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理论教育 李家祠堂风云

李家祠堂风云

时间:2022-12-29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而我父亲生于1908年,李家祠堂杀“长毛”一事发生的时间,与他能记事的年龄也就差五十多年的时间。受党委托在李家祠堂开办“正大牙行”,负责四明山与舟山的联络工作,救护革命同志和民主人士,冒险掩埋在柴桥牺牲的革命领导人李侠民的遗体。李志松在“正大牙行”的事迹,使古老的李家祠堂变幻出革命风云。新中国成立后,李家祠堂曾成为竹业社,现在老建筑已经荡然无存。

在我的家乡有许多祠堂,诸如林氏、黄氏、曹氏、钟氏、林氏、胡氏祠堂等等,但凡比较大的姓氏都建有宗祠。或质朴,或华丽,或高大威严,或小巧精致,林林总总地从芦江上游向下游排列着。在柴桥后街的尽头有一座李氏宗祠,它只有三间,前后两进,规模不大,但一圈粉墙黛瓦,也算精致。如果问我几十年后为什么对李家祠堂还留有记忆,应该是缘于我对李氏宗祠的所见所闻。

说到所见,虽说它地处后街尽头,却是柴桥街迎接翻山越岭自郭巨、峙头、上阳、白峰、沙溪、后所等穿山半岛东部山区来的来客的首站,是柴桥街市的起始,他们挑来的薯干、山粉、茶叶等山乡特产就是在这里进行交易,李家祠堂中便设有交易货栈。但更确切地说,记住它是因为它与别的宗祠有不同之处。虽然它建于清朝乾隆癸卯年(1783),与芦江胡氏宗祠的建造时间差不多,但它的大门门楣上没有芦江胡氏宗祠那样的黑底金字悬匾,而是四根约半米长、向外悬伸的圆柱形木雕,精雕细刻的柱头上有“李氏宗祠”四个字,精巧庄重,显得别具一格,为祠堂添了不少文韵和贵气。至于所闻,是父亲告诉我的,李家祠堂的屋脊的龙头与我家门口的胡氏支祠不同,它的龙头上有弯弯的“沙尖”,胡氏支祠没有,因为我们支祠供奉的浩五公以下历代先祖,没有人中过进士。

但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真正让我记住它的原因,是父亲告诉我的一个传闻:李家祠堂里杀过“长毛”。据传太平军在宁波失守后,有一小队散勇来到柴桥,李姓的一名族人与柴桥周边各姓联系后,将太平军军士“请”进李家祠堂,杀猪热酒“热情”地招待他们。再请他们将兵器归集一处,醉得他们弃盔抛甲后,突然间聚众包围,艺高胆大的乡勇杀入祠堂内,将失去抵抗力的“长毛”如切瓜似的杀得血流成河。事后将“长毛”的首级全部投入李家祠堂后面的一口池塘里,再用泥土掩埋,于是,祠堂后高高隆起的土堆就成了太平军的坟墓。至于“长毛”的尸体,因池塘太小盛不下,就埋在不远处通往水芹、芦江村道边的荒野中。因为我们这个年代的人,在历史课的学习中都知道“长毛”就是太平军,所以对这支农民起义军在柴桥被宰杀这件事,心里很“震惊”,也就深深地记下了这件事,记下了李家祠堂。

长大了喜欢文史,就免不了想对这件事进行求证。查史料得知,公元1861年11月,太平军从浙西挺进浙东,在领军主将范汝增、黄呈忠的指挥下,南北夹击,一举攻占宁波。宁绍道台张景渠、兵马提督陈世章逃至定海,鄞县知事弃城出走,生死不明。浙东重镇失守,令清政府惴惴不安,就联合英、法、美等国向太平军反攻,炮火攻陷宁波城,太平军大量伤亡,粮草、衣被补给困难,士兵挨冻受饿。半个月后的1862年5月1日,太平军被迫撤出宁波。又有镇海地方志记载:“1862年5月附生李渭起兵璎珞河,抗击太平军,灵岩、泰邱、海晏三乡响应者数万。”还有,我在向家乡老人采风中,他们告诉我当年在李家祠堂后面平整土地和挖鱼塘时,曾分别挖出大量骷髅和无头的尸骨。而我父亲生于1908年,李家祠堂杀“长毛”一事发生的时间,与他能记事的年龄也就差五十多年的时间。所以,我想长辈告诉父亲的这件事不会是随口编造的。

有李家祠堂就有柴桥李氏,要说柴桥李氏,就要先说一下宁波望族砌街李氏,因为柴桥李氏是他们的一个分支,叫作西房。从宁波《砌街李氏宗谱》记载中可知,李姓的来历可追溯到老子。而砌街李氏传为宋太尉忠襄的后裔,有讳守真者在宋祥兴间始迁至甬东,再徙至宁波城中砌里(亦名车桥里,后称砌街)。守真公以降,分为东、中、西三支,西支中有“字子首,号少桥”者于明朝时迁居柴桥。细看成于光绪丁未仲冬的《砌街李氏宗谱》,其中记述的杰出人才真不少,在谱中的“科目”“仕进”二卷中记载详尽。主修李氏宗谱的修职郎柴永琪,则在谱序中有一段概括性叙述:

其以爵秩显者,侍御六峰开其先,都御忠毅继其后,守郡、宰县、曹掾、备员指不胜屈;其以文行著者,改步之际,戒庵、礐樵、杲堂三先生具鸿博之才,庙堂之器,为胜朝遗老,岿然灵光,全榭山(注:即宁波籍的清朝著名学者、文学家全祖望)极称之……

因我喜欢诗词,知道李杲堂是清初的甬上遗民,著名的《甬上耆旧诗》的编纂者,他得到全榭山的夸奖是理所当然的了。

但说起柴桥李氏人物,我最看重的却是淡泊名利的革命志人李志松,他受上级党组织负责人王起嘱托,在李家祠堂开办“正大牙行”(注:牙行类似于现在的商行,收购当地土特产买卖,赚取佣金),使祠堂变成共产党的地下活动据点,也成了我记住李家祠堂的另一重要原因。李志松在我的记忆中是一个瘦瘦的、其貌不扬的老人,我读书时他在柴桥供销社的废品收购站工作,每天与不洁的废品打着交道,决不会让人把他与老革命联系起来。但他到柴桥小学作的一次革命报告,使我知道了他被国民党“戡乱大队”逮捕后,在审问中先后被“坐老虎凳”、压杠、灌辣椒水等手段折磨,但始终守口如瓶,保守党的秘密。由于没有确凿证据,加上柴桥各商家的联名保释,他被释放出来,但落下了耳聋等严重残疾。新中国成立后,他没有居功自傲,也没要求一官半职,只是默默地在最艰苦的岗位工作。近来,读黄梦燕先生写的介绍李志松先生的文章,才知道了更多关于他的事迹:20岁开始参加革命活动,1927年加入共产党,担任定海县总工会组织部长兼工人纠察队队长,“四一二”大屠杀时从定海虎口脱险。隐蔽在农会发动“二五”减租与反渔霸斗争,担任“战时服务团”侦察队队长,参与抗日救亡运动。受党委托在李家祠堂开办“正大牙行”,负责四明山与舟山的联络工作,救护革命同志和民主人士,冒险掩埋在柴桥牺牲的革命领导人李侠民的遗体。因隐藏参加革命战争的同志被捕,英勇不屈……李志松在“正大牙行”的事迹,使古老的李家祠堂变幻出革命风云。

新中国成立后,李家祠堂曾成为竹业社,现在老建筑已经荡然无存。那天我去旧址观看,只见低矮的围墙和两扇简陋的木门,上面蔓延垂挂着枯黄的藤本植物,静悄悄地无人问津。但我对着旧址,心里却不能平静,因为不管是腥风血雨的战争,还是风云变幻的革命,都曾在这座已经只剩下遗址的祠堂中演绎。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

我要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