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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祀仪式是史诗展演的文化场域

时间:2022-01-02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上古时期,祭坛就是文坛,祭祀仪式,尤其是祭祖仪式,是史诗展演的场所。从中可知祭祖仪式中史诗演述的核心地位。同一天还祭祀百神、水土与社,作为整个典礼的结束。二是祭祀祖先仪式上史诗的演述是重要的祭祀手段,“王烈祖自太王、太伯、王季、虞公、文王、邑考,以列升”,祭祀制度与甲骨卜辞相同,表明周初制度,多因殷人。《盘铭》节录的系谱有韵,即为祭祀仪式所述之史诗的“节本”或“纲目”。

三、祭祀仪式是史诗展演的文化场域

上古时期,祭坛就是文坛,祭祀仪式,尤其是祭祖仪式,是史诗展演的场所。从文献记载和大量的民族学材料来看,以歌、乐、舞的形式叙述和再现祖先功业事迹是各民族祭祖的重要形式,同时也是实现宗族认同、明确族内等级制度的重要手段。《礼记·中庸》云:“宗庙之礼所以序昭穆也。”“序昭穆”就是通过叙述祖先历史排列、维持宗统。这种情形,周初即是如此。《逸周书·世俘解》详细记载了周武王伐商胜利,返回成周,举行隆重的“成辟”典礼的情形[18]。从中可知祭祖仪式中史诗演述的核心地位。兹以诸家校定本为准,将《世俘》篇中叙述武王成辟典礼的文字抄录如下:

维四月乙未日,武王成辟四方,通殷命有国。

庚戌,武王朝至,武王降自车,乃俾史佚繇书于天号。武王乃废于纣共恶臣百人,伐右厥甲小子鼎大师,伐厥四十夫家君、鼎师,司徒、司马,初厥于郊号。乃夹于南门用俘,皆施佩衣,千先馘入。武王在祀,大师负商王纣悬首白旗,妻二首赤旗,乃先馘入,燎于周庙。

辛亥,祀于位,用籥于天位。荐俘殷王鼎。武王乃翼矢圭、矢宪,告天宗上帝。王不格服,格于庙,秉语治庶国。籥人九终,王烈祖自太王、太伯、王季、虞公、文王、邑考以列升,维告殷罪。籥人造,王秉黄钺正国伯。

壬子,王服衮衣、矢琰格庙。籥人造,王秉黄钺正邦君。

癸丑,荐殷俘王士百人。籥人造;王矢琰,秉黄钺,执戈。王入,奏庸;大享一终,王拜手稽首。王定,奏庸;大享三终。

甲寅,谒戎殷于牧野。王佩赤白旃,籥人奏《武》,王入,进《万》,献《明明》三终。

乙卯,武王乃以庶国馘祀于周庙:“翼予沖子!”断牛六,断羊二。庶国乃竟。告于周庙曰:“古朕闻文考修商人典,以斩纣身告于天、于稷。”誓于社,曰:“惟予沖子绥文考,至于沖子。”用牛于天、于稷五百有四;用小牲羊、犬、豕于百神、水土二千七百有一。籥人奏《崇禹生开》,三终。王定。

由上可知,武王的开国典礼共进行了六天,重大仪节中都以人、神之间的言语活动(唱、诵、告、语、奏、籥、进、献、誓)为核心。第一天,周武王朝至于周,降自车,命“史佚繇书于天号”,即在郊向天诵读文书,行荐俘于天的典礼。

荐俘礼毕,典礼转至周庙,由大师负悬挂着纣首级的白旗和悬挂着纣二妻首的赤旗,先馘入庙。然后进行燎祭。

第二天,典礼仍在周郊和周庙两处举行。先是在周郊,用俘获的殷王九鼎祭告日月星辰及上帝。此后武王不改祭天之服,就来到周庙,以九变之籥舞,祭祀自太王、太伯、王季、虞公、文王、邑考以来的烈祖,告殷之罪。又手持黄钺,以正诸侯之位。

第三天,周武王穿着天子特有的衮、冕之服,在周庙中享祭先王。并发布文告,处理封绌各地诸侯的大政。

第四天,以俘虏的殷王臣子百人荐之于宗庙,并献上美玉,演奏大钟,载歌载舞,颂扬祖先,祈求他们的保佑。

第五天,周武王以伐殷于牧野之事告庙。所告为战事,武王“佩赤白旗”,并由工祝演奏描述牧野之战的《武》乐;在周武王进入时表演商代的武舞《万》舞,以表示周人的武勇。最后献《明明》三终,叙述并歌颂周人祖先的功烈。

第六天,武王率领诸侯,以馘献于周庙,并以六牛、二羊为牲,祭祀祖先。同一天还祭祀百神、水土与社,作为整个典礼的结束。

从上面的典礼看,有几点值得注意:一是在庆贺胜利的祭祀仪式里,大量地杀戮俘虏,祭祀祖先。这说明周人在开国时,继承了商代的礼制。二是祭祀祖先仪式上史诗的演述是重要的祭祀手段,“王烈祖自太王、太伯、王季、虞公、文王、邑考,以列升”,祭祀制度与甲骨卜辞相同,表明周初制度,多因殷人。三是祭祀仪式中多用乐舞,如沿用夏人的“龠”舞九变;表演商人的《万》,并奏“庸”(这与《商颂·那》的记载完全吻合)。此外,还表演了周人自己的《武》,以颂扬武王克商之功。四是在六天两段记事文字中,有几处记载了武王告神或先祖之辞。如乙卯告于周庙,云“古朕闻文考,修商人典,以斩纣身……”;最后祀百神与水土及社,云“维予冲子绥文考,至于冲子……”。这些文辞,语意不完全,李学勤先生认为:“看来当时录有文辞全篇,这里只摘录片断,示意而已。”是仪式上既有舞乐,亦有祝颂之辞和《明明》一类叙述祖先功业的民族史诗。

此外,从金文中所记载的祭祖礼也可看出史诗的演述是祭祖的重要内容。有的铭文甚至节录了带有谱系性质的歌颂祖先的史诗片断。周共王(前922—前900)时代,史官墙作《盘铭》,历述周文王、武王、成王、康王、穆王功烈及微氏高祖、乙祖、亚祖、文考乙公明德。《盘铭》节录的系谱有韵,即为祭祀仪式所述之史诗的“节本”或“纲目”。刘雨先生指出:墙盘“其铭首叙西周王室的谱系,文武成康昭穆逐一叙及,这是大宗之统,然后详叙微氏家族的谱系:高祖、剌祖、乙祖、亚祖辛、文考乙公等;……这种宗谱在周人看来至关重要,每次祭祀祖先时都要重新审视肯定一番,以免昭穆秩序发生混乱。”[19]看来祭祖仪式上歌史诗,是当时的一种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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