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皇帝的新装》

裴正学

安徒生是享誉世界的文学艺术大师。在他的大量童话作品中,《皇帝的新装》《丑小鸭》《海的女儿》《拇指姑娘》《卖火柴的小女孩》等都受到广大读者的欢迎，其中《皇帝的新装》，以其离奇的情节、辛辣地讽刺、深远的意境，使不同国度、不同肤色的人铭心刻骨。在长达100多年的历史长河中对各国人民的影响长盛不衰，可以说在全世界知识阶层是家喻户晓、妇孺皆知。在众多的世界名著中，它像一束永不消逝的光，给人以美丽的亮点和无穷的启迪。

童话通过一个昏庸无能的皇帝上当受骗的故事，揭露了上层官场的种种丑行。该皇帝素有酷爱新装的怪癖，两个骗子投其所好，声称他们是世界上最好的织布师和缝纫师，能织出天下最美好的布，能缝出天下最美丽的衣服。他们花言巧语，欺骗皇帝说：“他们缝做的服装不仅无比的好看，同时还有一种神奇的作用，那就是凡属不称职的人，或者愚蠢的人，都看不见这种衣服。”皇帝心里想：“那正是我最喜欢的衣服啊！我穿了这样的衣服，就可以看出在我的国家里，哪些人是聪明人，哪些人是傻子，哪些人不称职！”于是他给了两个骗子许多钱，叫他们马上开始工作。皇帝派了最称职、最聪明的大臣（因为不称职、不聪明的人看不见这种衣服）去检查骗子的缝制工作，骗子们在机器旁来回忙碌，状似操作。大臣们虽然看到机器上没有任何东西，更没有布料和新装的踪影，但是都不愿意被皇帝看成是“不称职”“不聪明”的人，对皇帝的回复是“布料和正在赶制的新装都美丽无比”。后来皇帝虽然发现这是一场骗局，但是自己也不愿意被别人说成是“不称职”“不聪明”的人，最后发展到他在大臣们赞不绝口，热烈簇拥下，赤裸着身子，光着屁股参加了游行和大典。在场的所有的人都说皇帝穿着“美丽绝伦的新装”，只有一个小男孩悄悄地说：“他并没有穿任何衣服呀！”

骗子抓住了皇帝酷爱新装和急于严控臣民的心理，投出诱饵。皇帝上当后虽然曾有所悟，然而已是骑虎难下，只有凭借皇权，一意孤行，一错到底。臣民们在强烈的自我保护意识下，只能随声附和，人云亦云，酿成了一幕惊天闹剧。要看这出闹剧的含义，首先应该从作者生活和创作的年代说起。十九世纪中叶，西方世界虽然经历了文艺复兴和产业革命，但是“君权神授”的观念仍然是当时最严峻的说教。既然皇帝的权力是神给的，具有天然的合理性，皇帝代表神在人间行使权力,管理人民，人民只有无条件地去服从，因此“皇权”的至高无上是形成这出闹剧的核心。安徒生在这一命题下，对“皇权至上”的无情鞭挞和辛辣讽刺贯穿于全文之始终，妙语惊人、引人入胜，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对中国人来说，故事同样很有意义。3000年前的《周书》就有“夏服（受）天命”的记载，周文王被赋予了“天子”的称号,此后代代相承，“天子”成为皇帝的通称，从而明确了“膺受天命”，“君权神授”的传统理念。这种理念经过儒家思维的不断强化。“君为臣纲”“君叫臣死，臣不敢不死”成为人们日常生活的信条。秦时的赵高独揽朝政。他怕群臣不服，设计了一个“指鹿为马”的圈套，分明是鹿，他硬说是马，群臣们也都说是马，说明“皇权”的危害，中外皆然。其次故事不惜笔墨，生动地描写了皇帝的愚蠢、无能和不务正业，由此更加烘托出“皇权”的腐朽和没落，使人们对“皇权”逾益深恶痛绝。在“皇权”极盛时代，安徒生敢于提出如此尖锐地挑战，无疑是对皇权的致命一击。它胜过千军万马，像一声响亮的号角，动员人们去战斗。皇权时代已成过去，然而在有些时候，安徒生给人的启迪似乎仍然萦回脑际，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