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国王就职

以前，我总以为国王是个清闲的差事。我不仅对此很好奇，而且我的小脑袋里充满了幻想——我原以为，国王就是高高在上，时刻保持王者的威严，每天坐在王位上等待人们给他鞠躬，而且，给国王鞠躬的人们像走马灯一样，一天来个好几回。可是杜利特医生刚刚登基几天，就令我对国王有了真切而又深入的认识。我才晓得，一个完全称职的国王，是这个世界上最辛劳繁忙的人。

每天一大清早，从睁开眼睛起床开始，到晚上夜深人静，上床睡觉，约翰·杜利特医生每周七天从不休息，每一天都很忙碌。因为布普斯帕特尔村已经消失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中，眼下当务之急就是要建造一座布普斯帕特尔新城。这是杜利特医生伟大的国家建设中的第一个项目。在经过一番细心地选址之后，新城的建设地点选在了一个非常美丽的地方，那是一条大河的入海口。海岛的海岸线在那里天然地形成了一个宽广的海湾。船只和独木舟都可以停泊在这里，不用再被大海上强大的风浪侵袭了。

在修建新城的时候，杜利特医生也为印第安人出了很多新点子。医生为他们讲解什么是下水道，垃圾该如何每天收集和焚烧。医生还在一座高山上修建了堤坝，用来截流溪水，从而形成了一个人工大湖。湖水解决了新城百姓的食用水和生活用水问题。这些点子可都是印第安人从没听说过的。正因为有了良好的排污系统和干净的饮用水，长久以来一直困扰印第安人的许多疾病和疫情，也得到了彻底的解决。

医生的另外一个建设项目，是锻造农具、水管等金属工具。那时的印第安人，还不懂得用火来炼铁锻钢，为此，医生不辞辛苦地跑遍了附近的每一座山，开采山里面的铁矿和铜矿。然后，医生开始教授印第安人怎样熔化金属，制作刀子、耕犁、水管和各种各样的物件。

杜利特医生还通过各种努力，想要在他的王国里取消传统的富丽堂皇的宫殿。他对我和蹦波说，即便他不得已当上这里的国王，也一定要当一个民主型的国王，绝不会高高在上地指手画脚、坐享其成，而是要和百姓们亲如一家。所以，在最初拟定新城规划的时候，医生的确没有留出建造宏伟宫殿的地方，他打算给自己建造一座小小的农舍，位置就选在后街上。

可是那些印第安人，无论如何也不肯答应。他们已经习惯了国王是一个威风凛凛、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角色。所以，印第安人坚持一定要给杜利特医生建造一所超越以往的最豪华气派的王宫。他们说，其他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由着医生，只有这件事一定要听他们的，并且，还不准医生逃避掉国王登基时的任何一场仪式和庆典。王宫里安排了很多人日日夜夜伺候新国王、打理王宫。他们还要为新国王建造一艘超级豪华足有七十英尺的独木舟，用最好的打磨的光溜溜的红木制作，甚至要在独木舟里面镶满贝母，再从岛上选出一百名最强壮的青年来为国王撑船。而王宫的大花园，据说将至少占地一平方英里^[1]，会有一百六十名园丁来种植和修剪花木。

在印第安人的要求下，医生甚至要穿戴富丽堂皇、奢侈豪华的王袍，虽然这会让医生穿起来不舒服，而又行动不便。医生只好把他那顶心爱的高帽子收进柜子里，只是偶尔偷偷摸摸看一眼。宽大的王袍无论何时何地都套在医生身上，即便当他偶尔偷偷溜出去，想要进行一次短暂的远足时，他也要穿着宽大的王袍、戴着崭新的王冠，在蝴蝶后面猛追猛跑，身后的深红色长袍就在风中飘扬着。看着这位新国王衣冠不整的样子，我不禁在心里偷笑。

医生每天都忙得要命，等着他处理的事情多得没完没了。从解决土地、边界的争执，到调解相互冲着对方丢鞋子大骂的夫妻，不管什么事，医生都要负责拿主意，法院就坐落在王宫的东侧，每天早上九点到十一点这段时间，这位伟大的国王都得坐在这儿解决各种各样的问题。

到了下午，就是国王授课的时间了。因为他所教的东西是在普通学校里完全学不到的知识，所以无论孩子还是成年人都可以来听课。这些印第安人掌握的知识，和我在帕杜尔拜镇时所知道的也完全不同，因为生活环境和习惯的差异，他们知道很多我从未听说过的东西，而很多连帕杜尔拜镇的孩子们都晓得的事，他们却不知道。

我和蹦波也都竭尽所能，帮助医生授课，比如简单的算术之类的。但是天文、农业科学、婴儿护理什么的，这些专业课程就只能由医生亲自授课了。那些印第安人特别喜欢这些课程，总是成群结队地来上课。由于校舍里装不下那么多人，医生只好选了一块空地当作教室，可还是每次都要把这些印第安学生分成五六千人一组，分组上课。每次上课医生都得拿着大喇叭提高音量，尽量让远处的学生们都能听到他的声音。

其他时间，医生还是不能闲着，都用来忙着修路、盖磨坊、照顾病患等。

比起当国王，杜利特医生当然更愿意埋头钻研了。可是既然当上了国王，他就一定要当一个好国王。或许，他不像历史上其他国王那样威风凛凛，热衷于打仗，制造浪漫韵事。然而，当我去过了很多地方，见过了很多国王以后，我更加坚信，杜利特医生应该是一位最伟大的国王了。

一转眼，我们来到这座海岛已经半年了。这一天，是杜利特医生的生日。对于岛上的居民来说，这一天就是这个国家无比盛大的节日。岛上随处可见居民们欢乐的歌舞和耀眼的焰火，他们兴高采烈地说着、笑着，享受着为庆贺节日而精心准备的盛宴。岛上每个角落都是热闹非凡的欢乐景象。

这一天接近尾声的时候，由两个部族长老组织的游行队伍，举着一块巨型的乌木雕刻画像，绕过城中的大街小巷。这是沿袭了印第安人的古老传统，布普斯帕特尔的每一位国王都有这么一幅画像，以显示他们的伟大功绩。而医生的这幅画像特别大，足有十英尺高。

伴着这场庄严盛大的庆典，医生的画像被悬挂在新王宫的大门上方。人们都围上去仔细观看着。上面共有六幅图画，分别画着杜利特医生——“那位尊敬的国王陛下”一生中的六次重大事件，每幅画的下面都写着相应的诗句，来对画中的事件进行简要说明。这些诗句都是宫廷诗人创作的，有人把它们译成英语，翻译过来是这样的：

一　登上海岛

上天赐福海岛送来了他，乘坐着海豚推动的独木舟，他从未知的世界来到了我们身边。就连棕榈树也低下头迎接我们伟大的国王。

二　遇到大甲虫

皎洁的月光下，他在山中和动物们交谈。小小的“甲布里”甲虫送来了呼救的求救血书。

三　解救受难者

他是那么仁慈，又是那么有力量，仅仅一拳就撕裂了山岩，仿佛击碎一块小小的番薯。看啊！被困的人们又重见天日！

四　带来火种

天寒地冻，我们奄奄一息。他只一挥手，看啊！闪电从布满乌云的天空飞驰而过，太阳也俯下身来，火出现了！正当我们绕着篝火载歌载舞时，他又那么一推，我们漂浮的海岛再次回到了安宁的阳光海域的怀抱。

五　赢得战争

他和善的脸上一旦笼罩了乌云，胆敢进攻的罪恶敌人必然受到应有的惩罚！

六　加冕仪式

鸟儿在空中欢声歌唱，大海愉快地卷着浪花。所有的红皮肤都喜极而泣：今天，他要加冕成为我们的国王！他是建造者，是医治者，是教师和尊贵的王子。他是他们之中最伟大的那一位。愿他永远长寿无疆！愿他心中永远充满喜悦！保佑我们的土地永享和平安宁！

【注释】

[1]1平方英里=2.589 988 11平方千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