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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共场所的一起残忍的谋杀

时间:2022-12-18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C33号登机口,纽瓦克国际机场的等候区,座位面对着曲面玻璃窗户,窗户外的天空乌云密布,这时突然传来一阵疯狂的叽叽喳喳声!这棵树是纽瓦克国际机场刻意为之的“装饰格调”。意图缓和这块地方过度使用所带来的陌生人挤在一起那种拥挤感。最终的事实是:纽瓦克国际机场C33号登机口有一只鸟。或许是在这个区域那种小的螺旋桨飞机有乘客登机的时候,小鸟就从那个打开的门进入了候机大厅。

C33号登机口,纽瓦克国际机场的等候区,座位面对着曲面玻璃窗户,窗户外的天空乌云密布,这时突然传来一阵疯狂的叽叽喳喳声!

每个人都四顾张望——抬头张望——疯狂的叽叽喳喳声还在继续——鸟——(如果是一只鸟的话)——躲在人们看不见的地方。

一只鸟?那是一只——鸟?这儿?怎么——这儿?

这么多排座位上坐的人们都互不相识。正对曲面玻璃窗户,面朝着外面跑道和新泽西阴郁的天空的是三组座位,每组有十个座位,每片区域对着窗户上六块玻璃:窗户一共有十八块玻璃。

在通道的另外一头,那里不宽敞,只有几尺宽,座位是按通常比较好利用空间的方式布置的:背靠背,面前是狭窄的通道,对面就是另外一排座位。

狭窄的过道,人们几乎都无法拉着箱子通行。

你可能会猜到,这里每排是十五个座位。在C33号登机口这里有十排这样的座位。

这个地方人们都是旅客,身份都一样。

这里过客匆匆。

空旷。

突然间——小鸟叽叽喳喳叫了起来!

一种不太真实的、悲伤的鸣啭,像一个老式的音乐盒发出的声音!

这个声音让你微笑着抬起头观望——期待着能看到——什么东西?

在面向窗户最近的一排座位正上方的顶棚上,有一个突出的部分,可能是个通风口——(我坐的位置离最靠近窗户的座位大概有十五尺远,我看不到突出部分的正面)——很可能被困的小鸟——(如果是只鸟,它肯定会被困在这里,而且如果它在突出部分和顶棚之间的话,那它一定很小。)——就在那里面。

坐着的旅客们不停地四处张望,面带迷茫。

一位坐着轮椅的白发女士眯着眼睛看着上方,脸上带着一丝焦虑。一小队士兵——大部分都很年轻,几乎全是男性——几乎全是黑皮肤——穿着不太正式的迷彩制服,好像是沾满了泥点的睡衣——皱着眉头向上看,好像小鸟的叫声可能会是个警示,或者警报。

怎么可能,这里会有只鸟?

虽然叫声也挺响,挺急促而且就在很近的地方,但是没有人看到那只鸟。一名背着背包的瘦高的年轻男子站了起来,眯缝着眼睛看着顶棚,很警觉的样子,但是小鸟还是没露影踪。

另外一个(我刚看到)小鸟可能藏身的地方,是窗户边上一株矮小的树,它可能就躲在树叶后面。

这是一株可怜的无名小树,种在一个仿陶瓷花盆的塑料盆里面。一开始你会以为那树是假的,但是走近观看,你会很惊讶地发现这株矮小的生长不良的树竟然是个活物。

这棵树是纽瓦克国际机场刻意为之的“装饰格调”。意图缓和这块地方过度使用所带来的陌生人挤在一起那种拥挤感。

还有那种可怕的人流变换——陌生的人们挤在一起,聚集在这里,各奔东西,都想尽快走掉。

但是这株小树却从来没有辞别过这个大部分地方是荧光灯照着的环境。从种子里面被骗出来,发育成一株生命,现在它几乎是个半死的活物:它的大大的铲子状的叶子已经不再是绿色的,上面布满了一条一条铁锈似的条纹。就这样,那个小鸟还可能仍然藏身于这些树叶之中……

我注意到另外一株同样不知名的树,种在同样的塑料盆里,大概三十多尺远的地方,在(没有使用的)C34登机口那边。很可能在这个候机楼的其他登机口,机场所有的候机楼,都有同样的树,差不多高,差不多的生长状况,种在差不多的盆里,它们曾经光亮的绿叶都变黄,干枯了。你可以说这些树都不是假的,因为它们发黄、干枯。

假的人工树会一直绿着。只有生机会慢慢耗尽。

还是看不到,几乎有些恼人,那微弱的叫声还在继续。

就像大大的掌心里握着细小的玻璃片在晃动。

叫声被机场广播湮没——声音特别尖锐的女声——广播停止后,叫声也停止了。

每个人都继续自己之前的事情——闲聊、玩电脑、看书,高处的电视里不停滚动播放着国际国内的一些惨剧,不管有没有人会看。

连那些几分钟前很警觉的士兵们也忙自己的去了。还有那个背着背包的瘦高的年轻男子,也弓着身子坐在那里打电话。

是不是我是唯一一个思考的旅客——小鸟还在这里某个地方,它不会在我们都没看到的情况下飞走?

我很顽固地听着小鸟的动静。我屏住呼吸听小鸟的动静。似乎它小小的心脏在和我的心脏一起跳动,并且它很敏锐地感觉到了我,如同我感觉到它一样。

一个活物。就在附近某个地方,但是看不见。

广播声音又吵又烦人——航班起飞了,航班降落了——航班延误了。多么让人烦躁,这人的声音。

在C33登机口,好像有一架进港飞机延误了(芝加哥的天气原因),还有一架出港飞机延误了(明尼阿波利斯的天气原因)。

但是最终,过了几分钟之后,狂乱的叽叽喳喳声又出现了,声音更加急促。

我早就站在那儿,没有休息一直保持警觉。我很生气也很急躁,我的航班延误了——(又一个四十分钟)——不过神秘的小鸟还是更加激发了我的兴趣,吸引了我的注意。纽约时报散乱地摊在我身边的座位上,还有地上。

我知道——大家都被提醒过,在公共场所自己的行李一定要随身携带,不能扔下不管,但是我还是打算走一走——活动活动腿脚——走几步。

不像其他人都不再关注头顶上方神秘的鸟叫,我充满了对我们身边这只小鸟的好奇,虽然这仅仅只是觉得可能是只小鸟,而且还看不见。最终的事实是:纽瓦克国际机场C33号登机口有一只鸟。

或许是在这个区域那种小的螺旋桨飞机有乘客登机的时候,小鸟就从那个打开的门进入了候机大厅。那个时候乘客不是通过专门的有棚的那种登机通道登机的,他们是步行穿过人行道登机——(大风,下雨的时候就是这样)——直接到达螺旋桨飞机舱门外陡峭的金属登机梯边,登上飞机,就能感觉到里面散发出一种狭窄空间的逼仄、让人窒息的幽闭恐惧的气氛。

可是——想想这可能性!一只不走运的小鸟被风带动,吹向打开的门,它无法阻止自己被吸进候机厅……要不就是被透明的玻璃墙给弄晕了头,可怜的小鸟自己一头扎进了开着的大门。

突然,出现了模糊的翅膀!小小的翅膀!我的警觉发挥了作用,由于我几乎就在小鸟的正下方——它是躲了起来,正如我所猜测,就在通风口和顶棚之间——那是只小麻雀——疯狂地拍打着翅膀,在空中乱冲乱撞——撞着玻璃幕墙,看着外面的跑道——晕头转向,迷迷糊糊地找寻出路,飞到了候机厅里一个更高的没有玻璃的角落。这一次所有人又一次都抬起了头,好几个人脸上都露出了微笑——(为什么一只小鸟慌乱地拍打翅膀,被困在这样一个地方,会让人们笑出来?)

小鸟翅膀扑打着玻璃幕墙,喳喳地叫着,沿着玻璃墙乱飞——(那是一只漂亮的花麻雀)——折腾了几分钟之后,它还是回到了通风口上面,但是在靠近边缘的地方,我还能看到它。我跟着它走到了相对安静的(没有人,也没有亮灯)C34登机口这边;窗户外面远处是空荡荡的跑道,旁边是另外一株生长状况不良的盆栽小树——还有哥斯达黎加、坦帕湾、里约的迷人的大幅广告。可怜的小鸟!它怎么就跑到这个可怕的地方来了,我能做点什么帮帮它呢?

抬头注视着那小小的湿润的眼睛,它小小的嘴巴一张一合但是却没有发出叫声,似乎它被吓坏了,不敢出声了——我的心开始剧烈跳动起来,我的翅膀——(翅膀!突然间我觉得什么东西从我肩膀两侧伸了出来)——现在我能看到一个胖胖的女人就站在我下面十二尺的地方,抬头眯着眼睛看着我,她不是关心,她一脸的困惑和迷茫——我叫喊着哦,请帮帮我!我是你们中的一员!我不知道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事情发生在我身上,但是——我是有生命的,我和你们一样……

我无法让我的翅膀停止扑腾,我在恐惧中飞行——碰撞着丑陋坚硬的顶棚——撞到玻璃上被弹回——还有那通风口——里面排风机嗡嗡地响着,一种碜人的磨擦的声音——恐惧中我发现又有个女人过来看,吃着苹果——我的眼睛太敏锐了,我能看到这个女人嘴唇上的口水反着光——她的眼睛里闪烁着一丝关心——非常细微,就像在很远处的一点烛光似的;这个女人身后是一排排的座位,大部分都有人坐——美国大兵们穿着奇怪的丛林迷彩服——有几个人皱着眉头或者微笑着——细微的分散注意力的微笑——抬头观望;有不少人看到了我,或者我那扑腾的翅膀。救救我!我想回家!这里不是我的家,我家在——但是我细小颤抖的声音讲不出这么多音节的话。我和你们一样——我是个活着的生命——帮我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我是你们一样的旅客——和你们一样的人——我去芝加哥的航班延误了四十分钟——然后又延误了四十分钟——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就发生了——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这个诅咒!请听我说!请救救我!我没干过什么坏事,为什么要受到这样的惩罚——我是无辜的——我甚至都不记得我的“罪孽”——我的“罪”——我可能觉得我是个特别的个体,但是事实上,我完完全全就是个普通的个体——完全普通的个体——我没有犯错——这太不公平了,为什么单单是我变成这样——求求你了,你一定要帮帮我!别只是在那冲着我笑,看别的地方,厌烦——救我!这是不对的,我不应该被玻璃幕墙给困在这里——我一次次地冲向玻璃——我急切地想冲出去,去到外面广阔的天空,冲向自由,我纤小的心脏快要爆炸了!带我回家——他们一看到我就会认出我——他们爱我——他们会知道我是谁——我得吃东西,马上,我快饿死了——我柔弱的麻雀翅膀,我小小的五腑六脏,我小小的心脏,我身体里那还不到一汤匙的血需要营养——我好冷,我浑身都在发抖——如果我不吃点食物——只要一点点面包屑——求求你们了,只要一点点面包屑——我快要死了,活不了几分钟了——我的身体要停止运转了——我慌乱的眼睛就要闭上了,我的视线就要变得模糊了——我信赖的,一直扇动的翅膀也会逐渐慢下来——你们没有谁快要饿死——你们没有谁的身体会停止运转,然后死去——你们没有权利去笑一只这么悲惨的正在经历生命最后时光的小鸟——你们没有权利忽略我,因为我是一只特别漂亮的白头麻雀,翅膀的羽毛上还有精致的图案,白色、褐色、黑色,还有铁红色交织在一起——我比你们哪个都漂亮,你们这些粗野的、没有翅膀,离不开大地的物种——我应该像你们一样活着!——比你们更应该活着!——我不要这个梦魇一般的诅咒:无意之中就死在一群陌生人之中。

除非——我能获救?会不会有人呼救了,救援很快就会到来?我急切的眼神看到下面一个意料之外的场景:两个人穿着制服——迈着大步飞快地走来,肯定是受过很好的训练——一点点走近,终于来了。其中一个人扛着折叠梯子,还拿着一个带着三尺长杆子的小网兜,另外一个人拿着一把很丑陋的扫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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