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贈友五首(選三)

时间:2022-12-31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而崔羣、李絳又嘗與錢徽、韋弘景、白居易等同撰《君臣成敗》五十條,寫上長屏,放在憲宗座右。其所論内容,多與白氏《贈友》詩相同。可見《贈友》五首,是實有所指的。象魏門,即宫闕門,是古代朝廷公布法令的地方。此末作指工商而言。

贈友五首〔一〕(選三) 并序

吾友有王佐之才者〔二〕,以致君濟人爲己任〔三〕,識者深許之〔四〕,因贈是詩,以廣其志云〔五〕

〔一〕贈友:所贈之友,當即與白居易同時作翰林學士的李程、王涯、裴垍、李絳、崔羣。五人皆一時人望,後皆陸續入相。故白氏晚年作詩,有“同時六學士,五相一漁翁”的句子。在入相前,他們對國家大政、人民疾苦,屢有陳述。而崔羣、李絳又嘗與錢徽、韋弘景、白居易等同撰《君臣成敗》五十條,寫上長屏,放在憲宗座右。其所論内容,多與白氏《贈友》詩相同。可見《贈友》五首,是實有所指的。

〔二〕王佐之才:班固《漢書·董仲舒傳贊》:“劉向稱董仲舒有王佐之材,雖伊、吕無以加。”王佐材,即帝王的輔佐之材。

〔三〕致君濟人:輔佐皇帝,使他能够成爲治國安邦的明君,叫“致君”。杜甫《奉贈韋左丞丈二十二韻》:“致君堯舜上,再使風俗淳。”濟人,即救民。

〔四〕識者深許之:有見識的人,都很贊許他們。

〔五〕廣其志:廣,原是推廣、引申之意,惟屈原《九章·懷沙》有“定心廣志,余何畏懼兮”之句;廣志,當有堅定其信心之意。

一年十二月,每月有常令〔一〕,君出臣奉行〔二〕,謂之握金鏡〔三〕。由兹六氣順〔四〕,以遂萬物性〔五〕。時令一反常〔六〕,生靈受其病〔七〕。周漢德下衰〔八〕,王風始不競〔九〕;又從斬晁錯,諸侯益強盛〔一〇〕。百里不同禁,四時自爲政〔一一〕。盛夏興土功〔一二〕,方春剿人命〔一三〕。誰能救其失〔一四〕?待君佐邦柄〔一五〕。峨峨象魏門,懸法彝倫正〔一六〕

〔一〕每月句:《禮記》有《月令》篇,鄭玄《禮記目録》云:“名曰《月令》者,以其記十二月政之所行也。”常令,不能隨便更動的命令。包括積極方面應當做什麽,消極方面禁止做什麽,這在《月令》裏都有明文規定,每月内容各不相同。

〔二〕君出句:出,發布命令;奉行,奉令行事。《禮記·月令》:“孟春之月(舊曆正月),天子……命相布德和令,行慶施惠,下及兆民。”諸如此類,遠古時未必實行,漢以後更是虚文。

〔三〕金鏡:見《文選》劉峻《廣絶交論》,李善以“明道”釋“金鏡”,意指封建時代統治階級必須遵守的原則。

〔四〕由兹句:由兹,從此;六氣,六種不同的天氣變化。《左傳·昭公元年》:“陰、陽、風、雨、晦、明也。”陰陽指陰晴,也指寒暖;晦明指晝夜,也可指陰晴。

〔五〕遂:適應,宣洩。

〔六〕時令句:言氣候變化,違反常規。如旱、澇、冬暖、夏涼等。也指國家不按時序的常令行事,如春夏不應伐木而伐木等。

〔七〕生靈:指人。

〔八〕周漢句:意思是説周、漢兩朝末葉,皇帝的品德才能,比起開國盛世君主,逐漸走向腐化墮落。此處係影射唐自玄、肅、代、德以後,皇帝一個不如一個,朝廷威望一落千丈。

〔九〕王風句:《王風》,是《詩》十五《國風》中的一種。所收十篇都是周平王東遷以後的詩。那時周天子名存實亡,統治區域不過洛陽周圍方圓六百里,實際等於一個諸侯。所以這十篇詩不列《大雅》、《小雅》,而只編入《國風》。説見《王風·黍離序》鄭玄《箋》。“不競”,語見《左傳·襄公十八年》,意思是不景氣。所以這句詩的意思是:皇帝的威望開始下降。

〔一〇〕又從二句:晁(cháo)錯(約前二〇〇—前一五四),漢潁川(郡治在今河南禹縣)人。是西漢初著名的政論家。景帝時做御史大夫(副丞相),倡議加強中央集權,主張削減諸侯封地,吴楚等七國藉口懲辦晁錯,進行武裝叛亂,景帝信用袁盎讒言,把他殺害,但七國并没有就此罷兵。事見《漢書·晁錯傳》。案此事實暗喻永貞革新領袖王叔文因建議朝廷,奪取大宦官俱文珍兵權,讓富有作戰經驗的老將范希朝做統帥,削平藩鎮。結果被宦官勾結藩鎮,在太子李純(即後來的憲宗)跟前,挑撥離間,因而被貶謫殺害一事。

〔一一〕百里二句:是説藩鎮割據,各自爲政,儼然成了許多獨立王國。

〔一二〕盛夏句:盛夏指舊曆六月,《禮記·月令》:“季夏之月,不可以興土功……以妨神農之事也。”土功,指土木工程;“神農之事”,指農事。詩意爲當前政令違反時序,在農忙時搞修建,破壞農業生産。

〔一三〕方春句:方,正當;剿,殺戮。案唐朝根據《月令》,一般不在春季行刑。例如《舊唐書·玄宗紀》載“開元四年春正月癸未,尚衣奉御長孫昕恃以皇后妹壻,與其妹夫楊仙玉毆擊御史大夫李傑,上(玄宗)令朝堂斬昕以謝。百官以陽和之月,不可行刑,累表陳請,乃命杖殺之”可證。這句詩是説當時刑罰,也不依時序,非時殺人,違反制度。

〔一四〕救其失:改正這些過失。

〔一五〕佐邦柄:輔佐皇帝,執掌國家大權。

〔一六〕峨峨二句:峨峨,崇高貌。象魏門,即宫闕門,是古代朝廷公布法令的地方。《周禮·天官·大宰》:“乃縣(懸)治象之法於象魏。”懸法,把政令和法律懸掛在那裏。彝倫,指古代奴隸制、封建制國家的大經大法。《書·洪範》:“彝倫攸斁。”彝倫,指臣民必須遵守的國家的倫常法制。詩意是指望能整肅政令。

銀生楚山曲〔一〕,金生鄱溪濱〔二〕。南人棄農業,求之多苦辛。披砂復鑿石,矻矻無冬春〔三〕;手足盡皴胝〔四〕,愛利不愛身。畬田既慵斫〔五〕,稻田亦懶耘;相攜作游手〔六〕,皆道求金銀。畢竟金與銀,何殊泥與塵?且非衣食物,不濟飢寒人。棄本以趨末〔七〕,日富而歲貧。所以先聖王,棄藏不爲珍〔八〕。誰能反古風,待君秉國鈞〔九〕!捐金復抵璧〔一〇〕,勿使勞生民。

〔一〕銀生句:《元和郡縣志·江南道·鄂州》:“開元貢銀、碌、紵布。元和貢銀。”可見唐代湖北産銀。

〔二〕金生句:鄱溪濱,指鄱陽。《元和郡縣志·江南道·饒州(鄱陽)》:“開元、元和貢麩金。”可見唐代鄱陽産金。

〔三〕矻矻句:矻矻(kū kū),辛勞貌。無冬春,言一年四季都在忙碌,不像農民冬春尚有農閑。

〔四〕皴胝:皴,見前《杏園中棗樹》詩注。胝(zhī),脚下所生厚皮。

〔五〕畬田句:畬(shē),古代南方一種叫“刀耕火耨”的原始種地方法。直到唐、宋時長江流域仍有部分保存。《舊唐書·嚴震傳》:“梁漢間刀耕火耨,民耒耜爲食。”王禹偁《畬田詞序》説:“上雒郡南六百里屬邑有豐陽、上津,皆深山窮谷,不通轍迹。其民刀耕火種,大抵先斫山田,雖懸崖絶嶺,樹木盡仆。俟其乾且燥,乃行火焉。火尚熾,即以種播之。然後釀黍稷、烹鷄豚,先約曰:‘某家某日,有事于畬田。’如期而集,鉏斧隨焉。至則行酒啗炙,鼓噪而作,蓋斸而掩其土也。斸畢則生,不復耘矣。”慵(yōng),懶;斫(zhuó),砍樹。

〔六〕游手:古代以農爲本,工商爲末,其餘作投機事業以獲厚利者爲游手虚僞之業。《後漢書·章帝紀》:“務盡地力,勿令游手!”《潛夫論》:“浮末者什(十倍)於農夫,虚僞游手者什浮末。”白詩似以農業以外的生産亦屬之游手事業,蓋用《後漢書·章帝紀》舊義。

〔七〕棄本句:謂舍農桑而事工商。《史記·商君傳》:“大小戮力本業耕織,致粟帛多者復其身。”此本業指農桑而言。《後漢書·仲長統傳》:“去末作以一本業。”此末作指工商而言。

〔八〕所以二句:先聖王,指老子,老子被唐代皇帝託爲始祖,故稱先聖王。《老子》云:“金玉滿堂,莫之能守。”又曰:“不貴難得之貨,使民心不亂。”

〔九〕秉國鈞:掌握國家大權。

〔一〇〕捐金句:《抱朴子·安貧》:“上智不貴難得之財,故唐虞捐金而抵璧。”捐,拋棄;抵,拒絶接受。璧,玉器名,形扁圓,中有小孔,古代貴族用爲禮器。

白氏《策林》一九《息遊惰》條云:“臣伏見今之人,舍本業趨末作者,非惡本而愛末,蓋去無利而就有利也。夫人之蚩蚩趨利者甚矣!苟利之所在,雖水火蹈焉。雖白刃冒焉,故農桑苟有利也,雖日禁之,人亦歸之,而況於勸之乎?遊惰苟無利也,雖日勸之,亦不爲矣,而況於禁之乎?當今遊惰者逸而利,農桑者勞而傷;所以傷者,由錢刀重而穀帛輕也。”案唐代開採金銀,專供皇室、貴族、官僚及少數富商大賈作器鑄錢使用(有的由朝廷直接開採,有的規定爲地方常貢;有的方鎮靠進奉金銀器向朝廷行賄,如裴均一次就向朝廷進奉銀器一千五百兩,見《舊唐書·憲宗紀》元和四年四月)。解放以來,西安市曾出土大量金銀器皿和錢幣,就是證明。金銀開採,官營(《舊唐書·憲宗紀》:“元和三年六月詔……天下銀坑不得私採。”)要由農村抽調勞動力做礦工,私營(同書:“元和四年六月……五嶺以北銀坑,任人開採。”)要由農民轉業舉辦。總之都要向農村争奪勞動力,從而造成農村勞動力缺乏,農業生産遭受嚴重破壞的不良後果。白氏此詩,即就上述現象立論。

私家無錢鑪〔一〕,平地無銅山〔二〕;胡爲秋夏税,歲歲輸銅錢〔三〕?錢力日已重〔四〕,農力日已殫〔五〕。賤糶粟與麥,賤貿絲與綿;歲暮衣食盡,焉得無飢寒〔六〕!吾聞國之初,有制垂不刊〔七〕:傭必算丁口,租必計桑田〔八〕;不求土所無,不強人所難;量入以爲出,上足下亦安。兵興一變法,兵息遂不還〔九〕。使我農桑人,憔悴畎畝間〔一〇〕。誰能革此弊?待君秉利權〔一一〕。復彼租傭法,令如貞觀年〔一二〕

〔一〕私家句:唐初鑄錢,皆由官爐,禁止私鑄,違者處死。這種規定,《舊唐書·食貨志》有明文記載。但事實上,唐代仍有私鑄,自初唐時已然。上引同書,也有明確記載。不過貧苦農民當然不會有。

〔二〕平地句:意思是説:耕地都是平原,絶不會出銅礦。銅山,出銅礦的山。《漢書·佞幸傳》:“賜(鄧)通蜀嚴道銅山,得自鑄錢。”

〔三〕胡爲二句:胡爲,何爲,爲什麽?秋夏税,指兩税法規定農民交納夏税不得過舊曆六月,秋税不得過十一月。這兩句詩意,正如陸贄在《論兩税之弊》裏所説:“人不得鑄錢而限令供税”。

〔四〕錢力句:中唐以後,流通的錢越來越少,對實物的比價越來越高(重),主要由三種原因造成:一,商人囤積居奇,《舊唐書·食貨志》:“元和三年六月詔曰:泉貨(貨幣)之法,義在通流;若錢有所壅,則貨當益賤,故藏錢者得乘人之急,居貨者必損己之資……”就反映了這種情况。二,當時銅器價格,貴於錢價;投機商人因此多銷毁銅錢,改鑄銅器,牟取暴利。三,當時佛教盛行,僧徒信士,許多銷錢化銅,鑄造佛像。

〔五〕農力句:農民折賣實物,换錢交租,經濟能力,日益枯竭。殫,盡,枯竭。

〔六〕賤糶四句:《新唐書·食貨志》:“自初定兩税,貨重錢輕,乃計錢而輸綾絹;既而物價愈下,所納愈多,絹匹爲錢三千二百,其後一匹爲一千六百;輸一者過二,雖賦(税額)不增舊,而民愈困矣。”又:“貞元十二年,河南尹齊抗復論其敝,以爲……百姓本出布帛,而税反配錢;至輸時,復取布帛,更爲三估計折,州縣升降成奸。若直完布帛,無估可折。蓋以錢爲税,則人力竭而有司不之覺。今兩税出於農人,農人所有,唯布帛而已。用布帛處多,用錢處少,又有鼓鑄(錢爐)以助國計,何必取於農人哉。”這四句詩總的意思是説:農民爲了凑錢交税,只好賤賣農産品,衣食所資既盡,豈能不挨餓受凍。貿,賣。

〔七〕吾聞二句:指唐高祖武德年間,初行“租庸調”税制而言。唐高祖武德二年(六一九)二月,始訂“租庸調”法。七年(六二四)三月,又訂均田賦税制,使租庸調法更趨完備,其剥削較中唐時爲輕。古代公私文書皆用竹簡;有所更定,則用刀削去另寫,故曰刊。不刊,即不能更改之義。劉歆《答揚雄書》:“是懸諸日月不刊之書也。”

〔八〕傭必二句:言“租庸調”制,徭役以丁口計算,租調以田畝計算。比較合理。按唐初制度:租,規定每丁歲納粟二石或稻二斛;調,規定每户納絹二匹,綾綢各兩丈,綿三兩;如納布,加五分之一,并輸麻三斤。庸是每丁歲役二十日,有閏月加二日;如不能應役,納綾、絹、綢每日三尺。

〔九〕兵興二句:指安史亂後,因戰争關係,代宗李豫開始實行計畝定税法;至德宗李适又改行兩税法。白氏認爲德宗、憲宗以後,唐朝的局勢趨向穩定,爲了減輕農民負擔,抑制地主兼併,應當恢復初唐舊制,當然他不懂得,當時條件,已不可能。

〔一〇〕畎畝:田地。畎(狇狌ǎ狀),田間小溝。

〔一一〕利權:財政和經濟大權。

〔一二〕令如句:貞觀,是唐太宗李世民的年號(六二七—六四九)。意思是説:如目前恢復“租庸調”制,則“貞觀之治”,不難重現於今日。

白氏《策林》一九《息遊惰》條云:“當今遊惰者逸而利,農桑者勞而傷;所以傷者,由天下錢刀(古代一種刀形錢幣)重而穀帛輕也,由賦斂失其本也。夫賦斂之本者,量桑地以出租,計夫家以出庸,租庸者,穀帛而已。今則穀帛之外,又責之以錢;錢者,桑地不生,私家不敢鑄;業於農者,何以得之?至乃胥吏追徵,官限迫蹙(促),則易其所有,以赴公程(交納公家税款)。當豐歲賤糶半價,不足以充緡錢;遇凶年,則息利倍稱,不足以償逋債;豐凶既若此,爲農者何所望焉!”所論可與此詩互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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