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东坡的魅力之源

2000年，法国《世界报》介绍过去1000年中人类历史上的12位英雄，包括神圣的罗马皇帝。中国的唯一入选者是苏东坡。

东坡为什么能赢得世界人民的喜爱，他的魅力究竟来自何处？2015年6月底，趁去东莞参加书画邀请展之便，我绕道惠州，希望通过追寻东坡寓惠时的足迹得到答案。

1094年6月5日，朝廷重臣59岁的苏东坡被贬惠州。1097年4月17日，再贬琼州别驾。仅隔一日，东坡即与幼子苏过乘船离惠赴琼。

据文献，每逢艰难时刻，东坡从没想过表现什么英雄气概。在被贬惠州前两个月，皇帝下达了把他贬往英州的命令，这位昔日的“帝师”马上向皇帝哀告：“自闻命以来，忧悸成疾，两眼昏障，仅分道路，左手不仁，右臂缓弱。六十之年，头童齿豁，疾病如此，理不久长……”大念苦经的目的，无非是想请皇上开恩。

到惠州后，他希望早日北归，但当1095年年底得知皇帝有“永不叙复”的诏令后，他即像常人一般安慰自己说：“譬如元是惠州人，累不举第，虽欲不老于此邦，岂可得哉！”这些做法，与常人无异。

贬惠期间，东坡没有行动自由当然更没有为民谋福祉的职责，但他“闲不住”。他说：“君子有责于斯世，力能救则救之，力能正则正之……”又说：“仕无高下，但能随事及物，中无所愧，即为达也。”惠州屡遭水灾，百姓出行困难，他利用与广南东路提刑程之才的特殊关系，请为惠州造桥筑堤，并在资金不足时捐物筹资。他还关心农业生产工具的改造，推广插秧工具—秧马，建议修建水碓磨。当他听到罗浮山道士邓守安说“广州一城人，为饮咸苦水，春夏疾疫时，所损多矣”时，马上将自己设想的自来水方案告诉给广州太守王古，终获成功。自己虽处逆境，仍尽力造福他人。

东坡是一个有思想的“直人”。他赞赏欧阳修“冲口而出，纵手而成”的文风，自己也是如此。他批评王安石的学术主张，说朝廷颁行天下的《三经新义》，如同脱坯，“案其形，模而出之，不待修饰而成器耳！求为桓璧、彝器，其可乎？”他向盲目的忠君思想叫板：“杀身固有道，大节要不亏。君为社稷死，我则同其归。”“我岂犬马哉，从君求盖帷。”

东坡还是一个热爱生活的“趣人”。他有个邻居，是个70岁的老举人。一次买了小妾摆酒，东坡正好经过，老举人向东坡乞诗。东坡略一思索便吟道：“侍者方当而立岁，先生已是古稀年。”听着无不发出会心的微笑。也许是才华太高了，所以他对许多事物都兴味盎然。诗文书画之外，他还练过气功、试过炼丹、研究养生、尝试酿酒。他发明东坡羹、东坡肉还有烤羊脊。他写信告诉他弟弟苏辙说：惠州市井一天只杀一只羊，他不敢与人争肉，只好暗地里跟屠夫说好，把羊脊骨卖给他，“骨间亦有微肉，熟者热漉出，渍酒中，点薄盐炙微焦食之。终日抉剔，得铢两于肯綮之间，意甚喜之”。他对种植也有兴趣，甚至种过人参、地黄、枸杞、甘菊和薏苡等中药。

一个人能长久地受人尊敬为人喜爱，根本在于他的人格。人格是一个人的总和，东坡的魅力即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