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链，相许

第6章　项链，相许

最后他们顺利的进入第三环节，网络的人气排名也直线上涨，居于第二位。台上只剩下10对情侣。

第三环节规则简单许多，只是用一条长长的帷幕将女生遮住，依照身形，男生需找出自己心爱的女孩。

苏晨是最后一个出来的，她穿着高跟鞋，只觉得浑身不自在，身形微晃了一下，颇为狼狈，还好有白布挡着。她的装扮是和另一个女子互换的，不知林扬能不能认出来。调皮一笑，她很期待。

所有女子都站在帷幕后，而舞台上只有林扬和另一个男子没有选择。

林扬从那十个女子面前一一走过，忽然会心一笑，站在左侧的边沿上。最先站在林扬前的男子疑惑的转过头，“这是我女朋友，你站这干什么？”

林扬淡漠一笑：“她不是你女朋友。”

“你。”男子气得满脸通红，“你眼睛是不是有问题，我女朋友我还不认识吗？短发和长发你分不清吗？”

林扬无所谓沉默，懒得争执。

半晌，才道：“是不是一会你就知道了。”

最后一个男子还在原地踌躇不定，心中不断腹诽：“老天，太郁闷了！这里根本没有我女朋友的影子，哪个都不是啊！她去哪了？”最后无奈咬咬牙，一跺脚，二选一，选了左边。

主持人笑盈盈的走上台，“既然大家都已经决定好了，那么……请看结果吧。”

帷幕缓缓向上升，从头到脚渐渐清晰。

林扬的微笑淡淡挂在嘴角，如墨的眼眸一直盯着前方的娇影。

苏晨抬头，与林扬相视一笑，两人相牵走到舞台前，只留下方才那个男子傻傻的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你……你们……”

其他对的情侣也颇具戏剧性，小小的争吵声不断。

“怎么会是你？莹蔓呢？”

“笨蛋，你连我都认不出来，我们接着下去还有什么意思？”

“谁叫你打扮成这个样子，这能怪我吗？”

“你真是不可理喻……”

林扬小心扶着苏晨，看着她脚上的高跟鞋轻皱眉。

苏晨惊奇的看着他，“怎么看出来的？”她全身几乎都变了，看镜子的时候连自己都感觉陌生。

“我也不知道，反正第一眼我就看出来了。”林扬淡然叙说，“后来闻见你身上的栀子香味，就完全确定了。”

你相不相信，世界上，就是有那样一个人存在。无论她变成什么样，你的眼瞳里只有她的身影。

或许，这就是爱。

苏晨吸吸气，“我怎么闻不到？”话音渐渐消失。经过第三环节，台上只剩下三对情侣了。

最后是大众投票。每对情侣都有长长的白色玻璃管，台下的观众只需将自己参赛上的数字号码取下，投到自己支持的那一对前的玻璃管中。

林扬和苏晨站在舞台中央，观众从左边向右边走。一票，两票，三票……

每个人都善意地祝福。

“你们要永远地幸福噢。”

“加油，我超看好你们。”

苏晨浅笑回应：“谢谢……谢谢……”等人渐渐少了，才轻触一下林扬的胳膊，“你有没有发现给我们投票的女生很多？”

“是吗？”林扬淡淡回了一句，“我没感觉。”

苏晨不满地撇撇嘴，不甘心调侃道：“她们都在偷偷看你，脸还红红的，欲语还休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林扬轻点了一下苏晨的额头，佯怒道：“快点看一下我们的票数，不许胡说八道。”心底却默默叹息，她为什么不吃醋，每次都是这样取笑他。对于自己的外表，第一次产生了厌恶。

苏晨悄悄做了个鬼脸，乖乖闭上嘴，随意看了一下其他两对前的玻璃管。差距真的很明显，一目了然。抬头间却看见一个失望熟悉的脸。如果那样……会不会更好一点呢？思绪流转，决定后，苏晨低低唤道：“林扬。”伏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

林扬微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你高兴就好，其他的随便。”

苏晨高兴轻跳抱住林扬，“谢谢，你最好了。”

等专门的工作人员查完号码的数量，主持人握着一张纸来到台前。

“现在的结果基本已经出来了。最后看一下网上投票情况。大奖究竟会花落谁家呢？请看大屏幕！”

LED屏幕上立即显示了520号信封，FLASH效果打开信封，苏晨和林扬的大头贴盈盈占据了整个画面，下面的票数是28791票。

“恭喜520号！”

林扬握紧苏晨的手，笑道：“我们赢了。”

随后有一个穿着红色旗袍的女子将一个蕾丝花纹缠绕的盒子端上来，林扬微笑接过。那个女子挤眉弄眼小声笑道：“我就知道一定会是你们赢，恭喜了。”

林扬淡淡一笑：“谢谢。”

等女子走远，苏晨才想起：“刚才那个是上次‘热情’的售货员？”

“嗯。”林扬轻应道，“这次活动，她帮了我很多。”

盒子打开，金光闪烁，凌凌水钻晃了眼。苏晨微眯双眼暗赞了一声。

镜头切近，台下的人或喜或叹或惋惜或失望，最后却齐声喊道：“带上！带上！带上！……”

苏晨接过主持人递给她的话筒，语出惊人：“我不想要这条项链。”

顿时鸦雀无声，每个人都奇怪的安静下来。

苏晨毫不避讳地接受他们质疑的眼神，和林扬相视一笑，才缓缓开口：“对于我来说，我不在乎这条项链的价值，它是几十元，几百元，几千元，这一切都不重要。”她握着自己胸前的细链，微笑道：“只要是林扬送的，我都视若珍宝。现在带的项链虽然很普通，很廉价，但是对我而言，却是任何一个东西也比不上的。有些东西，一个就够了。”

一旁的主持人似乎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迟疑道：“那这条项链如何处理？”

“我想送给一对情侣。”苏晨笑着指着台下的右边，“我想送给他们。”

是活动开始最先喊奖品的那个男生，大家的视线又刷刷的投在他的身上，似羡似妒。

“那能解释一下原因吗？”

“我和苏晨欣赏他们专一纯粹的爱情。”林扬接口道，“在整个比赛中，无论他们表演的怎么样，那个男生始终带着明朗的笑容呵护自己所爱的女孩，没有丝毫抱怨、不耐，这才是真正的男人，我佩服。”

……

就这样，活动算是完美落幕了。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中午，苏晨背着小包站在街头，低头悠然地数格子。

一个熟悉刺耳的铃声却打断了她的闲适，看见来电，心顿时沉沉下坠，仓促的接起电话，脸色泛白。

林扬推着车子慢慢走近，察觉苏晨的异样，轻问：“怎么了？”

苏晨咬着嘴唇，大脑轰轰直响，飞快说道：“对不起，林扬。我有些事先走一步，到时再给你打电话。”未等林扬说话，便立即跑到街口，拦下一辆计程车，绝尘离开。

“晨……”林扬僵直在原地，声音渐渐低了下来。

重新回到这所富丽得毫无生机的宅子，冷峻的脸庞看不出一丝情绪，林扬粗暴地将车子丢弃在一旁。

推开门，昏暗的光线带着冷漠的味道。徐管家悄无声息的出现，躬身恭敬道：“少爷，老爷在书房等你很久了。”

走进书房，林代忠转过身，一片逆影中，只依稀看清挺拔的轮廓。

“爸。”林扬低唤了一声。

林代忠似未听见，径直走到黑色书桌前，拿起桌上的一叠照片，狠狠地甩在林扬身上。

林扬神色不变一一捡起，看见照片上的苏晨和自己，微微一笑，唇畔溢满了柔意。

林代忠的怒气渐渐凝结，咬牙警告：“林扬，别再考验我的耐心。”当侦讯社将林扬近期活动照片邮过来时，他毫不意外看见苏晨那个女孩。即使早就预料，依旧感到无比的愤怒，没有一个人能够这样违抗他！

“爸。”林扬轻声却坚定地看着林代忠，清俊的脸上闪着凛冽不容置疑的气势。“我这辈子要定了她。任何人，包括您，都不能改变我的决定。”

“哈。”林代忠气急反笑，不自觉带了几丝淡淡的嘲讽，“不能改变？我的好儿子，你是否太天真了。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本保护她。一个季风涵我还不放在眼里。”

林扬手一僵，他竟然让人跟踪他那么久。

“不要逼我使些下三滥的手段，那如花的女孩糟蹋了也不好。”

“你！”林扬直视他，眼睛凌厉如千把刀。

林代忠悠然冷笑，拿起桌上的遥控器，轻轻一点，“你看看吧。”

林扬转身，看向墙上的电子屏。顿时，惊怒，心痛不可遏制地涌上心头，双手紧攥，青筋突起。

那清晰的画面投出的是一个破败不堪阴湿的小房子，躺在床上瘦小的身影熟悉到与他骨血相融。正是他的母亲，一个为爱情痴傻了一辈子的女人。

“你居然把她送到那个地方？！”

林代忠嗤笑，凝声道：“现在心疼了？你要记得你母亲优越的生活必须靠你的努力。现在的你不听话，我又何必养无用的人？”

“你！”林扬强压下愤怒，声音低了下来，“她也和你有过一段温情，你何必这样折磨她。”

林代忠冷哼，不屑之色毫无隐藏，“别再让我警告你第三次，否则后果就不是我所能掌握的。”

……

专家室。空气紧窒得让人心慌。

“失明？”苏晨惊痛地重复了一遍，“怎么会这样？”

陈嘉临将手中的CT扫描递给她，指着脑部的左侧，“这是肿瘤的位置，它同时压住两条神经中枢，其中一条就是视觉神经的末梢的神经元，因没有及时开刀，所以导致暂时失明。”

“那就尽快开刀啊！我会劝服我爸爸的。”

“苏晨，你先别着急。这不是动不动手术的问题。”陈嘉临沉声解释，“肿瘤的位置太特殊棘手，根本开不了刀，手术的成功率连我都无法保证。”

“那……爸爸以后都看不见了吗？”

陈嘉临实话实说：“是。目前虽然只是间歇性，但随着时间越来越长，失明的时间也会相应的变长，最后……会彻底的失明。”略停顿一下，又道，“不只这样，苏先生的身体也出现并发症，我担心他以后会陷入长时间的昏迷。”

苏晨无力地软下身子，靠在椅面上，没有一丝力气，神色苍凉：“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我已经和温哥华的脑部医院专家联系过，将苏先生的病情大致说了一下，具体结果还要等几天。”

“那就好，那就好……”苏晨苍白的脸色略放心了些。只要有希望就不会绝望，哪怕只有一点机会她也会抓住。“陈叔叔，我想去看看我爸爸。”

“也好。”陈嘉临站起身，将随意搭在椅上的衣服穿上，“我陪你去吧。”

“现在我的儿子也在你爸爸的病房里。”陈嘉临边走边说，随意的和苏晨聊天。

“陈叔叔的孩子吗？那也应该很大了。”苏晨牵强的微笑，“我爸爸很喜欢男孩，有他在我爸爸应该不会无聊。”

“哈哈……他比你大几岁吧，学金融的。快毕业了，我正让他和你爸爸好好学一学。”

两人边走边聊，苏晨笑着走进病房。

“陈楠，你苏叔叔的女儿来了。”

听见声音，陈楠淡淡转身，看见光影下的女子，“苏晨？”

苏晨正奇怪陈嘉临那句“陈楠”，抬头看见熟悉的脸庞，同样呆愣出声：“师兄？”

……

落日西沉，残辉徘徊天边， 他们静静地走着，偶尔看见几个坐着轮椅的老人，以及散步的病人。

苏晨放缓呼吸，慢慢心底的那抹紧张似消散了许多。

“没想到你是苏氏集团的大小姐。”走了许久，陈楠才淡淡开口。

“师兄是在讽刺我吗？”苏晨似笑非笑。他说的是苏氏集团的大小姐，不是苏天问的女儿。

陈楠叹了一口气，“苏晨，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垂下眼睑。半晌，苏晨才道：“对不起，我心情不好，胡言乱语。”

“没什么。我只是有些震惊而已。”前段时间，关于苏晨的身世传闻，他还记忆犹新，现在回想起来，当初林扬那么笃定他会和苏晨在一起，难道早就知道苏晨的身份？如果单以苏氏未来继承人的身份，苏晨的确有资本和林扬在一起。现在他唯一的筹码都已经不在了。

苏晨不知陈楠所想，斟酌了许久，才踌躇开口：“我以前和爸爸关系不好，在今年之前几乎和他没有任何联系，生活费除了当年爸爸留下的银行卡外，的确是言平日打工赚的。对外没有公布自己的身份，只是不希望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当然更多的是来源于她对父亲的恨。

“你不用向我解释。我明白你有自己的原因。”

“我知道。”苏晨眉间染上了若有若无的忧色，“我只是担心他的病情。”

“放心吧。”陈楠安慰地拍拍她的肩，“我们一起和父亲商量一下，总会找到转机的。”

第二天，苏晨匆匆给顾梓言打个电话，让她帮忙请假后就守在苏天问的病房。苏天问的眼睛在昨天失明3个小时后就恢复了。了解到自己的病情，他反而平和了许多，只字不提苏氏的事情，只是静静地享受和苏晨在一起的时间。

陈楠一大早也来到苏天问的病房。苏天问听见两个人是同一个社团时眸光一闪，若有所思。

苏晨心底却有些歉疚：“师兄，你已经开始毕业实习了，快回去上课吧。”

陈楠轻笑：“现在我的毕业功课都在苏叔叔这，你让我回哪儿？”如此，便不再多说了。

临近中午，没有任何预料地接到一通意外的电话。耳畔传来柔美略带些苍老的声音。“喂，你好。请问是苏晨小姐吗？”

苏晨疑惑地轻应了一声。

“我是林扬的妈妈。”

话落，苏晨的脸色变了变，察觉到陈楠探询的目光，不着痕迹地起身，走到窗前，背对着他们。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缓些，苏晨轻语回道：“嗯，伯母，你好。”

“你能出来一趟吗？我想和你谈谈。”

……

合上手机，努力深呼吸，正转身，陈楠却先走了过来，将一杯清茶递给她，关切询问：“谁的电话？出什么事了吗？”

苏晨感激接过，牵强笑了笑：“没什么大事，我一会出去一趟，你帮我照顾一下爸爸，可以吗？”

陈楠心知苏晨不愿意多说，也识趣不多问，微笑点头：“放心吧，我会一直在这的。”

躺在病床上的苏天问听见了他们的话，挣扎起身，不同意道：“这里有护士、医生，我不用陈楠照顾。你一个小姑娘出去我不放心，让他陪你去吧。”

“爸。”苏晨无奈笑笑，“我在这都生活了3年多，又不是不认识路，没什么事的。我保证一会就回来好不好？不要总麻烦师兄了。”

她的话虽细声细语，却不难听出浓浓的拒绝。苏天问只得妥协：“那早点回来，路上小心些。”

……

站在COFFEE SHOP店外，说不上是害怕还是兴奋。

她准备了许久，或许从答应林扬的那刻开始就已经在准备了。迟早会有这一天，她已深知，所以面对它的到来似乎坦然地接受。

只是……

缓缓地勾勾嘴角。这次见面不知会不会像电视剧演的那样，摔出一笔钱请她走人呢？该来的，她逃脱不掉，不如迎面而上。

不知是否特意安排，店内没有任何顾客，只有8号桌坐了一个人。苏晨慢慢走近，略带打量的眼神望着低眉垂首的女人。

她真的是林扬的母亲吗？银霜青发夹杂，瘦小仿佛随时会倒下，名贵精致的衣服套在她的身上仿佛不堪重负，枯瘦的手纤细得暴出狰狞的青筋。本是风华正茂，却风韵无存。曾在电视上见过林扬的父亲，那儒雅带丝精明的俊容依旧深刻，而他母亲怎么……听见脚步声戛然而止，林婉娟抬头，看着一身素色干净的苏晨，“苏小姐吗？请坐。”苏晨依言坐下。

招来侍应生，“苏小姐要喝些什么？”

“一杯奶昔。”

在来之前，林婉娟已经翻看了几遍关于苏晨的生活资料。从客观上，这个女孩倒是让她欣赏。今天见其本人，发现她远比照片上的样子更添了几分灵气。只是，再优秀也是无用。林代忠的意思她很明白，今天的她或许要当一回恶人。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只要他的目光能停留在自己身上，哪怕只有一秒钟，她也甘之如饴。

不愿意多说无用的话，径直开口：“苏小姐，我希望你离开林扬。你们并不合适。”

侍应生已将奶昔递上，苏晨浅笑地转着吸管，这句话真熟悉。

“林扬的命运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他一辈子都要守在YC公司。若我没有猜错，苏小姐必定不喜欢过那样的生活。既然两个志向不同的人在一起，又怎么幸福呢？”苏晨依旧沉默。她只需听林婉娟列出一堆理由，只是未想到，她竟然了解自己的想法。林婉娟继续说道：“你也了解上流圈子的原则，我也不怕直说，在这个圈子里没有长久的感情，只有利益。林扬的身份只能由‘门当户对’的妻子来匹配。而苏小姐……”

“如果……”苏晨眼神如一泓清泉般熠熠闪烁，“林扬愿意陪我过普通的生活呢？”林婉娟心一震，随即肯定摇头：“不，他不会这样做。更重要的你不会让他这样做的。”苏晨轻笑，并不固执地纠缠这个问题。

“苏小姐，既然谈到这一步，咱们就开诚布公地说一次，你想要什么，直说吧。”

终于沉不住气了。苏晨浅笑反问：“难道伯母以为我会向你要钱？”

意外的，林婉娟摇头：“你不会是那种女生。”从她纯澈的眸光早已清楚，“只是，你必须开口向我索要。因为你必须要离开林扬，这也算是我的一点补偿。”

“补偿？”苏晨冷笑，“难道您会愧疚？既然知道我不会要了，就不要多说。”

其实这次谈话无论是内容还是结果，两个人都很清楚，却依旧义无反顾的较量，或许没有任何意义，但仍要上演。

“苏小姐，我想你不愿意你和你姐姐顾梓言一起离开Z大吧？”这是威胁吗……

苏晨看着林婉娟苍白病态的脸，不明白她有多大的毅力支撑在这里故作冷傲的警告她。静默片刻，那张与林扬相似的脸终究让她不忍。

“如果林扬愿意离开我，我尊重他。”

“既然如此，我就增加林扬离开你的决心。”林婉娟站起身，毫无征兆地抬手甩了苏晨一个耳光。

“啪。”清脆的声音在整个咖啡厅回响。“也是给你一个教训。”

火辣辣的刺痛感从左脸颊传来，苏晨冷冷望着那个女人。这一幕真像，可她无法像那次回敬夏欣童那样回敬林婉娟。

一个耳光，足以改变她所有的尊敬。难道一个“孤女”就应该受到这样的优待吗？

留下一杯奶昔的钱，苏晨强忍着屈辱，倔强地转身离开。

***

慵懒的午后，不温暖的阳光。

一个娇小的人影一直在小道上移动着，垂着头，头发遮住了容颜。她走得很慢，仿佛每一步都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不用看镜子，她也知道自己的脸肯定肿了。略眯眯眼扫了一下手腕上的手表，按时间推断，言和大君应该在食堂。苏晨快速地走进宿舍大楼，匆匆取了一套衣服和包包就立即离开。宿舍和医院暂时都不能回去，她不能让其他人看见这个样子。

慌乱中她似撞上了一个人。苏晨暗自恼恨，抬头却看见陈楠着急的神色。

“师兄……”糟糕，她的脸……

果然，陈楠欣喜之色转瞬消失，脸色暗沉得可怕：“这是怎么回事？你的脸怎么会这样？”

“喂，师兄你小声点。”

陈楠拉着苏晨往前走，不顾她的挣扎，直直的把她摁在梧桐树旁的长椅上，“让我看看。”

“不用了。”苏晨无奈低头拒绝。她不希望别人看见她这个样子，哪怕是同情，关心，愤怒都不需要。

“你！”陈楠惊怒地硬捧起她的脸颊，忽地看见她隐忍湿润的眼瞳，不自觉软下语气，“疼不疼？”用口轻吹一吹，似要抚平她的伤痛。

蓦地，眼角的泪就那样滑落，苏晨倔强地转过身，背对着他，用手背擦掉眼泪。多日来，父亲的病，苏氏的危机，林婉娟的逼迫几乎让她处于崩溃的边缘。

陈楠迟疑将手搭在她的肩上，复而又坚定地靠近她，轻柔地拍着她的背，仿佛在安抚她的情绪。

“发生了什么事？”等苏晨心情略平静下来，陈楠才轻声询问。

苏晨静默地闭上了眼睛，低低道：“没什么，只是担心爸爸的身体。”但沙哑哽咽的鼻音却泄露了她的委屈。

陈楠不再多问，静静陪她坐着，“别担心，这件事交给我爸爸，不会有事的。”

继而，又沉默下来。他们就那样以暧昧的姿势收拾各自的心情，连风都是静的。

另一个道口，一个人影不知站了多久。朦胧阴影中只看见他冷硬紧抿的唇角，半晌才走了过去。

林扬越走越近，眼神锐利直射放在苏晨肩上的那双手。

陈楠有所感应的侧头，对上林扬阴沉的眼睛时，突然放开了苏晨，站起身，“林扬……”

听见这个名字，苏晨几乎立即惊醒，不顾一旁散落的衣服，低走快步离开。

“晨。”林扬似不敢相信，立即唤住她。

苏晨脚一顿，竟不知不觉停了下来，却不转身，远远的，依稀看见她的背在轻颤。

林扬连忙跑到她的身后，疑惑苦涩问道：“你在躲我？为什么？这几天发生了什么？”苏晨僵硬站在原地。

“晨，你转过来看着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苏晨转身，长发遮住了她的左脸，林扬只看见她微红的双眼，手不自觉抚上她的脸：“你怎么哭了？”

手还未伸到，苏晨就倒退了一大步。垂下眼睑，不让他看见一丝表情，低哑道：“林扬，我有一些问题没想通，你……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

不知是失望还是难过，林扬无力的将手收回去。

“一点时间……是多久？”

“我不知道。让我想一想，就想一想……”说完，苏晨不顾一切，立即跑开。

林扬低下头，涩意涌上舌尖，“我愿意等，一辈子都可以。”轻声私语，对着那虚无空气，似要传到苏晨心底最深处。

他知道，一定是他父亲开始行动了。只是苏晨，难道你已经开始动摇了吗？

……

苏晨毫无目的的乱跑。大脑一片空白。只知离开，要离开，必须离开。微踉跄，猝不及防地摔倒在地。恍惚间，有人轻柔地将她抱在怀里，用纸张擦拭她嘴角的污垢。那样呵护，怜惜，带着令人安心的味道。

“林扬……”轻呢喃一句，便沉沉地陷入了黑暗。唇角，笑靥如花。

……

“毁”，酒吧。

林扬沉默地独坐在吧台旁，绿油油的高大植物盆栽挡住了他大半身影，只能看见冷峻的背脊。他一杯接一杯的喝酒，神色漠然，浑身散发出冰冷的气息，令人望而生畏。

眼睛茫然地盯着猩红色舞台上的歌手，没有任何焦距，周围的喧哗似已远去，阻绝在耳外。

耳边独独徘徊那淡淡的声音，眼前亦是她的一颦一笑。思绪阑珊，想起下午的一幕，眼睛里的光线渐渐凝结。

他相信她，很清楚地知道她不喜欢陈楠。只是为什么心情依旧感到沉闷，那聚在心间的愤怒又是来源于什么。或许是嫉妒，他厌恶陈楠靠近她。她是他的，任何人休想碰她。

只是……酒涌入心肺，泛起无穷无尽的涩然。他又能保护她多久？父亲的手段他很了解，今天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也明白必定极度让她难堪的。

还有……他心底的不快。如果他愿意承认，的确有一点点挫败的。他和苏晨在一起那么久，难道她还不相信他吗？为什么有事不告诉他？！更愤怒的是陈楠却知道。他想陪在她身边，而不是她一个人故作坚强地去承担。

仰头饮尽最后一杯，嘴角尽是苍凉自嘲。酒瓶空了，正想招一下侍应生，一杯鸡尾酒却先递到他的面前。

倦倦抬眸，眼神清明，“是你？”

叶泽青淡笑坐下，“请你喝一杯，我亲自调的‘迷情’。”

“呵。”林扬把玩着杯沿，轻喝了一口，“还不错。”

叶泽青自信轻笑，问道：“你怎么会在这？”他看了许久，没发现其他人的身影，随即轻嘲一笑，经过那件事，他还奢望她会来看看吗？

林扬不答，只是淡淡一笑：“既然碰见了，就陪我喝一杯。其他的，别问。”

“好。”叶泽青也不强求，爽朗应道。

两个男子安静地坐在那，沉默举杯喝酒。

不过片刻，一个侍应生跑过来，压低声音对叶泽青说道：“叶哥，206包厢有事，露姐请你去一趟。”

“行了，我知道了，一会就过去。”

“可露姐说……”

叶泽青不耐烦骂道：“快滚！”侍应生无奈诺诺地走了。

林扬玩味重复：“叶哥？”

叶泽青淡漠笑笑：“‘毁’的老板回来，却没有时间管理，就让我帮忙看着而已。”

“‘毁’的老板？”

“是。”叶泽青也毫不避讳，眼神自然流露出敬佩，“他叫顾德西，我认识他许久了……很厉害。”

顾德西……近几年商业新崛起的“顾彦”企业的领导人。林扬略有印象，倒不知他和“毁”有这样的联系。

不动声色将讶异掩藏，林扬道：“去二楼看看吧，一会真出事也不好。”

叶泽青点头，正欲离开。林扬看他背影，轻声道：“顾梓言……她很好。”

叶泽青脚步一滞，看不清神色，良久，才道：“那就好。”随即离开。

***

夜，天空只有黯淡的星光。

大君看着深绿色霓虹灯招牌——“毁”，轻轻笑了。走来走去，兜兜转转，还是来到了这里。

推开玻璃门，将身影溶进暗夜中。

穿梭过热闹的人群，大君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一回生二回熟，来这消遣多了，早已失去最初的刺激和兴奋。

须臾，台上的摇滚乐队下场。这次上来的是一个青涩的小姑娘，灯光也变成了幽蓝色，如同静谧的海洋。

黑暗中，大君垂着头，倦怠地闭上了眼睛。她……似乎知道近几日的不安是什么了。

脑中蓦地想起那淡漠清俊的脸，略带咖啡色的碎发，以及天生难以忽略的倨傲。只一秒钟，突然又转成另一张脸，那个傻气羞涩的模样，还有告白那个晚上他抱她时身上的清香。

两张脸不停在脑中交换，重叠。烦乱的思绪几乎让人发疯。

林扬，孙文谦，林扬，孙文谦……孙文谦，孙文谦……

她要疯了！

猛地睁开眼睛，周围的喧嚣声又重回耳畔，大君努力忽略那梦魇般纠缠的目光。

微侧头，身子立即僵住。

右侧偏僻的位置，一个纤长优美的身形定定地坐在那，完美的侧脸，独一无二的漠然使她第一眼就认出了他。

是林扬。大君不自觉勾唇轻嘲。这……是天意吗？

大君看着吧台旁十几个空空的酒瓶，在望林扬静默紧锁的睡容，心一软，招来侍者，扶着他走向二楼的包房。

……

207包房。

蔚蓝色纱帘将夜色掩住。房中高高悬挂的水晶吊灯发出暖黄的光线，纯白宽大的双人床占据了大大的空间。

林扬静静地躺在上面。

大君坐在床沿边，额头有着细密的汗，柔柔地看着床上的他。

从没有想过，她会离他这么近。

从她喜欢他到现在，一直都是在远处暗暗地观赏他，将他作为一种眷恋的信仰，近乎膜拜的痴迷。

低下头，她与他呼吸相间。怔然地用手指勾勒他清俊的轮廓。

如今的他，是那样近，触手可及。

空气中弥漫着微醺的酒气，她几乎要沉醉在这幻想中。忽地，脑中一闪而过一双深情专注的眸子。手一顿，竟停止了动作。

……

同样的夜晚，星光微闪，浓重的寒气。洛洛和孙文谦一人一个行李箱，缓缓地走在校园小道上。

夜色微寂，只有箱子底部的轮子发出“吱吱”的摩擦声。

孙文谦侧头看一旁的洛洛，犹豫不决。他该如何开口？难道直接告诉她，他喜欢的依旧是君月，无法接受她。

洛洛感受到他的视线，温柔回眸：“文谦，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我……”孙文谦努努嘴，想着措辞。

洛洛耐心地等待他的答案。

“我……”还未开口，一段悠扬的铃声打断了他的尴尬，孙文谦松了一口气，“我接下电话。”

转身看见荧屏上的号码，心一跳，慌乱地接起电话。

一旁的洛洛听不见电话里的声音，却瞧见孙文谦怪异的神色，等他挂掉电话，关心询问：“怎么了？谁的电话？”

“没……没什么。”孙文谦不自然地将手机放进口袋里，“我先送你回寝室吧，坐了这么久的车，也该累了。”

洛洛点点头。

等洛洛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宿舍门口时，孙文谦站在原地许久，手依旧握着口袋中的手机。冷风吹过，激得他打了一个冷战，立即清醒过来。忽然，背身快跑。纤细的身影消匿在黑夜中。

天空，乌云密布，遮住了清冷的月华。

……

半开的窗户，寒风灌入，纱帘的一角被吹在窗外。

大君小心翼翼地躺在林扬身边，仰着头沉迷地盯着林扬，手指流连的在他唇角细细抚摸。

林扬紧皱着眉头，不断梦呓，呢喃，破碎不成语，“晨……晨……”他无意识的翻身，手臂抱住大君，感受到怀里的温暖，才渐渐舒展开，满足地笑了。

大君的身体僵僵的，察觉到他的无助，心弥散着淡淡的痛，情不自禁地将唇印上他冰凉的唇角，而后手指轻巧地解开他的衬衫……

……

夜色浓重，酒吧渐渐安静下来。

长长昏暗的走廊，206包厢的门口。叶泽青疲惫揉揉太阳穴，将门关上。今晚206的客人太难缠，他劝了半天才消停。

脚步虚浮，朝右边的楼梯走去，忽听见一个关门声，他转身，却看见一个淡蓝的身影迅速地走进207包厢。“毁”的楼梯是两侧通道，刚才那个人应该是从左侧上来的。

这么晚了会是谁？叶泽青努力地压抑住头痛，他总觉得刚才的那个影子似曾相识。

在哪里见过呢？渐渐的……对了！好像是孙文谦，洛吟的男朋友……可他怎么会在这？

叶泽青又重走回207包厢，站在门口，手举起，正欲敲门，却听见里面一个女生的声音，立即把手放了下来。

疑惑地笑笑，大概是认错了吧。怎么会是孙文谦呢。他只见过他几次，只有模糊的印象。记忆中他喝酒实在太逊，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放弃刚才可笑的行为，叶泽青懒洋洋地伸伸腰，走下楼去。此时此刻，他只想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