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理论教育 “之”之路

“之”之路

时间:2022-12-23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文化大革命万岁!”在她的印象中,一直以来,窦春芳能歌善舞,生动活泼,对自己主动热情,极尽殷勤,对领导亦无不尊不敬之举。正在思考之际,“打倒李继孔!”“打倒魏复礼!”还未待李继孔说完,窦春芳高呼“李继孔必须低头认罪!”转眼之间,跨入了1967年,上海“一月风暴”爆发,传来了夺取上海市委权力,成立上海市革命委员会的消息。窦春芳控制李继孔、魏复礼抛开其他群众组织,捷足先登,抢先召开夺权大会。

赵济仁开完中央计划和工交生产会议,即返回来,落实中央的会议精神。窦春芳等四人则去了上海,参观上海的文化大革命,也回来了。投入到本地的文化革命中。此时此刻,本地同上海一样,文化革命进入夺权阶段。从省上到基层,都在酝酿夺权斗争。

时间已经到了冬天,窦春芳学着上海的做法向各方拉拢势力,先动员胡艳丽、周菊英参加自己的战斗队,被拒绝。再联络韩克,回答说:“我看看情况再说。”便与观点接近的任沛,去联络学生红卫兵刘卫红等一起行动,继续批斗当权派,准备夺权。于一九六六年冬天的一个下午,绑架了几个领导,召开批斗大会。来到赵济仁家绑架赵济仁时,赵济仁年迈的爷爷说:“赵济仁是个好娃娃,你们别批斗他。”窦春芳驳斥道:“什么好娃娃,是当权派、走资派。”边驳斥边绑上就走。按规定时间把党委书记、副书记及赵济仁押进会场,一进会场,只见白底黑字的横幅写着:“批斗走资派大会”,台下人群喊着“打倒走资派李继孔!”“打倒走资派魏复礼!”“文化大革命万岁!”“彻底批判资产阶级反动路线!”

窦春芳领喊,响应者稀稀拉拉。在口号声中,两个大个子先押党委书记李继孔上台,左右两边各一个,一手抓着胳膊,一手按着后背,登上了台。接着押副书记魏复礼上台。再是押赵济仁上台。

赵济仁是借调来专搞专案工作的,原不是本单位领导,但属于当权派,又因是造反派窦春芳的顶头上司,也被拉来陪斗。

书记李继孔确是一个五大三粗的大胖子,大肚子托着宽胸膛,宽胸膛托着粗脖子,粗脖子顶着双下巴的肥头大耳朵的脑袋。由于胖大,陪同他的人都显得格外瘦小。台下的观众若一群信徒在叩拜大佛爷一般。

由于他胖大,自然地挺着胸脯,仰着头,这对于一个被批斗者是不能允许的,必须让他低头弯腰。可是,让大胖子低头弯腰是强人所难:一方面,因为胖,难以低头弯腰;另一方面,也是习惯,习惯成自然,无论坐着、站着、行走,都是这个姿势。不仅他自己如此,就连他的同事、下级,甚至上级,都看惯了他昂首挺胸的姿势,这就是李书记,李书记就是这个样子。若换个姿势,低头弯腰,那就不是李书记了。

可是在批斗台上,在造反派面前,作为被批斗的对象,怎能容忍他昂首挺胸。这是绝对不能允许的。窦春芳命令他低头弯腰,可他总是难以低头弯腰。窦春芳高喊:“李继孔必须低头认罪!”“打倒当权派!”在造反派主持形势所迫之下,他试着低头弯腰,就是低不下,弯不了,仍是昂首挺胸的老姿势。

窦春芳猛冲上前,左手按其头,按不下来,便用右手掌,在其后脖根子处,噼里啪啦地猛击几下,又用右脚猛踢其膝关节后部,左右押他的红卫兵同时按其头,压其背,抬其胳膊,强制成“喷气式飞机”样子。他双眼冒金星,几乎跌倒,强力支撑着,向前挪了好几步,才未跌倒,勉强稍微低了低头,弯了弯腰。

魏复礼本身比较瘦小,因为瘦,胸腹中没有肌肉支撑,自然的是低头弯腰,驼背,倒未吃窦春芳“喷气式”的苦头。

赵济仁本中等身材、敦实厚重,没有做不了的姿势,加上他是陪斗的,非主要批斗对象,过了“喷气式”的坎儿。

批斗台上的一切,如同舞台上的表演一样,让台下的胡艳丽看得一清二楚。她是党委办公室的秘书,由于这个身份和工作关系,与书记们接触较多,看惯了他昂首挺胸的姿势,听惯了他掷地有声、态度鲜明的言辞,令她可敬可仰,而今却处在这种境地,令她难以接受,难以适应。而导致书记们陷于这种境地的人,竟是她的丈夫——窦春芳,更出乎她的意料,更让她难以适应。

在她的印象中,一直以来,窦春芳能歌善舞,生动活泼,对自己主动热情,极尽殷勤,对领导亦无不尊不敬之举。如今他的所作所为,则完全不同,判若两人,情绪如烈火燃烧,动作凶狠残暴,竟然对昔日的上级拳脚相加,露出截然相反、凶神恶煞的另一副面孔,让她大吃一惊:窦春芳怎么是这样一个人?他会如此野蛮、无情,这是自己想所未想、料所未料的。

面对窦春芳如此反复无常的表现,胡艳丽缺乏精神准备,陷入了苦苦的思索:这是为什么?他怎么前后判若两人?她终于得出了答案:窦春芳是另有所图,是个两面派,他是一个极端自私的人。原来,他对自己主动热情、殷勤至极,是企图得到自己,消受自己,目的达到了,就是另一个态度;对领导也是以自己的利益为转移,欲利用领导得到一官半职,恨领导是因未给他一官半职,因而要造反,要打倒他,进而取而代之。总之一句话:是唯利是图,投机取巧,欲达目的而不择手段。想到这里,她终于找到了解读窦春芳的答案。正在思考之际,“打倒李继孔!”“打倒魏复礼!”的口号打断了她的思绪。

又听任沛揭批道:“李继孔推行‘包产到户’就是复辟资本主义,就是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

窦春芳厉声质问:“有没有?李继孔!”

李继孔仍然昂着头,直着腰回答:“公社化后,社员们干多干少一个样,干好干坏一个样,搞平均主义,影响了劳动积极性,影响了农业生产,影响了农民生活。有的农村自发搞包产到组、包产到户,我们遇到了新情况、新问题,未制止,也未提倡,说不上是走资本主义道路……”还未待李继孔说完,窦春芳高呼“李继孔必须低头认罪!”“打倒走资派李继孔!”,打断了他的回答。

又有人空泛地揭批魏复礼:“你的名字就是封资修的名字,克己复礼,复辟资本主义!”

魏复礼申诉道:“这个名字是上小学时,私塾老师给起的,自己并不知道什么意思,也由不得自己,叫惯了,一直叫到现在。这个名字只不过是我的符号,我并未复辟资本主义!”

“不许魏复礼狡辩!”“打倒走资派魏复礼!”窦春芳强词夺理的口号声,打断了魏复礼的“交代”。

窦春芳又命赵济仁交代专案组的问题,说:“专案组名义上是调查彭德怀的问题,实际上你是保彭德怀的,老实交代!”

赵济仁交代道:“我们是奉命执行上级交代的任务,还未调查完毕,文化大革命开始了,调查就终止了,说不上是保不保的问题。”还未说完,也被口号声打断。

此时,正值严冬,北风劲吹,寒气逼人,又在露天之下,与会者耐不住严寒侵袭,冻得跺脚取暖,致会场秩序不稳,被批斗者虽然额头冒汗,台下却一片骚动。窦春芳稳不住秩序,不得不宣布散会。

此后,各派群众组织都分别召开批斗会,批斗当权派,内容大同小异,目的都是从派别需要出发,大造声势,笼络人心,扩大影响,壮大自己一派的势力,并争取解放军的支持。

转眼之间,跨入了1967年,上海“一月风暴”爆发,传来了夺取上海市委权力,成立上海市革命委员会的消息。与此同时,《人民日报》和《红旗》杂志联合发表了《无产阶级革命派大联合,夺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的权》《论无产阶级革命派的夺权斗争》等等文章,夺权斗争的狂风席卷全国,各地各单位都掀起了夺权斗争的高潮。

窦春芳控制李继孔、魏复礼抛开其他群众组织,捷足先登,抢先召开夺权大会。大会仍在党委机关操场进行,挂着“党委机关夺权大会”会标。上午十时,在一片口号声中,六个红卫兵,两人一组,分别押送李继孔、魏复礼及赵济仁登上主席台。李继孔向台下一看,稀稀拉拉站立着一百多人,心想:就这些群众,能夺取党委的权力?正琢磨间,任沛宣布“夺权大会开始”。

“踢开党委闹革命”“一切权力归革命造反派”“打倒李继孔”“打倒魏复礼”的口号声接二连三。在一片口号声中,只见窦春芳拿着讲话稿登台并宣布道:“从现在开始,我们夺取党委大权,不再承认李继孔的党委书记,不再承认魏复礼的党委副书记,党委停止办公,由我们革命造反派行使党委的权力,一切权力归革命造反派……”

李继孔一听,向左看了看魏复礼,意思是靠他们就能代替党委吗?魏复礼明白李继孔的眼神,是我们不承认他们的夺权,不向他们交权。

紧接着,会场周围一些群众发出嘘声、呛声,喝倒彩的声音此伏彼起。

韩克也在观众中,他并不明白怎样夺权,怎样行使权力。但他觉得,党委是党员选出来的,上级党委批准的,一派群众组织怎么能夺得了?怎么能代替党委,行使党委的权力?便对旁边的万健华道:“这不是在闹笑话吗?这不是张冠李戴吗?”

万健华笑了笑:“当然不合法,不合理,如果是这样的话,谁都可以抢夺党委的权力。自称为党委书记,包办代替党委的职能,那党组织不就被取消了?”二人正议论间,窦春芳宣布:“夺权大会结束!”众人一哄而散。

到了第三天的下午,另一派群众组织亦在原地点召开夺权大会。李继孔、魏复礼及赵济仁不是被押解,而是由机关红卫兵带入会场,他们仰头一看,挂的是“夺取党委权力大会”,台下也有一百多人参加。待大家静下来之后,周菊英主持并宣布开会:“由胡队长讲话。”

胡艳丽看了看台下,又看了一眼李继孔、魏复礼及赵济仁道:“我们原没有单独召开这个夺权大会的打算,但是,形势所迫,不得不有所表示,有所行动。一个是全国各地、各单位都在夺权,另一个是我们也是本单位的基本群众,眼看着另一派群众组织抢先宣布夺权,代行党委权力,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的群众也不答应。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不能无所表示。于是,我们召开这样一个大会,宣示我们的主张,表明我们的态度:

“一、从今日起,夺取党委的大权,不再承认原来的党委及党委书记、副书记及办事机构,原班人马停止办公,不再行使原来的职能。

“二、原党委的一切权力归我们的革命群众组织,力所能及地行使和维护前党委的一切职能。

“三、如果上级组织和驻军另有安排和举措,我们服从上级安排。”

台下一阵骚动,熙熙攘攘地议论起来,李继孔看魏复礼一眼后道:“这还差不多,有理、有利、有节。”

魏复礼回应道:“只能如此,不行动不成,要行动也不成,这是迫不得已的做法。”

胡艳丽停顿了一会儿道:“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散会。”

两个夺权大会之后,仍然是闹派性、口水战不断,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究竟谁有理,没有个公理。

就在持续地派别斗争之际,上级下达了举办毛泽东思想学习班的通知,通知要求各单位的群众组织负责人、欲进革委会的领导干部,统统参加学习班的学习,中心任务是成立革命委员会。为此,要解决闹纠纷、搞宗派、争职务的问题,实现革命的大联合,夯实革命委员会的群众基础,同时确定参加革委会的领导干部和军队代表。

窦春芳、任沛、胡艳丽、周菊英、韩克等群众代表,李继孔、魏复礼、赵济仁、万健华都接到通知,来学习班报到。

春节过后不久的一个下午,胡艳丽和周菊英按通知来报到。这是一个距黄河不远,古时称驿站、现在为宾馆的地方。大门朝南开着,她俩一到宾馆,见有解放军在站岗,一进大门是一个大院子,西、北、东及大门两边都是四、五层高的楼房。门卫告诉她们在北楼一楼报到。她俩通过院子径直到北楼一楼,两位解放军接待她们,一位清瘦精干的解放军指着对面胖大的解放军介绍说:“这是王教导员,我姓苟,叫我苟参谋好了。”边介绍边笑了笑。报到后,苟参谋领他们上到二楼207房间住下。

紧随其后,李继孔、魏复礼、赵济仁、万健华及窦春芳、任沛、韩克等本单位、外单位的人陆续来报到,窦春芳、任沛在111号,韩克、万健华在112号,李继孔、魏复礼在113号,余及不再细说。

吃晚饭时,他们看到黄纸黑字的通知,细看内容:兹定于三月二日(星期二)上午九时整,在西楼一楼大会议室,召开毛泽东思想学习班第三期开学大会,凡参加本期学习班的代表务必按时到会,切勿有误,周知。署名是“支左办公室。三月一日”。

胡艳丽她们按时到会议室入座,只见主席台上挂着红底黄字的《第三期毛泽东思想学习班开学典礼》横幅。

王教导员介绍道:“主席台上就座的有军区政治部的雷部长、师政委钟敏、团政委周祥,以及本人营教导员王全。还有为学习班服务的苟参谋等解放军同志。现在请雷部长讲话。”

“欢迎大家到学习班学习,我们学习班是遵照伟大领袖毛主席‘办学习班是个好办法,很多问题可以在学习班得到解决’的最高指示举办的。我们一定要忠于毛主席,忠于毛泽东思想,忠于毛主席的无产阶级革命路线,对毛主席无限热爱、无限信仰、无限崇拜、无限忠诚。参加学习班的每个人,都要坚决贯彻毛主席的最高指示,对毛主席的最高指示,要学用结合,立竿见影,对毛主席关于办学习班的最高指示,要努力学习,深刻领会,联系实际,句句照办,要把最高指示牢记在脑子里,融化在血液里,落实在行动上,做一个完全合格的毛泽东思想学习班的学员。谢谢!”

“下面请周政委讲话。”王教导员说。

“同志们,上面雷部长讲得很好,中心就是要解决对毛泽东思想、毛主席无产阶级革命路线的立场问题、态度问题。在这里,我再讲讲学习班的任务和目的。我们这期学习班的中心任务是建立三结合的革命委员会,解决好革命委员会成员的名额分配、职务安排。为了完成这个任务,必须要解决搞派性、闹纠纷的问题,实现革命的大联合,夯实革命委员会的群众基础。同时解决要结合的领导干部,以及进革命委员会的军队代表。我们应当坚决彻底地消除派性。革命委员会不是这一派的,也不是那一派的,而是人民大众的。要求大家牢固树立全局观念,一心为公,站好立场,端正态度,协商一致,搞好名额分配,职务安排,切莫闹得脸红脖子粗,甚至像公鸡斗架,斗得头破血流,收不了场。使大联合流产,破坏革命委员会,收不了场。”

王教导员最后说道:“学习班的立场、态度、任务和目的,前面的领导都讲得一清二楚了。下面以各单位为一组,分组学习,讨论贯彻,早联合早结束,迟联合迟结束,联合不了的,挂起来。时不再来,机不可失,大家可要听清楚了。要牢记心中,落实在行动上。散会。”

开学典礼之后,下午开始,以单位为组学习讨论。更多的是会外的背靠背、面对面协商。

所谓背靠背,是解放军分别向各派做工作;所谓面对面,就是群众组织之间直接谈判,协商、划分名额、确定人选及职务。

窦春芳是个工于心计、长于小聪明、善于打小算盘的人。他造反的原因,就是原领导没有给他一官半职,为此造了李继孔的反。为了得到一官半职,又搞两面派,两头都讨好。表面上接受党委的指示,以机关红卫兵名义为党委值班巡逻;暗地里又联系学生红卫兵,为其通风报信,提供党委的活动情况。

现在要成立革命委员会,分配名额,安排职务,这是获得一官半职的大好机会,自己是造反派的头头,进革命委员会是理所当然的事。但他又想:还存在一些问题,说不定影响自己的打算。一是李继孔,批斗他的时候,自己打过他,踢过他。斗来斗去,他也没有历史问题,准是三结合领导干部的对象,他腰杆硬,人缘好,说话有分量,自己能不能进班子,少不了他的支持。想到这里,他眉头一皱,心生一计:要向他赔不是,争取他别阻拦自己。先过了他这一关再说,往后的日子,自己年富力强,时间优势在自己一边,不愁斗不过他,以后再说以后的话。想好之后的第二天上午,他来到李继孔113号房间,正好魏复礼不在,他换成另一副面孔:“李书记,老领导,真是缘分,以前当你的部下,后来又在批斗台上相遇,现在又聚在学习班上,说来说去,还是一句话:有缘分。话又说回来,批斗你也是形势所迫。全国各地都在批斗当权派,我们顺潮流,不得已而为之,还请老领导理解见谅。”

李继孔回应道:“明白,大气候下,召开批斗会,不是某个人的某件事,而是形势所迫,当然理解。”

窦春芳一听,觉得有门道,又进一步说:“批斗中,由于自己年轻无知,一时冲动,打了你,踢了你,实在对不起,还请老领导原谅。成立革委会,说不定还要在一个班子里工作,少不了互相配合。”边说边下跪,连连叩头,“希望老领导大人不计小人过,放自己一马,今后回报。”

李继孔越听越犯嘀咕,越听越明白他的用意和目的。心想:原来,心怀鬼胎,小人之心,小人动作。如果是正大光明,应在公开场合道歉、说明,何必在背地里叩头下跪、求情下话,而事后翻脸不认人。便弯腰扶他起来,边扶边说:“别这样,都是同事,别这样。”

窦春芳下话:“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李继孔又想:事情已经过去,进不进革委会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何必对其过不去?便说道:“我答应,我答应,再不提过去的事,快起来。”

窦春芳一听“答应答应”,提着的心,吊着的胆,终于都落在了腹中,便趁机爬起来,连声说:“大恩大德,铭心不忘,一定回报。”边说边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窦春芳做了李继孔的工作后,在心安理得之际,忽然又想到,还要做妻子的工作,争取她的配合和支持。在仓促结婚以来,他一直觉得与妻子之间有间隙。一是胡艳丽豪爽大方,心直口快,稍不如意便碰回来,少有温柔和顺,夫妻生活,自己兴头上来,妻子并不顺从配合,而是一把将自己推开,“去去去,别碰我。”偶然碰一次,推一次也罢了,每次都这样就受不了。窦春芳还认为,妻子对文化大革命与自己的看法明显不一致,特别是对李继孔、赵济仁的态度截然相反。自己批斗她反对,自己召开批斗会叫她参加,她不参加,不表态,不出头,且在私下里批评自己翻脸不认人、太残忍等等,实际上是各过各的,各唱各的调,各做各的事。

可是他又想,毕竟是两口子,为了自己出人头地,要尽量做工作,力求一致,争取她的支持。各自都是两派组织的头头,互不揭短,互相支持便好。还想,小不忍乱大谋,为了进革委会,谋一官半职,该忍还得忍,该下话还得下话。想到这里,他认为,争取妻子的支持、配合,不仅需要,而且非争取不可,便抽空到二楼的207,找胡艳丽说话。周菊英见窦春芳进来,便主动退出,到别处去了。

胡艳丽见他进来,仍爱答不理,看自己的书。

窦春芳主动说:“我想跟你谈谈。”

“有什么好谈的!”胡艳丽道。

窦春芳道:“我是造反派的头头,你是革命派的头头,又是夫妻,我希望我们互相别揭短,别拆台,争取都进革委会,岂不两全其美!”

胡艳丽冷冰冰地说:“这是两回事,一码归一码,别扯在一起。”

窦春芳强调道:“不揭短,不拆台,两个人都能进班子;若互相对立,互相揭短,会两败俱伤,于谁都不好。”

胡艳丽回击道:“我有什么短,我不怕揭,我不怕!我同你是两条道上跑的车,走的不是一条路!”

窦春芳因有求于人,迫切需要妻子的谅解和支持。他知道妻子倔强得很,她不乐意的事,无论怎样说都难以说服;欲要做的事,不管怎样都阻拦不住。自己曾想陪她回她娘家,看看岳父母,她不同意;自己想与她一同回自己老家一趟,她也以莫须有的理由拒绝了,对于她的固执,他是未曾料到的。但是他仍抱有幻想,自己因为有短处、有弱点,打过李继孔,虽然给李继孔做了工作,不揭发自己,可胡艳丽从派性出发,会揭发的;自己曾偷听台湾广播,攻击大陆人民饿肚子,自己曾向胡艳丽说过,说台湾电台广播的不是假话,也不是诬蔑等等,类似的秘密自己不告诉第二个人。而且自己与别的女人有染,有传闻,胡艳丽也知道的。若妻子从派性出发揭发自己,对自己进革委会是不利的。另外,因为夫妻的方便,自己曾偷看过胡艳丽的日记,日记里对彭德怀有不同看法,认为彭德怀是第二位的元帅,八年抗日,四年解放战争,三年抗美援朝,立有赫赫战功,是中外有名的军事家。再说已经免职了,何必兴师动众,调查他的问题。还有,她日记中写:什么都可以一分为二,包括毛泽东思想都可以一分为二。如果把这些抖搂出来,对她也是不利的。他想,软的不行,可以来硬的,借此把她恐吓一下,可以互不揭短。

于是他又来到胡艳丽住的207房间,正好她一个人在看书,便开门见山地说:“一日夫妻百日恩,虽然观点不同,毕竟是夫妻,应当互不揭短,互相保护。”

胡艳丽态度鲜明地道:“这是两回事,一码归一码,别往一起扯。”

窦春芳又道:“我看过你的日记,你写什么都可以一分为二,换句话说,照推理,毛泽东思想也可以一分为二。还有,对调查彭德怀的问题,你也有不同看法,你若揭我的短,我也会把这些话端出来,这些都是大问题。我还是希望我们一致对外,互不揭短!”

胡艳丽想,窦春芳自己屁股不干净,怕揭短,为了保护自己,有意讨价还价,吓唬人,只是说说而已,并不会反映自己日记里的内容。于是回答道:“随你的便,你想怎么说,随你的便!我管不着。”

这本是双关语,也可以这样理解,也可以那样理解。

未料,窦春芳未把双关语按双关语理解,却以为自己被拒绝了,软的不行,硬的也不行,心想:无毒不丈夫,你不仁,我不义,只有向上反映了。向上反映,既可打击别人又可抬高自己,为了捍卫毛泽东思想,可以六亲不认,不顾夫妻关系,这是多么革命、多么露脸、表现自己的事。

于是,他来到支左办公室,对苟参谋说:“我有重要情况向你反映。”

“什么重要情况?”苟参谋说,“讲来我听听!”

“是关于胡艳丽的问题。”窦春芳看了一眼苟参谋接着说,“我们是夫妻,她经常写日记,我出于好奇,看她写些什么。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你猜,写的什么?”

“我未看,我怎么知道?”苟参谋反问道。

窦春芳这才说:“她在日记中写道,什么都可以一分为二,照此推理,毛泽东思想也可以一分为二。”

“就这个问题吗?”苟参谋又问。

“还不止这些,还有关于彭德怀问题的。”窦春芳进一步说,“文化大革命爆发前,我们是一个专案组的,是专门调查彭德怀的。她在日记中写道,彭德怀八年抗战打日本,四年解放战争打国民党反动派,又率领志愿军抗美援朝,立了那么大的功劳,是第二位元帅,免了国防部部长,还要继续调查,有些不大公道等等。”

“真的吗?”苟参谋吃惊地问道。

“真的,一点不假,”窦春芳强调道,“我在她日记中亲眼看到的。”

苟参谋听了窦春芳反映的问题,深觉事关重大,不能不问。又觉得,群众组织闹派性,打派仗,互相揭短,抠疮疤,竭力贬低对方,抬高自己,争取解放军的支持。不能单听一面之词,且问问胡艳丽再说,于是将胡艳丽叫到自己办公室,了解真假。

“据有人反映,你经常写日记,是吗?”苟参谋问道。

“是的,我有写日记的习惯。”胡艳丽答道。

“为什么写,写些什么?”

“我是学历史的,也联系工作实际,有写头,就写一点,没灵感就不写。”

“文化大革命前你干什么工作?”

“我本是党委办公室的干部,搞秘书工作。后来,上面布置调查彭德怀的问题,抽我参加调查工作,这个任务当时非常机密。不过,文化大革命爆发了,调查工作就停下了。”

“对彭德怀,你是怎么看的,写了些什么?”

胡艳丽深思了一会儿,似有警觉,为什么问这类问题?既然问,就回答说:“对彭德怀,我的看法与他的实际一样,打日本,打国民党反动派,抗美援朝,立下赫赫战功,为什么调查他的问题,我不大理解。”

苟参谋点了点头,又问道:“关于一分为二,你是怎么看的,是不是一切都可以一分为二?写了些什么?”

胡艳丽越发警觉起来,联想到窦春芳曾拿这些东西威胁自己,要挟自己,恐吓自己,一定是窦春芳恶人先告状,反映的,借以打击别人,抬高自己,便说:“写日记有什么错,又未发表,又未交流,不过是写点心得体会,有什么不对,为什么要问这些事?”

苟参谋说:“这关系到对毛泽东思想的看法,不是一般的问题。”

胡艳丽完全明白了,毫无疑问,一定是窦春芳恶人先告状,别人未看过我的日记,舍其没有第二个人,怪不得苟参谋要盘查这些奇怪的事,便反问道:“谁向你反映的,是不是窦春芳反映的?”

“不管是谁反映的,你就回答有没有这回事,是不是什么都可以一分为二,包括毛泽东思想!”

胡艳丽断定,毫无疑问,是窦春芳所为,顿时七窍生烟,火冒三丈,未做回答,便去找窦春芳对质,一到111号门前便敲门,似有动静,却不开门,更生疑窦,便用力猛撞开了门,惊人的一幕,现在眼前:窦春芳正趴在刘卫红的身上寻欢作乐。骤然间,嫉妒、痛恨、愤怒都交织在一起,捉贼捉赃,抓奸抓双,一对男女,赤身裸体,抱作一团,逮了个正着。怒火化为报复的力量,扑上去就劈头盖脸地打了起来。

嫉妒是一般人共有的特性。由于风俗习惯,也由于夫妻关系,最忌讳对方与别的异性发生不正常的关系,胡艳丽也不例外。虽然她与窦春芳貌合神离,刘卫红亦非品德、才能出众,对其嫉贤妒能,终究是夫妻,岂容她人插手。岂容丈夫与她乱搞男女关系,一旦发现这类行为,如何能忍气吞声,于是骤生忌妒、怨恨、愤怒,若汽油遇上火苗,顿时燃烧起来,扑上去就打将起来。

窦春芳自知理亏,并不还手,急急忙忙欲穿衣裤。胡艳丽则扯住衣裤往回拉。窦春芳则抓住裤带不放,拔河似的。胡艳丽死死抓住裤子不松手,破口大骂:你这流氓,你这骗子,你这嫖客、打手,投机分子,两面派,背信弃义的混蛋。一边骂,一边死死抓住其裤子往回拉。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也许是忌妒,也许是痛恨,也许是愤怒,也许三者都是,化成了合力,猛的一下子,竟然把窦春芳的衣裤子拉了过来,抱到了院子里,摔在地上,又返回房间大骂不止:“窦春芳,你这个衣冠禽兽;刘卫红,你这个淫妇,什么造反派,原是个破烂货!”

周围房间的人听到打骂声,都过来看究竟,不大一会儿,就围拢了一群,一听一看,马上就明白了怎回事。窦春芳右手持着裤带,左手拉被子遮下身;刘卫红则赤身坐在床上发愣,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收场。

住在隔壁的李继孔、魏复礼、万健华、韩克、任沛等等一个个站也不是,退也不是,直摇头、唉声叹气,劝又不好劝,制止不便出面。周菊英则下来帮胡艳丽,边双手抹胸脯、揉背的,边劝解:“消消气,消消气。”边说边往外拉。

苟参谋本在盘问胡艳丽,不回答询问且忽见她出去,不知何故,等她回来继续谈话。未见其来,却听得嘈杂声,过来看究竟,却是胡艳丽在大吵大闹。因自己谈话引起,劝也不是,说也不是。

正在尴尬难堪之时,王教导员出现在现场,他是精明强悍、处事果断的人,一看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眉头一皱就来了主意,首先痛骂窦春芳、刘卫红:“混账东西,什么造反派,造你妈的屁反,根本不配,混账东西。叫你们参加学习班,搞大联合,却干见不得人的事,混账东西。”骂了窦春芳、刘卫红,又面对围观者:“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别在这里凑热闹!快回去看书去。”把围观者骂散。

韩克看着窦春芳的狼狈可怜相,倒生了恻隐之心,独身走出楼房,来到院中,捡起衣服裤子返回房中,送到他手里:“别愣了,快穿,快穿!”边说边看了他一眼,然后退出房门,关上门走了。

王教导员看了一眼苟参谋,对着窦春芳、刘卫红道:“写检讨,一人一份,把事情的经过、起因、态度都写上,签上名字,交给苟参谋,各回各的宿舍,等候处理。”

现场处理完毕,王教导员先向苟参谋了解情况。苟参谋一如经过述说了一遍。窦春芳本是个没有根基、轻举妄动的人,在文化大革命造反有理、打倒一切的形势下,党委瘫痪、机关停止办公的情况下,无政府主义的土壤上,便成了他胡作非为的机会,如何不干出乱批乱斗、乱搞男女关系的事来。

王教导员又找胡艳丽谈话:“你为什么这样胡闹?”

“这是叫窦春芳气的,逼的!”胡艳丽接着道,“跟他结婚太仓促、太后悔。结婚前就感觉他轻浮、好动,一阵儿风一阵儿雨,反复无常,说变就变,言行没个准。因为他能歌善舞,待我主动热情,我年轻幼稚,欠考虑,结了婚。参加工作不长,他不知天高地厚,认为领导不重用他,未给他一官半职,对领导不满。他还偷听台湾广播,并向我散布,人家说的符合实际等,于是我与他有了距离,对他有了看法,我们现在也只是名义上的夫妻。文化大革命爆发后,领导委托他搞机关红卫兵,对付学生红卫兵,维持机关秩序,他却耍两面派,表面上接受领导的吩咐,暗地里向学生红卫兵通风报信。我早就听说他乱搞男女关系,那个刘卫红就是其中一个。批斗李书记、魏书记、赵济仁,并且打人家的头,踢人家的腿。他为了向上爬,进革委会,怕我揭发他的问题,动员我看在夫妻份上,别揭发他的问题。我说是两回事,一码归一码,他看软的不行,又来威胁我,如果不顺着他,他就要揭发我的问题。我因为秘书工作,经常给领导起草讲话稿、文件。由于工作需要,注意收集、积累资料、记日记。比如毛泽东思想也可以一分为二,因为关于对具体事件的结论会随着时间、地点、条件的变化而失去指导作用,而应当掌握毛泽东思想的立场、观点、方法才对,这也是符合毛泽东思想的。再如对彭老总的看法,应实事求是,并没有不对。他偷看了我的日记,什么一分为二,彭德怀的资料,要挟我要揭发这些问题。我不屈服,他就向苟参谋反映,我一时不冷静,找他对质,推开他房门,他正在同刘卫红乱搞。我气愤不过,就打他,骂他,把他的衣裤扔到了院子里。”

“你知道这样闹的后果吗?”王教导问,“这一闹,影响不好,弄得不好,你也进不了革委会。”

“我气极了,”胡艳丽强调道,“哪顾这些个,进不进班子,我没那个企图。不过,窦春芳的气我受够了,看着他不顺眼,感觉着难受,跟这样的人做夫妻如同受罪;再进班子同他共事,怎么受得了!宁可不进班子,也不跟上受罪。”

王教导员听后说:“今天咱们就谈到这里。”

王教导员又找万健华、韩克、周菊英等人了解情况,所言与胡艳丽谈的基本一致。

他又找李继孔协商成立革委会的人选问题。李继孔说:“谢谢解放军把我当同志看待,向我征求意见。几个月来,在这里批判,到那里斗争,不是受斥责,就是挨拳脚。身体上的痛苦不说,精神上的痛苦更难以承受。个人进不进班子不打紧,革命工作几十年,上下进退是正常的事,我只希望把班子建设好。毛主席说过,当领导的,一是出主意,二是用干部。特别是用干部,事关全局,事关长远。否则,贻误大事,后患无穷。”

王教导员又说:“进革委会的领导干部、军队代表,要由上级集体决定,对群众代表,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李继孔说:“事先没有考虑,说得不一定准。韩克同志可以考虑,此人正直、宽厚、诚实、可靠。他虽然憨厚老实,并不愚笨。他待人处世没有私心,都是从工作出发,且群众基础好。虽欠灵活机敏,但稳重。看不准不轻易发言,一旦看准了,就坚持、笃行,不随意改变。品行也好,特别是在关键时刻,勇于挺身而出,敢于行动,坚持原则,不看风使舵。

“再一个是胡艳丽,爱学习,好动脑筋,有魄力,有独到见解,能出主意,文字功底也不错,群众基础也好。夫妻关系不好,不能怪她。可以列在选择范围之内。

“再是任沛,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交给的工作任务大都能完成,纪律性强,工作任务不论易难、大小、粗细,都能任劳任怨去做。不足之处是事务主义多,缺主见,欠长远眼光。当然,这与身份和工作岗位有关,在平凡的岗位上一般都是这种作风。

“周菊英也不错,可以列在选择范围之内。”

“窦春芳怎么样?”王教导员问,“他是一派群众组织的头头。”

“说到窦春芳,我持否定态度。”李继孔说,“理由是此人品质不好。他虽然聪敏、灵活,但缺乏大聪敏、全局观念,长远头脑,专打小算盘。一事当前,先替个人打算,到头来,害人害己,小算盘也打不灵。由于胸无大志,无远谋,不学习,耍心眼,同志关系、群众关系都不好。”

“是不是打过你?”王教导员问。

“你不问我也不说,因为他求过我,我也答应了他不揭发,但是你问我,我就实话实说,不能隐瞒。批斗我时,他用手猛击我脖子,打得我两眼冒金花,疼痛难忍;紧接着用脚使劲踢我,我几乎被踢倒。但事后我想,在那种大气候下也难免,可以理解,他求我谅解他,我也答应了。

“另外,他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我曾授意他搞机关红卫兵维持机关秩序,可他单独向学生红卫兵告诉我的行踪,领人揪斗我,搞得我很被动。这很不好,叫人难以信任。还听台湾广播,再就是乱搞男女关系,不是偶然的,这次在学习班上又乱搞,被他妻子抓了个正着,影响很大、很坏。这种人当群众代表进班子,对班子的威信、工作很不利。”

王教导员点了点头。李继孔又说,“以上这些,仅仅是我个人看法,仅供参考。”

王教导员送走李继孔,又找万健华了解:“你对各派群众组织的负责人有何看法?”

万健华回答道:“若论造反,应该承认,窦春芳是最先起来造反的,人也机灵,有活动能力,但是他毛病也突出。当然,青年人处在成长阶段,不成熟是自然的,经过锻炼,也许会改变,可以列入选择范围。

“胡艳丽有能力,有魄力,有文采,是个人才,但在文化大革命中对夺权是保守的,由于这一点,不好进班子,如果不列她,她这一派无代表也不行,可由周菊英代替。

“另外,有相当部分群众对造反、对夺权持观望态度,这些人中,有群众基础的是韩克,代表相当部分人的意见,不考虑就罢了,若考虑就是韩克。”

王教导员又征求了其他方面的意见,协商一致后,提出了革委会的初步名单,领导干部李继孔、万健华,军代表周政委、王全,群众组织代表任沛、周菊英、韩克,由以上七人成立了革命委员会。

对于窦春芳、胡艳丽,经协商先挂起来,还有领导干部赵济仁、魏复礼,也提出有历史问题疑点,暂不进班子,移交给五七干校继续审查。并派韩克以革委会委员的名义,担任五七干校负责人,负责干部审查及干校事务。

革委会的人选总算告一段落,可有争论的窦春芳、胡艳丽的事没有完。

胡艳丽在谈恋爱与夫妻生活过程中体会到,窦春芳是一个十分轻狂、自私贪婪、灵魂肮脏的人,他虽然能歌善舞,积极热情,狂热地追逐自己,殷勤有加,可并不是发自内心的纯洁爱情,而是为了占便宜,占有自己,甚至不顾一切地引诱自己,挑逗自己。一旦得逞,温柔、殷勤、痛惜、关爱等全然不见,而是一味地性侵犯,疯狂地交媾,甚至亵渎、侮辱、糟蹋、蹂躏异性。为了完全地占有自己,不惜装猴子,当牛作马,极尽其所能之事。他本人没有丝毫的庄重操守、人格尊严,对妻子也缺乏尊重、关爱、怜惜、给予,而是当做玩耍取乐的工具、发泄兽欲的对象,完全是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灵魂肮脏、道德败坏的人。

虽然结了婚,却不把婚姻当做神圣庄严的人生大事,而是当做儿戏。为了向上爬,不顾夫妻情分,不顾妻子怀孕和新的生命,竟然威胁利诱、软硬兼施,强迫妻子服从他的政治需要。妻子不同意,便向苟参谋揭发妻子日记中的内容。其实,日记仅仅是记自己学习、观察社会生活的体会、看法,既未公开发表,也未向别人散布、交流,就其内容也是有根有据地记录,并非错误,更不是反动。却被当做打击对方、抬高自己的材料,足见其出卖妻子、出卖灵魂、卑鄙无耻的小人心态。

胡艳丽又联想到窦春芳对待李继孔、赵济仁等领导的态度。过去对领导点头哈腰,显得很尊敬,可在批斗过程中,却连声训斥、断喝,进而拳脚相加,暴露出一副凶神恶煞的狰狞面孔,叫人大吃一惊,简直判若两人。这种没有谱儿、反复无常的人,如何让人相信、放心?对自己的领导,对自己的妻子,都能如此对待,什么坏事做不出来?这与自己是截然相反、格格不入的。可见感情早已破裂,缘分丧失殆尽。如何能与这种人相依相伴,生活下去?于是断然拿定了离婚的主意。

胡艳丽来到了好朋友周菊英处,把窦春芳软硬兼施、威逼自己服从他,自己未服从,便向苟参谋揭发自己日记内容,找他对质时,碰到他与刘卫红搞男女关系的事述说了一遍。

周菊英大吃一惊道:“竟有这样的事!窦春芳怎么会是这样一个人,简直叫人不敢相信!”

“思前想后,”胡艳丽说,“无论如何不能同他再过下去!”

“难道你要离婚?”

胡艳丽道:“就是,怎么能同出卖妻子、出卖灵魂、背信弃义的小人过日子,万万不能?”

“可是你已经怀孕好几个月了,要离婚,孩子怎么办?”

胡艳丽道:“离婚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可是如果不离婚,岂不是活活受罪,过一日受一日的罪,度日如年,如何受得了!与其活活受罪,不如离了干净!”

“孩子怎么办呢?”

胡艳丽道:“孩子是无辜的,我不能用窦春芳对待自己的做法对待孩子,惩罚孩子。”

“可是,你如何生养他呢?岂不是要过孤儿寡母的日子。”

胡艳丽又无奈道:“这也是没有法子的法子,车到山前必有路。维持又维持不下去,与其活受罪,不如一刀两断干净!”

“窦春芳若不同意呢?”

胡艳丽道:“他会同意的。他已经同那个姓刘的搞得火热,求之不得,再续新欢。再说,我已经把他们的丑行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们恨死我了,怎么会不同意呢?而且已经是情尽缘绝了。”

“主动离婚,对你来说,吃亏可就吃大了!是你提出来的,孩子还未生下来,一切后果都得由你来承担,往后的路可就难走了,你可要仔细想清楚了。”

胡艳丽强调道:“与他结婚本是迫不得已的,再迫不得已地过下去,无论如何受不了,岂不把人活活憋死、气死,与其被憋死、气死,还不如摆脱了轻松!”

“看来,也只有走离婚这条路了。”

“就是,”胡艳丽道,“我已经铁了心,无论谁都劝不回转的,也不会有人相劝。还烦你给他说清楚,约定时间去把离婚手续办了。”

在周菊英的沟通和陪同下,胡艳丽与窦春芳办了离婚手续。他们走了一条“之”之形婚姻道路,曲折之后,归到出发点,除了留下一长串问号,都回到原来的单身状态。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

我要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