所謂出神也。

瞯王摩詰《遊感化寺詩》:“雁王銜果獻,鹿女踏花行。”劉須溪云:“若用《禮記》鹿女舛。”按《述異記》:“真山,在毗陵。梁時有村人韓文秀見鹿生一女,因收養之。及長,令爲女道士。武帝爲立觀,號曰鹿娘。又,海陵天目有五色鹿,産一女於山左。真人王冶往觀之,見鹿乳焉,乃挈養於庵。至七歲,爲築鹿女臺居之。冶飛昇後,女南渡履江水而去。”王詩當用此,何至引羅氏之説耶?

瞯陰壽子世師以不從義師見誅,而《北史》贊云:“陰壽遭天所廢,舍命無改。”壽當作世師。

瞯齊張彫虎、隋韓擒虎皆複名。史避諱,於韓則稱擒,而去虎字;於張則改爲武。然韓擒,名著史籍;彫虎,非《齊書》幾不知其原名矣。《文苑傳序》稱常侍張彫與韓擒一例,於此猶可會意(韓擒一作禽,《隋書》云“禽”本名“擒虎”)。

瞯晉正旦元會,於殿庭設樽,蓋上施白獸,若有能獻直言者,則發此樽。白獸樽乃杜舉之遺制也。

瞯《輿服志》:“由基一行。”蓋因善射爲名者。

瞯《周禮》鄭註:“酇白,漢時蕭何所封南陽地名。”“酇”,按:此音在何反,則非蕭何所封酇邑。

瞯疏:“酏食,以酒酏爲餅者,酏粥也。以酒酏爲餅,若今起膠餅。”“起膠”猶今言“發膠”。

瞯《儀禮·喪服傳》曰:“娣姒婦者,弟長也,何以小功也?以爲相與居室中,則生小功之親焉。”註據《爾雅》:“長婦謂稚婦爲娣婦,娣婦謂長婦爲姒婦。”疏:“據二婦互稱,謂年小者爲娣,故云娣,弟是其年幼也;年大者爲姒,故云姒。長是其年長,假令弟妻年大,稱之曰姒;兄妻年小,稱之曰娣。是以《左傳》云云,穆姜云:‘吾不以妾爲姒。’是據二婦年大小爲娣姒,不據夫年爲大小之事也。”按《禮》:“婦人之坐,以夫之齒坐,既[6]依夫之齒爲上下。”則稱自當依夫之齒爲大小,若以年之大小爲娣姒互稱,將弟婦坐於長婦之上,可乎?所謂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兄弟之間必有不相安者矣。穆姜與叔向之嫂之言,或古者娣姒可通稱,或娣姒相對則分大小,散文則娣亦可稱姒耳。賈、鄭、杜皆云“兄弟之妻相謂爲姒”,言其相謂,皆舉長者之稱,稱之所以爲讓也,豈稱謂之實然哉?

瞯姑之子,註:“外兄弟也。”舅之子,註:“内兄弟也。”疏云:“内兄弟者,對姑之子。”按:此則姑之子當謂舅之子曰内兄弟,舅之子當謂姑之子曰外兄弟,而今人皆稱其妻之兄弟曰内兄弟,其俚謬甚矣。

瞯爲夫之從父昆弟之妻,《傳》曰:“‘何以緦也?’‘以爲相與同室,則生緦之親焉。’”疏曰:“言同室者,直是舍同,未必安坐。言居者,非直舍同,又是安坐。”按:親娣姒曰居室,堂娣姒曰同室。

瞯尊[7]於尸東,玄酒在西。《疏》曰:“玄酒在西,尚之。凡酒,酌者居左,左爲上尊。”《漢書》:“上尊酒。”宜主此解。上尊酒醇醲,其用之貴重與玄酒等。

瞯註:“堂塗,謂堦前,若今令甓祴也。”疏:“漢時名堂塗爲令甓祴。令甓,則今之磚也。”令音零。祴,音階。

瞯齊高元榮學尚有文才,長於几案。又薛慶之頗有學業,間解几案。几案恐是案牘解。

瞯李左車十四世孫恢,字仲興,漢桓靈間高尚不仕,號有道丈夫。

瞯古事,人多相沿誤用。高唐之夢,楚襄王也,而曰宋玉。百尺樓,劉玄德自擬也,而曰陳元龍。崔季圭,僞爲曹孟德對客,而孟德捉刀立其旁,則崔假也,而今稱假倩者反曰捉刀人。石崇《明君詞叙》:“昔公主嫁烏孫,令琵琶馬上作樂,以慰其道路之思,其送明君,亦必爾也。其造新曲,多哀怨之音,故叙之於紙云爾。”觀此,則琵琶自是烏孫公主事,而所謂昭君琵琶者,特季倫之擬作耳。今人反以昭君爲故實,於烏孫之載在《漢書》者反置不用矣。是何異以退之之“天王明聖,臣罪當誅”,實爲文王拘幽操也?

【注释】

[1]雪軍案:此又見於《湛園集》卷二,末句多“今之”二字。

[2]雪軍案:此字應爲“向”。

[3]雪軍案:此爲間接引用,中間省略很多句。尋討其意,原文作“討尋其義”。

[4]雪军案:君,亦作“亲”。

[5]雪軍案:事,亦作“仕”。

[6]雪軍案:應爲“即”。

[7]雪軍案:應作“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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