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加油
[日]秦敬
石槌山上，下了初雪。
小狸市松的妈妈，最近老是叹气。
今年生下来的八堂山上的野兽们，冬天来时，必须教给它们各种方法，以便使它们能藏在洞里，保护自己的身子，可是这个市松，却根本不想去学。
狸妈妈一叹气，从鼻孔里冒出的气息，便像白色的水蒸气一样升了起来。
“哈哈哈，真有意思呀！妈妈鼻孔里冒白烟啦。哈哈哈，像漫画里的人嘴冒烟似的！”
“空气一凉，瞧，你吐出的气息也显得白呀。要不快学学挖洞吧……”
“我不嘛，我不愿意学挖洞，指甲钻进泥土，特不舒服。……啊，鼻孔里冒白烟！嗨，啵、啵、啵、啵，真好玩呀……”
目送着朝坡路下方轻轻跳着走去的市松，狸妈妈又叹开了气。
当市松跳着走的时候，小兔耳子，穿着茶色的新毛衣，从对面过来了。
“哈哈，耳子的鼻孔里，也冒漫画烟哪！哈哈……哈哈……你上哪儿去呀？”
“我呀，到山顶去……听说那儿向阳，暖呼呼的又能看见火车头。”
“去吧，去吧，我也去！”
其实，市松并没有到过山顶，但他装着去过的样子，开始走时，他还在前边轻轻跳跃，跳跃……
可是，穿过第三座森林，还没有到达山顶。
“算啦，不必看什么火车头，就在这一带捡点橡实回去吧。”
“不过，在这么昏暗的森林外边，没准儿会有狼出来。”
“那个呀，不怕！我捡石头扔它……狸扔石头，从古代起就有名噢。”
嘴里在说大话，实际上，市松简直吓得快要淌眼泪了。
这时，对面枯芒草的后面，猛然站起一个家伙。
“啊，啊，是狼啊！”
耳子大声发出哀叫。
“咦？你们一起到哪儿去？你们好像在不停地瑟瑟发抖，可我没有狼那样了不起。嗯，我叫黑兵卫，是不起眼儿的野狗哇……啊哈、哈、哈！”
野狗黑兵卫，伸出通红的舌头频频舔嘴，一步一步地靠近。
步步后退的耳子和市松，从耳朵到肚子，都发了青，只会哆嗦。但那时，市松不愧是个男孩子，不由得在耳子后面保护着。
“那面是悬崖边，踩空了，会掉到谷底哟……”
黑兵卫用鼻子尖笑。也是喷着白色的气息哪。
啊，渐渐后退，没有再能逃跑的地方了——正在想时，完全出乎意料，出现了像小山一样的大东西，发出震动肺腑的响声，朝着黑兵卫冲过来了。啊，是火车头！
为什么这种地方，会出现火车头呢？这件事，谁也没工夫去想。
火车头像独角仙虫子一样，大大地晃着黑亮的身子，一个劲地奔来。
像拳击似的，胳臂前后动弹，是可怕的蒸汽火车头。
“咝——咝——咝——咝——”
“喂，算啦！别开玩笑！在没有轨道的地方跑，你是违犯规则的呀！”
黑兵卫嘟嘟哝哝地要逃，它逃到哪里，火车头追到哪里。最后黑兵卫终于发出哀叫：
“救命啊……”
火车头一面追黑兵卫，一面朝市松说：
“快，逃进隧道里去！”
一看，不知什么时候，森林旁边有一条隧道，大张着口。市松拉着耳子的手，跑进隧道里。
“要跑出那边的出口……”
又传来火车头的声音。
市松跑了一会儿，漆黑的一段过去了，看见了对面小而圆的光亮。
市松的两臂像活塞一般动弹，加快了速度。耳子紧紧抓住市松的毛线上衣襟，拼命跟上来。
“皮——啵——”
跑到出口时，早已忘掉了黑兵卫的可怕，市松甚至用嘴学起了汽笛叫。
不料，一出隧道，只觉得天空啪地一闪白光，刚从隧道出来，哪儿也看不见了。
正眨着眼睛，向四周张望时，后面发出笑声：
“啊、哈、哈、哈！隧道哇，瞧，是那个。黑松树的根子那儿，有个小洞吧？那是通到刚才的悬崖去的。怎么样，小家伙，吓一跳吧？”
回头瞧去，只见一位狸爷爷，捧着大肚子笑。
“小宝宝，你是谁家的孩子？”
“我不是小宝宝。我叫市松。我妈妈叫阿袖，这姑娘叫耳子……”
“原来是这样。你是市松啊！”
狸爷爷高兴得把脸笑得皱皱巴巴的。
“哎，我是你的爷爷呀……”
“真的？是我爷爷……”
“啊，刚才的蒸汽火车头，就是这老爷爷的声音！”
“咦，耳子姑娘觉察得真快呀。对，刚才，是我把坏野狗吓唬了一下。”
三个人齐声笑了。
“爷爷真了不起，还能变火车头……”
“啊。山上的小野兽们，藏在洞里过了冬天后，就进入成年，必须独立生活。那时，为了保护自己，就得有各式各样的本领。怎么样，宝宝？你跟妈妈好好学习了吗？”
“嗯嗯嗯嗯……”
市松满脸通红地挠起脑袋。
“譬如，必须学会假装睡觉蒙骗敌人的‘狸睡’。而耳子它们山兔，是相反的呀。它们呼呼睡着，眼睛却睁得大大的，从远处一看，好像在那里警戒……”
“我会做呀。我扔石头棒！”
“那当然好。听见了吗，市松？你的名字市松，作为狸的名字，是相当好的。嗯，说起来，你妈妈甚至想让你代表狸，把你培养得出色，所以才起了市松这个名字。……哎，把手伸出来看看。”
狸爷爷拿起市松的手，在那旁边摆上自己的手。那是粗壮而有力的手。
“哎，你的指甲中间，一定也会积满土吧。挖洞对狸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像刚才的隧道一样，一定不要忘记挖两个以上的出口。被敌人袭击时，要朝相反方向逃跑。”
“那野狗怎样了？”
“哈、哈、哈！我把它追到另外一个洞里，把两边的出口，都堵上了岩石，现在，它大概在黑暗中嗷嗷叫吧。不过野狗也善于挖洞，不久，它会自己钻出来的……对啦，你们回去吧。向妈妈问好。这边的洞是近路。我们还会见面的。”
狸爷爷掀起岩石后边的枯草，那里又有一个洞大张着口。
市松不会再懒于挖洞了吧？它在想：我一定加油，很快就能会变蒸汽火车头了。
“再见！”
“再见！”
爷爷举起粗壮的手，一直在目送着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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