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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付诸行动的潜能

时间:2022-12-29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光是透明的、确切可见的,喻指苏格拉底以来的古代形而上学,在太阳底下堂堂正正地生活。人怀着潜能而进入双重生命,所有的后果都是可能的。非潜能并不意味着所有潜能的缺席,而只是不将潜能付诸行动。阿甘本接续了但丁对人的活动的思考,不再从人的活动的实现来思考政治,而是将人群作为政治的主体,思考为无活动和潜能的形象。阿甘本强调,这种潜能并非自由,虽然两者在形式上非常相似。

乔吉奥•阿甘本无疑是近年来最具特色的意大利思想家。起初他受到海德格尔的存在主义的影响,后来主攻语言学、文献学、诗学以及中世纪文化的专题,不过最具特色的还是他的政治思想。通过对阿甘本的文本解读,我们可以发现他的思想基础主要来源于亚里士多德的《形而上学》。阿甘本将思想聚焦于“潜能”(potenza),认为这一概念自亚里士多德之后一直占据了西方哲学的核心位置。在《形而上学》一书中,亚里士多德为隐德莱希设置了二元化的对立:潜能与现实(dynamis与energeia)的对立统一过程。这种理性主义的视角分门别类地规划了存在的维度,一直影响到了自然科学现代哲学。不过阿甘本是从更始源的生存视角来观察“潜能”的:“我认为潜能概念之于人类,特别是在一部分人的生活与历史中——这部分人已经将其潜能培养、发展到把力量强加于整个星球——不曾停止过它的功能。”[19]

人类的潜能的核心在于并非指向行动的非潜能。非潜能是潜能的一种形式,非潜能以非存在的形式存在着,非潜能并不意欲现实,它只是潜在着。阿甘本将这种非潜能形象地比附为黑暗(skotos),类似于光的缺失状态。光是透明的、确切可见的,喻指苏格拉底以来的古代形而上学,在太阳底下堂堂正正地生活。“毋宁说它是一种透明的形而上学,这是一种没有能力命名的光明与黑暗之本质”。[20]黑暗不是一无所有,不是纯粹的虚无,而应该定义为光的过渡。黑暗的潜能奠基于真实的生命感觉,阿甘本援引泰米斯提乌斯的话:“如果感觉不同时具有现实的潜能和非现实的潜能,如果它仅仅是现实的,那么,它就不可能感知黑暗,它也不可能听到沉默。同样,如果思想不同时具备思想和无思想的能力,那么,它就永远不能认识无形式的、邪恶的、无形象的东西了。”[21]人类潜能的伟大就是这种黑暗的潜能,是所有关于存在的知识和行为的秘密的基础。人怀着潜能而进入双重生命,所有的后果都是可能的。所有的丧失都是可能的。其结果是,并非存在之物的根基摇摇欲坠,而是存在的确定性得以彰显。光明在黑暗之衬托下愈发显示出真实的一面。对于人的生命来说,非潜能意味着一种新维度。与其他生命相比,潜能只是在派给各种元素和逻辑。人之潜能在于既可以接受派给也可以不接受派给。人可以认识、也可以控制这种非存在性的丧失。

阿甘本从亚里士多德的《形而上学》中给非潜能寻找文本根据:“一种相对于潜能的丧失。”所有的潜能都是非潜能。非潜能并不意味着所有潜能的缺席,而只是不将潜能付诸行动。人可以行动又可以不行动。在此后的章节里,亚里士多德详细说道:“非潜能,是被赋予潜能的人,可以不在行动当中。拥有存在潜能的人同样也可以非存在。”按照传统哲学的观点,潜能是一种或然性,积极的能动性和消极的受动性融合为一体,生命完全存在于潜能当中。所有人的潜能与非潜能都有同样的起源。而阿甘本完全颠覆了这种观点,他认为现实是或然,潜能才是必然。“所谓偶然,我的意思不是某种非必然或非永恒的东西,而是这样的东西:它的反面在它发生的那个时刻也可能发生”。[22]只有作为非潜能的潜能才是必然的,也是整全的,而潜能之中实现的可能性和不实现的可能性都是偶然的,都是可能发生的。也就是说,只有“真正的例外状态”才是整全,才是必然,而“虚构的例外”与“常规”都是一种偶然。

在《人的工作》一文中,阿甘本从亚里士多德关于ergon(工作、活动)的讨论出发,比较了亚里士多德与但丁对人的特定工作的不同理解。希腊语中的ergon,由于其与energeia(实现)的密切联系,在亚里士多德的解释中,一开始就与活动的实现相关。工作所定义的乃是人的特定活动,在亚里士多德那里,这种人所特有的活动乃是人的理性的沉思。因此,亚里士多德将人的工作描述为理性的潜能的现实化。然而,由于受到基督教对天使和野兽思考的影响,但丁在重新思考人的活动时,不再将人的理性看作人的特定的活动,因为理性被天使所分享,相反,人的潜能或者说可能性成为人的特别之所在。而这种特定活动的特殊之处则在于,人可以不活动,也即人处于不实现其潜能的状态,这也就是安息日的含义。阿甘本接续了但丁对人的活动的思考,不再从人的活动的实现来思考政治,而是将人群作为政治的主体,思考为无活动和潜能的形象。

阿甘本强调,这种潜能并非自由,虽然两者在形式上非常相似。亚里士多德本人也没有因此提到意志自由的问题。自由这个概念,本来意味着在城邦政治中公民的身份问题,即自由关涉着政治问题,而并非中世纪和现代人理解的个体经验和主体性之类的东西。古希腊人没有把感觉、智力和意志思考为主体的能力,潜能更多的是对应于实际的活动。潜能更多的是某种能力的丧失,是以某种确证现实中缺乏的东西的在场之物的形式出现的。潜能经受着摧毁和异化,如果说其自身经受的消极性在于保存自身完美,那么积极性意味着增长。我们可以通过这两个方面去理解政治生活中可建构力量的保存,也可以如此这般去看待美学作品的创造。阿甘本超出亚里士多德,赋予潜能更多的解释。亚里士多德是从潜能来定义思想本质的:“在心智实际上已经变成全部的时候,就像博学的人在活动时据说在做的(而这时在他能够自行发挥功能的时候发生的)那样,甚至在那时,心智在某种意义上说也是潜能的。”阿甘本是从心智在不断超越其形式和其现实化的角度来思考潜能的,意味着他对生命本质的重新思考,潜能在不断丰富而不断超越自身中达到思想的巅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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