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祥龄《词论》

49.张祥龄《词论》

【作者小传】

张祥龄(1853—1903)，字子絆，号芝馥、子芾。汉州人。光绪二十年(1894)进士，官大荔、南郑知县。曾与郑文焯、易顺鼎、易顺豫、蒋文鸿等举词社于吴，相与唱和。词宗姜夔，著有《半箧秋词》、《前后蜀杂文诗》二卷、《受经堂集附子絆词抄》。生平见廖平《墓志铭》(廖平《四益馆文集》)、朱汝珍《词林辑略》卷九。

【内容述略】

《词论》凡一卷10则，虽篇帙无多，然内容涉及词旨、品评词人、论述词风递嬗演变的历史轨迹等方面，且其所论多精切透彻之语，故不失为清末一部有价值的词话。

其论词旨云:

词主谲谏，与诗同流。稼轩《摸鱼儿》、酒边《阮郎归》、鹿虔之《金锁重门》、谢克家之《依依宫柳》之属，所谓国风好色而不淫，小雅怨悱而不乱。此固有之，但不必如张皋文胶柱鼓瑟耳。

认为词可以托兴君国，但不能刻意求寄托，以免失之穿凿附会。张氏主诗词体格有异，其言曰:

词，诗家之贼，差以毫厘，失之千里。作诗，则词意词字不容出入。片玉人称善融唐诗，稼轩或用楚辞，此亦偶然，长处固不在是。如谓诗佳，何不诵唐诗。非谓诗之道大，词之道小，体格然也。

保持词之体性，不然尽成长短句之诗而与诗无异，此于清末词坛极具现实意义。

至其品评词人，如云:

周清真，诗家之李东川也;姜尧章，杜少陵也;吴梦窗，李玉谿也;张玉田，白香山也。

比拟切当。又如:

辛、刘之雄放，意在变风气，亦其才只如此。东坡不耐此苦，随意为之，其所自立者多，故不拘拘于词中求生活。若梦窗舍词外，莫可竖立，故殚心血为之，是丹非朱，眼光未大。

尚密丽者失于雕凿。竹山之鹭曰琼丝，鸳曰绣羽。又霞铄帘珠，云蒸篆玉，翠簨翔龙，金枞跃凤之属，过于涩炼，若整疋绫罗，剪成寸寸。七宝楼台，盖薄之之辞。吴中七子，流弊如此。反是者又复鄙俚，山谷之村野，屯田之脱放，则伤雅矣。

可见其尚姜夔清空雅正一派，于吴文英之密丽、黄庭坚之村野、柳永之脱放颇致不满。

其论述词风之递嬗演变最具特色，如曰:

诗至唐末，风气尽矣，词家起而争之，如文至齐、梁，风气尽矣，古文家起而争之。

词至白石，疏宕极矣，梦窗辈起，以密丽争之。至梦窗而密丽又尽矣，白云以疏宕争之。三王之道若循环，皆图自树之方，非有优劣。况人之才质限于天，能疏宕者不能密丽，能密丽者不能疏宕。片玉善言羁旅，白云善言隐逸，终身由之而不知其道者，天也。

文章风气，如四序迁移，莫知为而为，故谓之运。……南唐二主，冯延巳之属，固为词家宗主，然是勾萌，枝叶未备。小山、耆卿，而春矣。清真、白石，而夏矣。梦窗、碧山，已秋矣。至白云，万宝告成，无可推徙，元故以曲继之。

于词学盛衰演变之脉络，言之分明而深微。

【版本考略】

是书附于《半箧秋词》之后，题曰《词论》，《词话丛编》即从此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